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将死未死

直到到达医院之前，不管是吃早饭还是在车上，花不语满脑子都是段千翼那匀称又协调的身材以及他的那一句“揉揉会变大”，虽然听起来很不切实际，或者说就是段千翼为了干那什么破事找的借口，但确实挺诱人的。
  诱人？
  一想到这花不语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逼斗，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好色了呢？
  反正也快到医院了，花不语使劲甩了甩头，硬是把那些坏坏的想法甩了出去，这才集中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
  旁边的段千翼安静得出奇，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变都不变，眼神放空，空洞又寂寥，似是在默哀却又无半点哀伤外流。
  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也许在对于他父母的这件事上，段千翼已经心死了吧，如果不是自己的要求他可能连带自己来看看的心思都不会有。
  她挪挪身子，又往段千翼那边靠了靠，他俩本就靠在一起，又被她这么一挤，肌肤上的柔软触感立刻把段千翼从走神的世界中拽了回来，他俯首看着身侧一直往自己身上靠的小姑娘，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
  花不语像头小猪一样使劲拱着段千翼，直到把他抵在车门边才把胳膊从后面伸进他的臂弯里，从前面伸出来，五指扣住了他的手：“没事，就想抱抱你。”
  段千翼会心一笑，抬起另一只手在她头上使劲揉了揉：“小花同学对老师真好。”
  “其实吧，在我心里，我父母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段千翼想了会，觉得有些心里话还是交代一下比较好，毕竟，她能那么地为自己着想，自己又怎能不关心一下她呢？
  爱总是相互的。
  “这些年，没了他们，我活的也挺好的，他们对于我而言，早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不就是失去父母嘛，大家都会经历的，只不过我经历的比较早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等我年过半百，人老珠黄的时候，不会再因为这个而哭泣，因为啊，我早就在最坚强的年纪把该承受的一切都尝了个遍。”他另一只手搂住花不语的肩膀，下巴垫在她的头顶，嘴角勾着笑，眼底澄澈又干净，“不过，我现在已经有人替他们陪着我了。”
  花不语闭着眼缩在他怀里，把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深深地烙印在心中，我会替代他们，陪着你，到天荒地老……相信我。
  等到了医院，花不语总觉得这场景哪哪都熟悉，市人民医院，她半年就光顾了两次的地方，不知道称自己是这里的常客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呢？就算是，也不好意思往外讲吧？
  “你经常来吗？”花不语想起来，那次秋游自己受伤住院的时候，吴爷爷讲他经常在医院里碰到段千翼，现在看来，他应该就是来探望彭纤芊的吧。
  段千翼思索了会，道：“也不算是经常，我一般一周来一次，再多，也就两三次。”
  花不语明白了。怪不得自己之前经常找不到他，问张曦或者段黎荣他们也是缄口不言，原来他在医院里。
  段千翼牵着花不语走进了住院三部，这栋楼刚建起来没多久，二三十层的建筑总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光是一楼大厅里的设备一看就是高科技，甚至有一种身处科幻片的感觉，楼里住的都是些疑难杂症患者，各种顶尖的设备随处可见，难怪住院三部被人戏称为大型的ICU。
  能住进来的，都是从ICU里出来的。
  两人就这么上了电梯，在十几层楼的地方停了下来，走进一间单人病房。
  段千翼事先和主治医生说过，所以当他们进到病房的时候，医生已经站在窗前等着了，但当他看到花不语的时候，眼皮很不自然地跳了一下。
  医生拿出他那种惯用的术语，打开最近的观察报告念了起来，一句一顿，中间还不忘抬头观察一下两人的反应，这份报告段千翼听了四年不下数百遍，每次都是这样千篇一律，不过也有变动，就是彭纤芊的生命体征正在衰减，早晚嗝屁。
  段千翼是面无表情地听着，花不语就有些蒙了，什么肺内积水、肌肉萎缩、关节僵直听的她是一愣一愣的，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从没想过这么多的症状竟然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在生物学意义上还活着！
  可是，这样活，又有什么意义呢？行尸走肉罢了。
  主治医生哔哔哔了十分钟，合上他那十几页的观察报告，推开门走了出去，离开之前，他还不忘瞅了一眼花不语的样子。
  是她！
  医生走了，没了讲话的，病房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冷白冷白的装修内饰顿时给人一种阴森冷冽的恐惧感，直冲而来平白无故，但令人浑身发抖。
  段千翼来到隔断里外间的帘子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伸手把帘子拉开。
  唰的一声，阳光从窗外宣泄而来，金光灿灿如瀑布般，它们被窗户阻隔着，方方正正有了形状。
  里面是一张病床，半明半暗，像是阴阳两界生死相杂，和床上的那个人一样，一只脚已踏进地狱。
  这不是花不语第一次见到彭纤芊，在那本证书上，那个网页视频上都曾目睹过她的芳颜，但如果不告诉她床上的是谁，她打死也猜不到。
  按年龄，彭纤芊也就三十多岁，最多四十，但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说她是古埃及的千年木乃伊都不为过，头发全白，浑身上下的皮肤干枯褶皱，老态龙钟还比不上村口的那些大妈大婶。
  病床旁的心率仪滴滴作响，上面的各项数据都显示比常人低上不少，就连脑电波也几乎检测不到，那条曲线就像是条小蚯蚓，弯弯曲曲地抬不起头来，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这就是彭纤芊，曾经的顶级钢琴家，一个被爱情摧残得体无完肤的可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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