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地狱来的恶魔

潘旭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整个人几乎都是佝偻起来的，略长的头发挡在额前几乎遮住视线。

他的父亲在房间里兴许是已经交代了他们的来意，所以潘旭整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拘谨，细看就会发现他垂在身侧握拳的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陆之行扫了徐嘉洲一眼，微微点头继而对着潘旭父母道：“两位，有点问题我们想单独跟潘旭谈谈，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的话音落下，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潘旭，他死死拽住他父亲的衣角，眼中还带着几分惊恐。

“小旭乖，他们是都是警察，不会欺负小旭的，只是有一些问题需要问一问你。”

陆之行惊诧于他类似哄小孩的语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眼前的潘旭是曾经以优异成绩拿到了三中全免奖学金的。就算之后成绩下滑严重，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些所谓的学校记载的档案，分明是隐瞒了很多重要的东西的。

潘旭的父母离开之后，客厅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徐嘉洲忽然从陆之行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他的烟盒，打开之后递到潘旭的面前，“抽吗？”

看到烟，潘旭的神情似乎是稳定下来许多。他怯怯地伸手抽出一支烟，随即在茶几抽屉里找出打火机，熟练地把烟给点燃，开始吞云吐雾。

一支烟被他抽到只剩下最后一点烟嘴的时候，徐嘉洲才出声，语气比平时轻快许多，“看来烟对你来说是个好东西。”

潘旭吐出最后一口烟，在烟雾袅袅之间点点头，“它可以让我忘记很多东西。”

徐嘉洲轻笑一声，忽而转了话锋加快语速，“你错了，这不过就是你自己的自我麻痹而已。被同学欺凌、孤立，以及老师对于那些犯错的人的包庇，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你是个无力反抗的弱者，所以只能用这种成瘾的东西来麻痹自己，然后再安心地躲在你父母的羽翼之下，当一个永远的失败者。”

他的话锋凌厉，原本镇定下来的潘旭忽然丢了手里的烟，两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缩到了沙发里，口中不断念叨着，“不……不是，我不是，错的都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殷樱也不会死的。我不想的……他们都是恶魔，都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魔，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徐嘉洲猛地站起身来，两手摁在他的肩上，继续问道：“殷樱是谁？”

潘旭像是突然魔怔了一样，身体一下僵住，缓缓抬头望向徐嘉洲，喃喃道：“殷樱死了……她为了保护我，所以死了，是那些恶魔害死她的……”

事情似乎又变得复杂了起来，如果没错的话，这个殷樱便是凶手想要让他们知道的事件里的关键。

听到声响的潘父潘母急匆匆走了过来，在听清楚潘旭口中所说之后，皆是一惊，“那个叫殷樱的女孩子，已经转学了啊。”

显然，潘旭在这之前从未在家里透露过任何关于此事的信息。

回到警厅，徐嘉洲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那个叫殷樱的女孩的资料，以及她的死亡证明。

早在去年暑假，殷樱在家吞食安眠药自杀，送到医院之后抢救无效，最后永远停在了十五岁的那一年。

奇怪的是，她死后不久她的父母就搬离了洛川，而学校方面则是宣称她跟随父母转学离开。

没等他们把殷樱这边给整理明白，第三件命案发生了。

这一次的案发地点依旧是学校，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但是死者却不是已经放学离开学校的学生，而是他们在之前的案发现场都曾见过的，三中的教导主任高志成。

两人刚到门口，就看见许安急匆匆地往外冲，陆之行一把拦住他，“诶你跑什么啊？”

许安显然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凶手也太重口味了，陆哥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保准你下体一凉。”

徐嘉洲挑了挑眉，抬步往里走去，视线落在受害者尸体上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许安那句话的意思。

跟之前的现场一样，整个房间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一面雪白的墙上依旧被画了一个圣安德烈十字。根据学校的其他老师说，那里原本挂着的说是一副高志成自己的书法作品《鹏程万里》。

受害者依旧是跪伏姿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次的受害者高志成下体割下来。

徐嘉洲毕竟是见识过食人魔的人，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走到了正在检查尸体的阮露白身边，“有什么发现吗？”

阮露白放下相机，“现场没有任何入室抢劫的痕迹，也没有血迹，可以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她指了指尸体脖颈上的勒痕，“跟前两个受害者一样，死因初步估计是窒息死亡，再具体的需要回去解剖之后才知道。”

“陆哥，那个校长过来了。”

闻言，陆之行把视线从尸体的身上移开，转身往外走去。

三中的校长霍盛如今已经五十多岁，要不了几年便到了退休的年纪，却没想到临了还会发生这些事情，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之行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学校的监控似乎还没有维修？”

霍盛两手撑在拐杖上面，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警察大张旗鼓地查案子，现在外面都传学校里闹鬼，哪里还有人愿意来修监控。这学校里都空了，谁知道那个姓高的怎么又跑到里面来了。”

陆之行扶了扶额头，转移了话题，“学校里的学生以及教职工档案都在哪里？”

霍盛撇了撇嘴，指了指陆之行背后的高志成的办公室，“都在档案室放着，除了专门管那里的老师，高志成的桌上应该有钥匙备份。”

阮露白那边的现场勘查已经收尾，徐嘉洲没跟着一同回去警厅，而是取了钥匙跟陆之行一起去了一趟档案室。

档案室里的文件都有专门的分类，但是原本应该记载着殷樱档案的那一页，却已经空空如也。他们并没有从那些档案当中再找到别的有价值的线索。

半个小时之后，阮露白开始着手高志成的尸体解剖。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受害者的死因却跟她在现场所猜测的不同。

她在高志成的血液里检测出了过量的氰化钾，他真正的死因是由于氰化钾造成的心脏骤停。而他脖颈上的勒痕也是死后才造成的，以至于他的浑身上下都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

解剖工作到收尾的时候，徐嘉洲推门走了进来。

阮露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徐嘉洲问，“这次的死因跟前两次的不同对吧？让我猜猜，氰化钾？”

等了几秒阮露白没说话，徐嘉洲却自顾自地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出了法医室阮露白才想起来问他，刚才是怎么猜出来死者的死因的。

走在前面的徐嘉洲忽然停下，转头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凶手是女人？前两名受害者的身上有轻微的挣扎痕迹，但是到了高志成凶手却选择了事先下毒。一般情况下来说，连环杀手在除了受到某些特定的刺激以外，是不会轻易改变杀人方式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如果她套用之前的模式，那么她的计划将会毫无疑问的失败。”

只是这到底还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实际的证据作为支撑。

连续的三条人命让会议室里的气氛颇为沉重。

陆之行站在白板前，把受害者的照片一张一张钉在了上面，“经过查证，已知的三名受害者之间在私底下是几乎没有交集的。石婉婉是三中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吴思慧则是常年占据考试第一名的学霸。高志成在三中的职位是教导主任，一般来说是不需要授课的，学生也普遍反映说并没有见过他与其他两名受害者私下来往。”

三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唯一能将他们都给联系上的那个人却是殷樱。

石婉婉跟殷樱都曾是学校舞蹈队的一员，在这之前跟石婉婉有关的几起校园暴力事件，其中有一件的受害者便是殷樱。石婉婉曾经鼓动其他舞蹈队的女生，把殷樱的衣服脱了之后锁在了舞蹈教室。

殷樱当初被锁的那间舞蹈教室，恰巧就是如今发现石婉婉一案的案发现场。

至于吴思慧那边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两人曾经都是第一名的有力竞争者，要是只因为这一点就萌生杀人的念头那未免太过牵强。

高志成则是曾经在初二的下半学期里担任了殷樱班上的数学老师，当时殷樱正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

陆之行手中的签字笔最后停在白板上殷樱的照片上，“只是在殷樱死后不久，她的父母就离开了洛川根本不存在作案的时间。她生前在学校跟她交好的几个朋友，也在之后纷纷转学，并且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没有任何出入洛川的记录。”

案件原本好不容易出现的突破口，却又再次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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