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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欠他一句对不起


经济水平拔高之后,慈善事业也开始兴盛了起来。有人真心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但也不乏用慈善事业给自己挣面子的大企业家。

这笔开销虽然不小,但是有头脑的人自然能拎得清。这事情要是做好了,企业形象一上去这利润肯定是这点投资的好几十倍不止。

一个个都恨不得把镜头给拉到自己脑门上,让媒体多报导报导今天又资助了多少学生、又建了多少学校。怎么可能会像蒲瑞账户里的那个人一样,不但不高调一番,反而还这么藏着掖着。

这里面不止有问题,问题可能还挺大。

“别的事情资料里都讲的挺清楚了,你自己看吧。不过后来你让我查的那个阮小姐的父母那边,我倒是挺惊讶的。她的父亲居然还跟蒲瑞扯上了关系,两人曾经共同参与过几个项目的研究。至于她母亲,我唯一能够查证到的就是她这个人是确切存在过的。但是很奇怪,她的出入境记录几乎全部被抹去,离开伦敦之后的所有踪迹也基本上全部空白。”

说到这里,卢瑟叹了一口气,“事情也许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复杂,你最好让她做好准备。”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有可能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的阮露白。徐嘉洲点点头,“知道了,多谢。”

“谢什么?事情处理完了记得早点把那个小子带回来,安见不着人每天都在跟我闹,我都怕她哪天真气急了拿我的模型出气。”

卢瑟干了半辈子的刑警,虽说是个铁血男儿,但是该有的柔情的一面倒也不少,老早就看出来了安对傅周的心思。年龄在他那里其实真就算不上什么问题,他就怕傅周混惯了,到时候对他心尖上宠着长大的小姑娘不好。

但是转念一想,小姑娘喜欢那比什么都重要,便一直就没有说破。

要不是这回傅周一走,小姑娘都要相思成疾了,他也不会一个没忍住,在电话里跟在这种事情上偶尔缺根筋的徐嘉洲提起这件事来。

徐嘉洲低头看着台灯反射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光点,低低地笑,应了一声好。

挂了电话之后,皱着的眉头却怎么都舒展不开来。

虚掩着的书房的门忽然间被大力推开,一身烟味的陆之行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恰好对上徐嘉洲一记眼刀,只好把就要溢出嗓子眼的哀嚎又给咽了回去,一屁股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去。仰躺下去自言自语般说道:“回来的路上我听说晏时请了律师了,还是从外地请回来的,说是只要他接了的案子就不存在败诉的可能。”

徐嘉洲收起一叠资料弄平整了,眼神扫过去,“世事无绝对。”

一向在警局里难得发牢骚的陆之行到了自己地盘有点收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吧,现在局面对我们都挺不利的,除了指纹我们也不怎么占理。”他挠挠蓬松的头发,“但是吧,我就是觉得晏时那个人是有问题的,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还有啊,我之所以那么惊讶还是因为他请的那个律师,你跟小白都认识,叫林舰。”

徐嘉洲往书桌前奏的脚步忽而定住,他上一回听到这个名字都已经是十几年之前了。

那时候姑姑文静为了领养阮露白,跟一个以前的校友兼追求者结婚了。带有目的性的婚姻最后往往不会有太好的结果,所以不过几个月那段婚姻就这么告吹。

当时的那个对象,便是如今陆之行口中所说的林舰。

两人只扯了证,没有大张旗鼓地办婚礼。加之那时正是文静跟家里关系最僵的一段时间,徐嘉洲被母亲偷偷带着打了一个照面,除此之外便对林舰再无其他了解。

自然也没想,会在这时候因为案子跟他见面。

陆之行随便扯了两句,自己就拽个给抱枕在沙发上躺下了。徐嘉洲也没叫醒他,索性收拾了资料关灯关门出了书房。

一进房间就看见阮露白弓着身子侧躺着,眼神直直地望着门外,俨然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反手把门落锁,徐嘉洲朝着床的方向走去,温声道:“陆之行说了点东西,你要听吗?”

阮露白点点头,往床的另一边挪了一点,给他空出一块地方来。

徐嘉洲自然地掀开被子躺下,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人搂在自己的怀里,“他说晏时请了林舰来给他辩护,你要去见见他吗?”

兴许是之前沉沉睡了几个小时,阮露白睁着眼睛反应了几秒,这才轻声道:“已经到了要找律师的程度了吗?”

她琢磨了很久,心里也不是没数。其实隐约猜到,事情迟早是要到今天这个地步来的,却还是没有做好看到那一幕的心理准备。

阮露白低着头,只能察觉到徐嘉洲小幅度的点头,默了片刻,“明天一起过去一趟吧,我想见见晏时……还有林叔叔。”

之于林舰,阮露白还是有那么几缕难以言说的愧疚的。如果不是为了收养手续顺利搬下来,文静不至于匆促跟林舰结婚,也就不会闹成两人不相往来的局面。

跟文静离婚之后,林舰便离开了兰城,如今在见到,阮露白总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欠了他一句对不起的。

徐嘉洲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动了动唇,“好,明天一起过去,睡吧。”

——

冬天已然过去,季节往春夏推移,日照的时间也长了许多。

早上六点钟,外面早已经是天光大亮,太阳从远处地平线上逐渐攀升上来。

陆之行打着呵欠把车停住,泪眼朦胧地转头道:“这会儿那个律师估计也没那么快过来,你们要去见他就赶紧的趁现在吧。我得先出去填填肚子,不然非得饿晕过去。”

一夜的拘留让晏时看起来多少有几分狼狈,脸上的表情也不如之前那般平静,而是带了几分的不耐烦。

为了避免麻烦,陆之行还是打了电话让人把审讯室的监控给关了。

见到阮露白的晏时似乎并没有太过意外,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露出一丝温和的笑,“你比我想象之中要来得晚一点,看得出来,你对这个挺感兴趣的。”他扬起手,露出有咬痕的那一块皮肤。

没等阮露白说话,却又接着说下去,“但是看样子,你似乎已经从别的地方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他把两只手凑前去一些,“看来这是你的手笔?”

阮露白喉头不知怎的有些哽咽,明明想问的东西有很多,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去。只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点头,“对,二十年之前,在孤儿院里。”

晏时收回手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这些年还以为你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真是这样的话至少我能好受一些,暂时忘记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他扫了一眼审讯室外的方向,“不过你现在过得挺好,我能少愧疚一些。”

晏时两手交叉,盯了桌面一会儿,忽然出声问道:“陆警官带回去的那个殉职的警官的孩子,还好吗?”

依稀记得在白政海葬礼上见过晏时的阮露白迟疑片刻,却还是点点头。然而就在这几秒的间隙之中,她的脑海之中却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些片段。

因为情况特殊,收养的事情做得十分低调。除了陆之行队里的几个跟了几年的,压根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回事。再者她从来不记得有谁在晏时的面前提过,关于陆家收养了孩子的事情。

阮露白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咬紧了唇瓣,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有一种很清晰的直觉,他这句话是故意的。

话题越扯越远,快要偏离正题,阮露白看着他那副平静的模样,咬咬牙心一横,“你跟这次的案子有关系吗?”

晏时依旧波澜不惊,把问题又原封不动抛了回去,“你觉得呢?我跟这次的案子有关系吗?”

阮露白知道他问的是爆炸以及赵嘉伟的死,而不仅仅是那条横幅的闹剧,张了张嘴,没说话。

晏时的语气不轻不缓,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我真的跟案子有关系,你会怎么选?”

垂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紧,阮露白轻轻呼气,“这不是我应该做的选择,法律最终会还给每个人公道。赵嘉伟他杀了人是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不管代价为何,都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

从审讯室出去,阮露白紧紧攥着的掌心已经全是冷汗。

一直倚着墙壁等在门口的徐嘉洲缓步走过来,轻柔地掰开她攥紧的手指,用纸轻轻擦拭她掌心的冷汗。随即把她微微颤抖的手指裹进掌心里面。

审讯室隔音效果好得离谱,他压根没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却也大致猜到应该是不太顺利。

她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偏偏验证了某种不愿意去相信的猜测。

指纹不是嫁祸,而是他们刻意所为。而晏时跟这次的案子一定脱不了干系,甚至还可能跟以往的案件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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