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谁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夜里风凉，医院里的气氛更是冷清。

小护士提了炸弹的事情之后，就瞧见阮露白的脸色比起之前还差了不少。

她私以为是自己说话没个遮拦，把人给吓着了，赶紧噤了声。给阮露白把脸上的伤口处理完了，便推着车子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徐嘉洲还在睡着，眼睑下边乌黑一片，一看就是这几天被累得不轻。毕竟在纽约的时候两人也没多清闲，更别提一下飞机就直接赶去警厅查案子了。

一开始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案子能牵扯上来那么多人。

无辜被杀之后被顶替了身份的关小君，异装癖的强奸犯赵嘉伟，心狠手辣却似乎悔不当初的樊雪，以及心理问题也挺大的曹美清。

阮露白在赵嘉伟的租房里就翻看了那本日记，日记里面有清晰地写到。当初关小君跟樊雪因为长相相似，所以成了朋友的事儿。以及关小君被杀的全部经过。

关小君是个特别不喜欢热闹的姑娘，却还是时不时会去酒吧找樊雪。

只怕就是因为，关小君跟家里的关系越来越僵。常常跟相貌相似的樊雪待在一块，兴许还能让关小君的心里能好受一些。

赵嘉伟人虽然混了点，但是当着樊雪的面还是不敢轻易招惹关小君的。

只是世事总是难料，谁都说不准这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上一会儿还谈笑聊天的朋友，下一秒会不会成为将你置于死地的凶手。

认识了大半年，关小君生日的时候，樊雪特意请了假在租屋里给她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派对，就他们三个。

这种久违的被人关心的感觉也让关小君心里暖烘烘的，想到自己的父母心里又掺着几丝的心酸，几个人便喝得多了一点。

樊雪在风月场上好几年，酒量早已经练出来了，等关小君跟赵嘉伟都醉醺醺的时候，她却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

巧合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小区的电线老化，家里的蜡烛也没了，压根就没有什么能照明的。偏偏樊雪又是个轻微洁癖患者，屋里要是不收拾她这一晚上估计就不用睡了，只好拿了包出去买。

很多年之后，被人叫做关小君的樊雪还是时常会想起那一个漆黑的深夜。

那个夜晚一直埋在她脑子里，像是黑沉沉的不见底的深渊，拖着她往下拽，最后把她给吞没了。

她无数次问自己，如果自己那个晚上不出去买蜡烛，那么这一切是不是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谁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在那个深夜里，醉酒的赵嘉伟把关小君给强暴了。

过程之中，同样喝醉了的关小君用尽力气挣扎，可是到底抵不过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

等赵嘉伟发泄完心里的那一股子燥热，关小君已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他还骑在她身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死了的关小君，隐约记起自己似乎在制服她的时候掐了她的脖子。

赵嘉伟视线僵硬地看着她脖子上那圈淤青，以及惨不忍睹的裸露的身体，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买了蜡烛回来的樊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样触目惊心的画面。手电的光照在赵嘉伟惨白的脸、以及关小君裸露的身体上。

手电和蜡烛应声落地，两个人都被吓懵了。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赵嘉伟收回在关小君鼻间探到一丝微弱气息的手，咽了一口唾沫，“还……还有气儿呢……我们把她送去医院吧？”

樊雪瞪大了眼睛看他，反手甩上门，压低声音骂道：“你有病啊？把她送过去治好了，然后把你准备进监狱吗？”这话一出口，樊雪自己都怔住了。

她自小没有爹妈，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小时候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支撑她活到现在的信条就是人得为自己打算，她跟赵嘉伟其实也已经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她的潜意识里就不希望赵嘉伟因为关小君的事情进监狱，但是也知道自己脑海里的这个想法即使实践，两人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两人合计之后，一直面无表情的樊雪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由她来假扮关小君，让‘樊雪’这个人就此消失。

樊雪十多岁的时候相依为命的爷爷奶奶就相继去世，之后便在多个城市辗转，来到洛川也还不足一年。

加上她平时为人也不是那种太热络的，基本除了关小君跟赵嘉伟之外就没别的朋友了。即使是消失了，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而关小君虽说文文静静，但是一见樊雪就跟打开了话闸子似的，事无巨细都会跟她说。

当初樊雪跟关小君来往的初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也想学表演，而关小君正好是表演系的学生，总有能教她的一星半点。

樊雪聪明机灵，学得也快，平时没事也会模仿关小君，相似的长相和相差无几的身高更是给她的模仿加分。

关小君那时候还一个劲夸她，谁也没料到最后樊雪从她身上学到的东西，会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实践。

樊雪跟赵嘉伟两人趁着夜色，把关小君绑上了石头沉进了附近的一条江里。又花了一晚时间冷静，之后的几天则是把自己跟赵嘉伟关在房间里。

一块把关小君的习惯给捋清楚，好让自己扮她的时候能像一些。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樊雪才以关小君的身份去学校办了一系列的休学手续。

她没敢离开洛川，虽说他们抛尸的时候有绑上石头，不出意外的话尸体基本上是不会被发现的。但是总有个万一，她不能在这段时间离开，做出这种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的事情。

但是这赵嘉伟自然就是不能见的了。

之后为了打消酒吧那边人的疑虑，樊雪还特意以关小君的身份去了几趟酒吧，跟她以前一样说是去找阿雪。然后再从酒吧里的人口中得知一个自己再清楚不过的消息。

樊雪不见了，工资都没要呢就跑了。

也不知道该说两个人运气好，还是天意弄人，关小君的尸体真的就没有被人发现。

风头过去，樊雪便以关小君的身份离开了洛川。直至前不久，才再次回来。却再次把跟赵嘉伟的纠葛牵扯出来，命丧于此。

应了一个词，天道轮回。

樊雪死了，再没有人知道，她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再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也再没有人知道，她在临死之前是处于什么心态去帮赵嘉伟销毁了证据。

后悔？愧疚？谁又说得清楚。

思绪从赵嘉伟的日记内容里回过神来，阮露白一手托着腮仰头看还剩下小半瓶的药水，叹了口气眉头却愈发紧蹙起来。

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虽然已经一目了然，但是让阮露白在意的却是后来的爆炸案。赵嘉伟不仅死在了那场爆炸里，甚至还牵扯上了那个在她寄了照片和信的神秘男人。

她还隐约有一种感觉，说不定就连樊雪都不是赵嘉伟杀的。

阮露白正想得出神，却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道目光定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的身形微微一僵，猛然转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特意拉开门，却只有空无一人的走廊。

平复下心情之后，阮露白心想，应该是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情给了自己太大的精神压力，所以自己才会这般草木皆兵。

徐嘉洲是被第二天的晨光叫醒的，柔和的日光从没有拉实的百叶窗透进来，恰好打在眼皮上落下一道长长的光柱。

阮露白在床边上趴着，半张脸埋进手臂，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放着，长发垂落下来只露出一小块额头的皮肤。

他不想吵醒她，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闭上眼睛，开始把昨天那些细节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似乎是明朗了，樊雪和赵嘉伟因为强暴了真正的关小君，最后选择把她杀了，樊雪自此假扮成关小君。多年之后，赵嘉伟却拿当初的事情勒索樊雪，两人在争吵之中樊雪被刺身亡。

但是却还是存在了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就比如：就算樊雪是因为心怀愧疚而回来的，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赵嘉伟又为什么不逃跑，而是刺了樊雪第二刀？

又或者，第二刀其实压根不是赵嘉伟刺的？而是一直躲在背后的那个神秘男人。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被轻轻圈在掌心的手微微动了动。

阮露白睁开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胀痛的眼睛，哑着声音道：“要我扶你去洗漱吗？”她是知道徐嘉洲的轻微洁癖的，所以昨天晚上吊针打完之后，她还去打了水给他稍微擦洗了一下身体。

但是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他肯定是会觉得不太舒服的。

徐嘉洲点点头，“好，然后就直接回去，你需要休息。”

除了那个绑架了赵嘉伟的神秘人，还查不到什么踪迹以外，唯一着急要办的便是曹美清的审讯。而审讯的唯一目的，也就是试试能不能多获取一点神秘人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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