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元节

云婳很满意弟弟识相的做法，敷衍地夸了他两句，人走后，又埋头继续做花灯。

        从她七岁开始，每年都要亲手做个花灯，然后晚上提着上街玩耍。

        今年她新学了莲花灯的制作，花了好几天时间，每日做上两个时辰，到现在为止，已经做得像模像样了。

        “县主，奴婢瞧着这个应该能拿得出手了吧？比外面卖的也不差什么了。”

        青玉坐在一旁给云婳打下手，亲眼看着云婳的莲花灯从惨不忍睹到成型，再到如今精美的模样，眸中皆是闪烁的星星，甚是崇拜。

        前面青玉觉得不错的那几个，云婳都没要，直言说太丑了。

        殊不知青玉自己也在一旁跟着做，到目前为止，做出来的莲花灯，还没有云婳第三次做的那个好看。

        云婳所说的丑，在青玉眼里，仍是遥不可及的好手艺。

        做着做着，青玉也就放弃了。她这个人很有自知自明，自己不是做这事的料，也就不勉强自己了。

        “嗯，差不多了。”

        云婳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满意，可今日已经做了一个半时辰了，久坐，腰背都开始酸痛起来，重新再做一个灯，恐怕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那奴婢命人先备午膳，一会儿您做好了灯，让青玉给您按摩一番，到点就可以直接用膳了。”

        红玉在一旁绣花，见云婳有收手的意思，赶忙放下手中活计，去安排接下来的事。

        “嗯，去吧！让小厨房做些四喜丸子，我突然有些想吃了呢！”

        云婳抬头瞧了红玉一眼，想起弟弟今早提到肉丸子，这一想，馋虫就被勾出来了，午膳也干脆点了一道丸子菜肴。

        “哎，奴婢晓得了。”红玉笑着行道，行一礼，退出了书房。

        红玉一走，书房内就只剩下主仆二人。莲花灯剩下的步骤并不多，云婳只花了一刻钟左右，就完成了最后的工序。

        看着手中精美的花灯，云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又摊开手脚，做了几个舒展动作。

        随即直接躺到小榻上面，由着青玉替她按摩，发出舒适的喟叹。

        特别是肩颈处，青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给云婳按舒服了，午膳都未用，就开始昏昏欲睡。

        差不多睡着的时候，红玉回到书房，道：“县主，午膳已备好，您要现在用吗？”

        “嗯。”云婳半眯着眼，艰难地爬起来，醒了醒神，继续道：“摆饭吧！吃了再午歇。”

        因身体疲乏，云婳并不是很有胃口，吃得不多，剩下的也就赏给院里的丫鬟内侍了。

        吃饱后，她在院子里散步，走了一刻钟左右，回到寝室中坐会，这才开始午歇，一觉直接睡到未时末。

        没啥事可做，云婳便在院子里闲逛，要么就让青玉念话本子给她听，一直挨到用晚膳的时间。

        而云舒早就醒来了，还在府中玩了一圈，晚膳直接在云婳的清风院用，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姐弟二人才乘坐马车出了府。

        上元节有“走百病”的习俗，这一夜不管是权臣贵族府第，还是说平头老百姓，都会往外走。

        讲究一些的人家，还会特意寻座桥走上一走，祛病延年。

        云婳姐弟两倒没有这种想法，他们一心扑在猜灯谜和五花八门的各种玩乐的活动上。

        一下马车，云婳就有些犯难，这人也太多了吧！摩肩接踵并不为过。

        “一会儿你可别乱跑，要紧跟着我，不对，你要抓紧方叔，小心挤散了。”

        每年上元节，盛京城总有人家丢孩子，那些拐子就在暗处盯着，一看到落单的，不管少女还是孩子，一律通通掳走。

        人那么多，即便被拐走了，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发现，更别说那些被送出盛京的，事后想找回来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

        他们家就两个孩子，幸福着呢，云婳可不想有什么意外。

        “婳婳，这里。”

        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云婳姐弟都没有听到身后楚玉颜的呼唤，他们在长公主府护卫的簇拥下，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才进到临街的茶楼之中。

        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云舒更是忍不住小声抱怨：“这么多人，什么也看不到了，真没意思。”

        他才十岁，还未开始抽条长个，走在人群中，看到的都是大人们或壮实或纤细的背影，下边空气也透着一股怪味。

        总之，方才的体验并不好。

        “每年不都是如此？”云婳替弟弟理了理衣摆，不禁好笑，没忍住怼他道：“这人只多不少，可你不也是年年嚷嚷着出来？”

        “得了得了，别拉着那张脸，好不容易休沐出来玩，开心些。一会儿你阿颜姐姐过来，咱们再一块去猜灯谜，再到城南看舞龙灯。”

        “嗯，这还差不多。”

        云舒被顺了毛，很快就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摆脱掉，乐呵呵地趴在茶楼雅间窗口，看着一条灯火璀璨的街道，以及感受那份人来人往的节日专属热闹。

        到最后，他的内心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好似自己已经置身俗世之外，像个人世间的旁观者，淡漠地看着世事轮换。

        念头一冒出来，把云舒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将这种想法甩出去。

        别看他年纪不大，读书还不行，可他跟云婳一个爱好，都喜欢看话本子。

        只是云婳涉猎更广，而云舒更多情况是看侠客类型的，里面经常会出现超脱世俗的方外人士。他很佩服这些人，可并不想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姐弟两百无聊赖的在茶楼又等了半刻钟，楚玉颜才敲门进来，相互见礼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方才我喊你们，你们怎么不理我？”

        楚玉颜是同哥哥弟弟一块来的，她哥哥已经定了亲，今夜送他们过来之后，还要赶去与未来嫂子约会。

        而她的弟弟楚玉璋与云舒年纪相仿，便留下来跟她一起。

        “我没听见，估摸人太多了，声音都盖过去了。”云婳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对她道：“先歇会，一刻钟后咱们再下楼。”

        楚玉颜点点头，也觉得有必要休息休息。

        两姑娘嘀嘀咕咕，男孩子也凑到一块，楚玉璋还拿出的自己新得的匕首，献宝似的给云舒瞧。

        楚国公武将出身，家里的孩子也都是自幼习武，就那楚玉璋来说，他今年九岁，已经习武三年了。

        别看云舒还大一岁，真动起手来，云舒还不是楚玉璋的对手。

        “哇，我也想要。”云舒眼馋，可他没练过武，木剑倒是有好几把，可真刀真枪却是没有的，爹娘也不可能给他买。

        “这是我爹送给我的新年礼，还未开封的，爹是见我眼馋，才送给我的，不过他说了，要等我成年才给我开封。”

        楚玉璋是个听话的孩子，不让他做的事，他也绝对不会去做。

        “爹还说，等我成年去了军营，就给了打一把长剑，还要配一把长枪。”

        楚家枪法在大晋国是出了名的，族中子弟习武最先要学的就是枪法，其他武器、武艺则算是辅助。

        “等过完这个年，爹就开始教我枪法了。”楚玉璋提及这些是，心中满满的都是自豪。

        云舒也从一开始的羡慕，转而变成了崇拜。毕竟他的朋友中，楚玉璋是唯一一个会武功的。

        歇息够了，两对姐弟双双下楼，逐渐与人群混为一体。

        上元也叫灯节，各式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云婳他们一路看过去，看到自己喜欢的灯才会凑过去看灯下悬挂的灯谜。

        楚玉颜挑了一盏玉兔灯，而云婳她自己做了莲花灯，也就没再要街上的。

        “姐姐，我要这个。”

        正看着，云舒突然喊了一声，他是属牛的，瞧中一盏牛型的灯，可是那灯谜他不会，又怕被别人抢先了，故而才大声喊云婳，希望云婳能去帮他。

        谁知云婳还未来得及反应，那灯的位置上就到多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那手直接将灯拎了起来，渐渐脱离云舒的视线，他不由心下一急，喊道：“我……我先看到的。”

        他急急转身，抬头看去，当下愣住，随即心中一喜，招呼道：“谢大人。”

        谢谦微笑着冲他点点头，将手中的牛儿灯递给云舒，俯身到他耳边，将灯谜告诉他。

        “真的？”云舒面露惊喜，质疑脱口而出。

        “嗯，去吧！”谢谦不由觉得好笑，肯定答复之后，就轻抬了下巴，让云舒自己去找摊主。

        “多谢谢大人。”

        谢谦点点头，看着云舒志得意满走向摊主。

        稚儿纯真，声音清脆，就连那一点点情绪也全部写在脸上，眸光澄澈干净，对他这个邻居也是无半点防备，亦或许，长公主府中的人已经下意识把他划分在自己人之中了。

        想到着，谢谦心中一暖，不由感叹自己先前的主动，想来是起作用了。

        谢谦的视线从云舒那里收回，转而投向不远处的少女，而她，也恰巧看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礼貌地相互见礼。

        云婳听到弟弟唤她，望过去时，正好看到谢谦把灯给了自家弟弟，两人还凑得很近不懂聊了什么。

        反正最后自家傻弟弟高高兴兴地去找摊主了。

        云婳确定弟弟好好的，这才将视线投向谢谦。不曾想，她看过去的同时，谢谦也看了过来。

        她对温润的谦谦君子一向有好感，表哥是如此，谢谦也是如此。

        她不想在谢谦面前失礼，远远行过一礼之后，又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打声招呼，顺便把云舒揪回自己身边，免得给旁人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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