第5章 第五章

四月底的天，已经初现任性，说下就下，说停就停。

        到达绵山时，雨已经停了，路上全是积水。三人吃了个饭后向绵山警方说了一下此行目的，便直奔罗玖月的住所。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小区死一般地寂静，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大爷听到声响，出来一探究竟。

        祁言眯了一下眼睛，皱着眉说：“奇怪，她老公住在乐阳挺有名的住宅区，她一个人却在这里。”

        绵山警方的随行的人看到这个小区时，直摇头：“这个小区，近些年越来越少人在这了，这里地理位置不好，离市区远，而且这里还有人跳过楼，都对这个小区没什么好印象，能搬走就搬走。”

        大家都没说话，走进了小区。

        路面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水洼。路旁的的树枝也许久未修，野蛮地生长，不少已伸到道路中央，让一行人不得不抬手给自己的身子弄一个空间通过。

        到了罗玖月的住所后，苏凌远敲了敲门，意料之外地听到一声：“谁？”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开了门，苏凌远向她出示证件：“警察，请问你是罗玖月吗？”

        那个女人看到证件上的警徽后，露出了惊讶……或者说是惊恐的表情。

        “是我，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犯了什么错……吗？”

        苏凌远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现在一个案子与你的妹妹有关，介意我们进去调查一下吗？”

        罗玖月点点头，侧身让出空间：“请进。”

        一行人走了进去。

        罗玖月看到一群想搜查的人的动作后，说：“这里没什么可搜查的，我最近搬家，里面就剩换洗衣物和最后一点没搬走的东西了。”

        祁言怀疑地看了罗玖月一眼，说：“不好意思，既然这样，按照惯例，这里和你新搬的地方都要查一遍。”

        罗玖月点点头：“我知道，两年前我妹妹那件事情就经历过这些，你们请便……我能问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祁言和陆川听完前半句后就去搜查。苏凌远坐在罗玖月旁，对她说：“程天海，李雯，程墨三个人知道吗？”

        罗玖月带着疑惑地点点头：“知道，程墨还是我女儿的同学，我们两家之间因为他俩关系还不错，怎么了？”

        苏凌远暗自观察她的表现，说道：“三个人全死了，凶手还留了一个父债子偿。”

        罗玖月站起身来，惊讶道：“什么？？？死了？？？发生了什么？”

        她一下子瘫了下去，一脸难以置信，嘴里说着“不可能啊”。

        苏凌远问她：“刚刚我听到你说，你们家和受害者一家关系不错，即使程天海的父亲程浩失手杀了你的妹妹罗玖星吗？”

        罗玖月将背靠在垫背上，冷笑道：“程浩那个人渣，恕我直言吧，程天海他也不怎么喜欢他亲身父亲，整天酗酒闹事，送他进监狱都是便宜他了。不过啊，我们和程天海他家人关系一直不错，毕竟我们姐妹俩和李雯是高中同学，关系比较好的那种。”

        苏凌远皱眉：“那你对这个父债子偿有什么看法吗？”

        罗玖月摇摇头：“没有。”

        苏凌远翻了翻笔记本，抬头问：“这样吧，麻烦把你和罗玖星的生平述说一下。当时是二队查案，我们这边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罗玖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我和我妹妹是亲生的，不过那个时候，因为我们亲生父母养不起我俩，就把我们抛弃了，后来被人带到了孤儿院里头，勉强生活。

        到了我俩上学的时候吧，受资助上的学，那个年代能受资助已经是个奇迹了。我俩就一起上学然后拉拉扯扯地生活。

        这期间好像换了两三个人吧，期间最长的是一个叫祁天卓的人，从我们小学的时候，资助到了高中毕业，到了大学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那个时候我们也大学了，可以自己兼职挣学费，就没再接受资助。后来就没发生什么了，就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不过我们也想办法找过以前资助我们的人，但始终也找不到。我妹妹她一直和她老公住，她去世的时候，她老公正生着病，没过多久也去世了，也没留下一个孩子。”

        苏凌远边听边点点头，而后问道：“你们是真的找不到祁天卓这个人吗？”

        罗玖月叹了口气说：“当时找过，但没过多久，就放弃了。”

        苏凌远疑惑地问她：“为什么放弃了？”

        这时祁言已经搜查完过来，听到了对话从罗玖月第一次提到祁天卓这个名字开始的部分。

        他冷笑道：“因为祁天卓这个对外显示自己夫妻和睦，道貌岸然，早就被碎尸万段，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罗玖月听后一惊：“我没听说过祁天卓还有这样一面……”

        苏凌远看了眼祁言：“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祁言白了苏凌远一眼：“祁天卓，祁言，这个祁字还不够明显吗？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指了指自己，“我，和我妈，就是当时那个被他拿来发泄脾气的工具，要不是他死了，我和我妈还逃不出来。”

        一时间没人说话。

        苏凌远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没特意了解过，只知道你父亲不是亲生父亲，没想到还有这件事。”

        祁言面无表情：“嗯，没事，都过去二十年了。之前听说祁天卓资助了谁来着，没想到就是你和你妹妹。”

        苏凌远站起身来，向罗玖月点点头：“感谢您的配合。”

        罗玖月将他们送到门口，说：“应该的应该的，慢走。”

        走出一段路后，苏凌远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绵山警方的小周问苏凌远：“接下来你们是要去南川？”

        苏凌远点点头：“是的，就不在绵山市区多留了。”

        小周看了看时间：“去南川的路不好走，靠近山区了，我们这边听说有个案子要去南川调查，我问问能不能带你们一程。”

        陆川正在看李文奕发过来的消息，闻言抬头，没等苏凌远和祁言说什么就笑着说：“真的啊？好啊，正好我们没人认路，除了乐阳市我们其他都不认。”

        除了乐阳市全市其他都不认路的两个人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后选择认真看乐阳那边发过来的消息。

        小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常正常，我们这边也除了绵山其他都不认，我去确定一下。”

        小周去确定时，三人边走边看专案组群里的消息。

        林瀚铭：

        我吐了，我们和易安乔逸轩翻遍了监控。

        林瀚铭：

        你们那边有啥消息不。

        林瀚铭：

        愿天堂没有这种案件（双手合十）。

        李文奕：

        阳江盛景那边不是被跟踪了吗，我们查了监控。

        林瀚铭：

        查了监控。

        林瀚铭：

        查了监控也抵挡不住那可爱的地形和我们那位跟踪狂十分出色的反侦察意识。

        林瀚铭：

        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还是查到了那个跟踪我们的人的踪迹！

        陆川：

        我去，这都能查到，林副队你什么时候能力这么强了。

        易安：

        不是他，是我。[揉眼睛jpg]

        ……

        小周确认过来时，看到来自乐阳的三个人都在看手机，提高了点声音说道：“三位哥，我们这边四点去南川，如果你们要去，就在米山路路口和我们这边车汇合就行，米山路不远，相信你们的地图和导航。”

        三人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着小周。苏凌远笑了一声：“行，那我们就相信我们的地图和导航去米山路路口与你们去南川的队伍汇合了。”

        小周点点头，和他们走到各自的警车旁，向他们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好，一路顺风。”

        祁言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手机消息，看到一处时突然蹙眉。他抬起头来，看向后座的陆川。

        陆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去，祁哥，你别一惊一乍的。”

        祁言将手机画面给他看，说：“你看，这人眼熟吗？”

        陆川眯着眼看一张监控截图放大拼出来的对比图，仔细看了一会才“卧槽”了一声。

        祁言将手机收回来，陆川则扒在驾驶和副驾驶之间的空位。

        “卧槽，祁哥，你从哪里弄来的图。”

        祁言看着他，回答：“易安发的。”

        陆川一脸惊悚：“易安，牛逼。他咋弄到的。”

        苏凌远正好在等红灯，转头问他俩：“咋？”

        陆川看他：“卧槽，哥，我现在静不下来，要保护好易安别完蛋。”

        苏凌远“啧”了一声：“易安发了什么？”

        祁言冷漠地说道：“监控截图，4月20日晚上8点13分05秒，在阳江盛景三栋的一家住户自己装的监控里，还有我们在阳江盛景被跟踪的时间段里的监控区里出现了同一个人。”

        红灯转绿，苏凌远将大部分心思放回开车上，听到后随口问了一句：“谁？”

        祁言说了一个名字。

        苏凌远差点将油门踩成刹车：“你说谁？？你没看错？”

        坐在后排的陆川直接开始拍起前排座位：“我拿我二十多年单身生涯保证，就是他！”

        苏凌远缓了一会：“谢谢你，我差点将油门踩成刹车……秦风这人不是刚出狱？闲着蛋疼呢这？”

        祁言看了看后续：“哦……副队把秦风叫来问了一遍。秦风承认自己跟踪我们，说是受人委托，你办事我给钱的那种。要求他在20号八点十多分过去四栋看看有没有着火，还有在警方去四栋和八栋那个小路时通知一声，联系方式是电话，不过对面那个手机号现在成了空号，也查不到背后是谁。”

        陆川扒在前排座位之间不动了：“哎哟我天，我感觉我们这次遇到的凶手不一般呐。”

        苏凌远神情严肃：“从开始调查我就感觉我们一直在犯罪嫌疑人的计划之内，线索一条条地断。”

        祁言揉了揉太阳穴，带着疲惫的语气说：“我现在只有林瀚铭在群里发的那句‘愿天堂没有这种案件’。”

        苏凌远和陆川：“彼此彼此。”

        南川作为一个县，自然比不过绵山市区。不过这里海拔开始升高，拥有以青城市为中心，包括乐阳，绵山大部分地区的盆地低洼处没有的景象。

        南川很小，苏凌远在与绵山警方分别后，根据地图导航找到了罗玖星的生前住址。

        祁言伸了个懒腰，顺便打了个哈欠：“罗玖月她新住址在乐阳，我喊林副队去搜查了。”

        苏凌远点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祁言你在和你母亲遇到你现在的父亲前住在哪里？”

        祁言随口答道：“十岁之前，也就是祁天卓还在的时候，在绵山市区靠北一点的位置，十岁之后到了乐阳市江竹县，后来我妈跟我继父在一块了，为了我的学业，才搬到乐阳市区。怎么，有问题？”

        苏凌远看了看地图：“原来如此。南川不就是绵山北边吗？我记得罗玖月说她俩当时住的孤儿院就在南川和绵山市区的交界线呢。”

        祁言身体一僵：“怎么？怀疑祁天卓？怀疑也没用，他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苏凌远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陆川跟着苏凌远看地图，闻言说道：“苏队的意思是，这里很有可能能找到当年的知情者，这姐妹俩的社会关系非常简洁。但是，如果是对她俩过去很了解，并且有感情的人没有出现在我们所了解的社会关系中呢？”

        祁言没说话，一直看着眼前的小区大门。

        陆川觉察到祁言的不对劲，拍了拍祁言的肩膀，问：“祁哥，怎么了？”

        祁言回过神来，敷衍地说了声：“没事。”

        随后他摇了摇头，跟着苏凌远走进了小区。陆川跟着他后面，悄悄给前面的苏队发了条消息。

        陆川：

        刚刚祁言一直在看小区大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面的苏凌远装作在看群里消息，趁机回了陆川。

        苏凌远：

        刚刚祁言说他爸二十年前被杀了，我就去查了一下当时那个案子，好死不死，这个小区就是原来那个杀人犯住的小区原址上面建成的。

        陆川：

        ？？？？

        祁言听着一前一后的手机提示音，猜到了他俩在干什么，用手扶额：“两位，你们一定要在这么短的距离发微信吗？”

        陆川尴尬地笑了几声，和苏凌远一起把手机收了起来。

        苏凌远一脸镇定，仿佛刚刚隔着不到五米距离发微信的不是他一样。

        走出几步后，苏凌远感觉那股若隐若现的视线又来了。他装作若无其事，随口问了一句：“秦风现在还在局里？”

        祁言正在看旁边放的小区平面图，闻言配上怀疑的表情：“对啊，在局里，怎么了？”

        苏凌远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又来了。”

        陆川靠近他们，指了个方向，小声说道：“那家是罗玖星家吗？”

        苏凌远看过去，点点头。

        陆川依旧小声：“刚刚那家，灯亮了，还有人影。”

        祁言看着不远处一楼罗玖星房间，灯依旧开着，在五六点的时候颇为亮眼。无他，现在天还亮着。

        苏凌远看着身边俩非刑侦队的人，沉默了几秒。而后他想起来什么：“你们俩，是不是没有配枪。”

        两位非刑侦队队员顿了几秒，然后点点头。

        苏凌远：“……”

        出、大、问、题。

        陆川只有一个想法：这什么勾八案件，来回跑不说，还欺负人。

        祁言看了看自己的工具包，若有所思地说：“手术刀可以吗？”

        陆川惊恐万状：“？？？醒醒，对面是活的。”

        苏凌远叹了口气：“来不及了，先过去，你俩跟在我后面。”

        “行。”

        然而等他们到了罗玖星住址时，灯开着，却已经没有人影了。房门大开，里面明显被翻了遍。

        苏凌远将手放在配枪上，先行一步进入了房间。等他粗略看了一遍回来后，对祁言陆川说：“没人，里面翻乱了，入室盗窃应该。”

        陆川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喂，南川警局吗？星悦城小区3栋一楼有个案子，应该是入室盗窃案，麻烦快点来。”

        祁言看陆川一系列操作，拍了几下掌。

        没过多久，南川警方赶到了现场，看到三个穿着警服的人一时间以为他们是过来监察他们工作的。

        南川警方：“不好意思，三位过来是有什么公事吗？”

        陆川指了指里面：“哦这个，我们这边查案需要进去一趟。”

        南川警方人点点头：“请问，你们知道谁报的案吗？”

        苏凌远和祁言本来想进去，闻言指了指陆川：“他。”

        南川警方人：“？？？”

        你指的谁？

        陆川笑了笑：“毕竟我们是乐阳的人，还是给你们报一下为好。”

        南川警方人：“……”

        行，很行。

        一系列工作做完，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点。从星悦城出来，双方笑着告别，南川警方表示有进展就通知他们。

        三人回到车上，陆川直接瘫在后座，半晌有气无力地举了个手：“报告队长，我们现在能去吃饭吗？”

        祁言翻了翻副驾驶座前的储物袋，丢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过去。

        陆川接住，连忙拆袋往嘴里塞了几口，口齿不清地说：“谢谢祁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祁言凉了他一眼：“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苏凌远往星悦城门口看了片刻，看到一个身影往一辆车走去。他笑了一下，跟南川警方发了条消息。

        “如果有车辆跟着我们，麻烦调一下监控视频，谢谢。”

        “没问题。”

        苏凌远交代完后，跟车上另外两个人说：“吃不成饭了，可能会有跟踪我们的人。现在直接回乐阳吧，三个小时车程，到了正好吃夜宵。”

        祁言正吃着面包，听到后皱眉：“先等等，等我吃完我来开。你休息下。”

        苏凌远看着祁言：“哟，心疼我？行啊，那先换位置。”

        后排的陆川心里：“草？”

        祁言在路上时，在后视镜看到一个眼熟的车辆，此前似乎一直在跟着他们。

        祁言拐进高速入口：“两位，坐稳了。我上高速了。”

        苏凌远也看到了后面的车辆，点点头：“先甩开吧，我喊南川这边帮我们盯着监控了。”

        陆川毫无动静。苏凌远往后一看：“……”

        祁言笑了声：“他咋了？”

        苏凌远坐回来：“他睡着了。”

        祁言听到陆川睡了后。将车载电台关掉，小声说：“李文奕说他昨晚好像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让他歇会。”

        高速路上，那辆车在快靠近乐阳市出口的地方反超了祁言他们。

        祁言内心想：难道不是跟踪，错觉吗？

        苏凌远提醒祁言：“往右边应急车道开，小心点。”

        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

        那辆车反超他们一大段距离后，直接跟一辆车相撞，然后造成了连环事故。祁言差点成为连环事故其中一个受害者，他迅速减速，将车停在路边应急车道，然后头靠着座位缓神。

        陆川被弄醒，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惊魂未定地问：“我操，祁哥，车出问题了？”

        苏凌远正在看前方事故现场：“车没出问题，倒是前面出问题了。”

        陆川：“？？？”他开窗探了个头，很快又缩了回去。

        苏凌远冷笑：“看样子有人故意让我们没法顺利回到乐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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