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致富者和清洁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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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刘梓欣拿到区冠军的那天正好是她二十岁生日,冠军是她收到的最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礼物。比赛结束之后,她兴冲冲的去找刘自明,跟他当面汇报这个好消息。那天,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令刘自明着迷,在之后很多年,他回忆起她的样子,仍是那天的画面。
他比她年长七岁,己经是业界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两人相识相恋已有三年,感情非常好,打算等她大学毕业后就结婚。
金童玉女,男才女貌,事业爱情双丰收,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事。
刘自明与她一起共度晚餐后,温存了一会儿就又到回工作室加班。这段时间,他接的工作太多,已经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他原打算快点结束手上的工作,赶在刘梓欣全国赛总决赛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摄影师的工作非常辛苦,白天拍完照,完上还得做后期,为了节省开销,他手下只有两个助理。刘梓欣总是劝他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狠,他总是笑笑说:没事,想趁年轻体力好的时候多攒点钱,结婚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他将她的未来也纳入了自己的人生规划,立业成家、结婚生子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必经之路,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走弯路,三十岁之前有着稳定的工作,还找到了此生最想娶的女孩。
那一天,刘自明工作到早晨七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给女朋友发了一条信息,让她上午下课后去找他,他躺在床上等着刘梓欣的回信。以往这个时间点她早就起来了,总会回信息劝他好好休息或者按时吃饭,他收到回信才安心睡觉。刘自明没有等到女朋友的回信,准备给她打个电话,这时手机响起,是警局打来的,问他是不是叫刘自明,让他即刻就过去一趟。他内心有些不安,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顾不得浑身疲惫不堪,抓起一件衣服披上,火速赶往警局。
“请问我女朋友在哪里?!”他见到警察急忙问道。
在那间解剖室里,他看到刘梓欣躺在那儿,身体已经冰凉。脸上的血痕清晰可见,身上有好几处淤青。刘自明顿时懵了,难以致信,昨天还是好好的人,说拿到代言后请他吃大餐;说要努力挣钱,跟他一起买房在申城安家。刘自明顿时感觉心脏像被揉碎了一样,绞痛难忍,他全身颤栗的差点摊软在地,泪如泉涌,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解剖室里静得可怕,他们静静的看着他,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艰难的移步到她身边,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惨白的颜色,冰凉的触感,令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随她而去。
几分钟后,法医说,尸检结果表明她并没有被侵犯过,应该是忍受不了□□,情急之下选择了自杀。她的头部受到猛烈的撞击,若不是心死绝望,断然不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自杀。
他无法想像,那天晚上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也忘记了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家的。
他努力的劝自己不能冲动,他得冷静,他要报仇!为她讨回这血债。
回到家时,门口放着一个快递包裹,是刘梓欣的衣服。他颤颤微微的拆开包裹,看到那套红色的婚服,再一次忍不住崩溃大哭。这套衣服是半年前定制的,前几天刚做成的时候,她试穿了一下,由于尺寸有些不合身寄回去调整。她说她想在举行婚礼的时候穿,现在她再也没有机会穿了。
刘自明抱着衣服低声抽泣,他佝偻着的身躯缩在墙角里,他的世界一下子暗淡无光。这个屋子也安静得可怕,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她说那是最好听的声音。他抬头环视四周,隐隐约约中,她的声音仿佛还在房间里回荡,欢声笑语萦绕在耳畔。
他一直就那么坐着,目光呆滞,思绪万千,记忆像画卷一样展开——
阿明,你觉得我真的适合当模特吗?
阿明,我真的能进总决赛吗?
阿明,我们努力奋斗十五年,争取实现财务自由,然后可以开个自己喜欢的小店,你当店长,我负责收钱。
阿明,我们老板说,有一家公司想找我代言……
他缩在角落里,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一个神情,接下来该做什么,懒得去想了。以前他总是嘲笑肥皂剧里的男女主角,分个手要死要活的,这一刻似乎忽然理解了。
原来,他以前从未想过失去她,自然不会想到失去她有多难以接受。
手机铃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是助理打来的电话,他交待了几句,终于累得睁不开眼睛,倒地就睡过去了。
关于刘梓欣的死,网上没有任何消息,至于那天有哪些人知情,是谁欺辱她导致她的死,一字未提。更戏剧的是,她所在的公司发出通告,说她准备结婚生子,暂时告别全国赛,一时间她的婚服照片被传得满天飞。
刘自明看到消息,怒不可遏的去易非模特公司找老板理论。老板告诉他,那天晚上刘梓欣很早就回去了,还是他的助理替她叫的车,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些事。至于被人□□自杀的事,他根本不知情,甚至怀疑刘自明故意找事儿。
刘自明找到他说的那位助理,助理跟他说,她的确叫过一辆出租车,并且还将出租车司机的信息给了他。很快,他联系到了出租车司机,司机师傅那天晚上接了十几单活儿,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个子很高,所以有些印象。
刘自明又去到恒顺酒店,要求酒店提供当天的录像。酒店经理告诉他,只有警方才有权要求调取监控。后来警方告诉他,他们已经调取过监控,刘梓欣当晚不到十点就离开酒店了,搭乘一辆蓝色的出租车离开,而她的遇害时间是十点左右。
他又一次无功无反。
为此,他悄悄住进那家酒店,暗中调查刘梓欣遇害当天的知情人。服务生嘴巴都很严实,没有人透露一个字,每每他装作无意中提及,对方总是避而不谈。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埋怨了一句,说酒店老板又扣门儿又害人,也不怕遭报应。刘自明便与她聊了起来,问她七夕节那天晚上是不是她当值。阿姨见问,没多想,说那天她的确上班的。刘自明将手机递到他面前问她有没有见过刘梓欣,阿姨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说没看见。
刘自明肯恳切的说道:阿姨,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吧,如果你的孩子突然不见了,相信你也一定会急疯的。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她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并且保证事后不仅有丰厚的酬金,还能给她安排一份更轻松且收入更高的工作。
阿姨有些心动,但还是惧怕,她说领班不准他们乱说话,她怕惹祸上身。而且在酒店里不方便,一旦走漏消息,一查就查出来了。
阿姨约他两天后在几公里外的一家公园里见面,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他。刘自明为了表示诚意,预付了一笔酬金。他也想过阿姨有可能在骗他,不过事到如今,他宁可冒着被骗的风险也要赌一把。
两天后,阿姨背着一条受伤的手臂出现在他面前,这令他吓了一跳。她笑着说,不这样她请不到假,若是离职拿不到保险赔偿。其实她的伤并不重,只是看起来吓人。
阿姨告诉他,那天晚上她并不在场,只是在走廊的尽头看着他们一群人进了那间会议厅。一共有十几个人,分了两波进去的。为首的是一个谢顶的中年老板,领着七八个男人,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又有一个看起来更年轻的老板领着三男一女也进了那间会议厅。那个女孩很高且瘦,长得很漂亮,正是刘自明手机里的那个女孩儿。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情,只知道大约十点左右她在一楼看到那女孩出门去。
刘自明忙问道,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她本人?
阿姨摇了摇头说不确定,她只看到背影,认得衣服。不过那女孩来的时候是盘发,离开的时候头发是披着的,而且前后不到两小时,连鞋子也换了。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呢,不过后来想想可能年轻人讲究,就没在意了。
刘自明又问她,见到那女孩子离开的时候穿的什么鞋。
她说是高跟鞋。
刘自明清楚的记得,她是穿着平跟鞋去的公司。那天她工作太累,晚饭后又被老板打电话催着去见客户,他说服她换上了平跟鞋。警方调取的监控里,只看得到衣服,看不见鞋子。
所以,十点离开的那个女的根本不是她!他们全都在骗他!
她的公司这个时候还不忘吸尽她最后一滴血,利用她的人气,制造各种假新闻。
刘自名看到后异常愤怒,他向网警举报,并在网上辟谣,讲述刘梓欣被害的事,却根本没有人相信。不明真相的网友甚至对他口诛笔伐,斥责他恶意中伤刘梓欣,他的社交账号也因此多次遭到举报而被封号。他再次找易老板理论,人家非旦不见他,还将他当成疯子赶了出来。
他的力量太微弱了,像一座看不到顶的高墙阻挡着他,一切行动都徒劳无功,他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无力过。那个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的自己,此刻变得娇弱无力,渺小如尘埃。
他站在阳台上,注视着这个城市的灯火。原来,没有她的世界这城市也并没有多美好;没有她的世界,连夜晚都透着庸俗和鬼魅,令人厌恶;没有她的世界,美酒像药一样苦涩难咽。他看着手中的酒杯,然后用力的将它摔了出去,酒杯在客厅的地板上摔得粉碎,酒渍溅得到处都是。
他已经黔驴技穷了,除了买醉发泄一下情绪,还能干什么呢?天太黑了,萤光之光在这黑夜里只会被淹没。
正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现在没有心思接听任何人的电话,随手便掐断了。
很快,又来了一条陌生的信息:
你如果想知道真相,我们可以帮你。
你们?你们是谁?
刘自明顿时感觉有如见到救星,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意帮他,无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付,他急切的想知道究竟是谁逼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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