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精神病人：第五十四章

中秋节前夕，孟晓菲接到老家来的电话，说她母亲出了车祸，让她赶紧回家一趟。得到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火速往回赶，晚上七点多钟才到医院。好在母亲伤势不算太严重，她稍稍安心了些。细问下来当时的情况险之又险，令人感到后怕。

        孟晓菲家曾经的住所是在一处叫兔儿山的一处小村落，孟家湾坐落在半山腰，一共十几户人家，她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在这里生活。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后，全家才从山上搬到县城里，原来的老宅还保留着，田产耕地也都还在。父母不忍心看着土地荒废，依旧种着各色农作物，春种秋收的时节就回老宅住一段时间。现在这个时侯正秋收，母亲正是为此回老宅，却不料半路上出了车祸。她见弟弟在医院照顾母亲，决定自己回老宅看看，这些天她一直心绪不宁，似乎有一种强烈的力量吸引着她前往车祸地点看看。

        第二天一早，她交代弟弟几句，就一个人搭车去往兔儿山，她己十多年没有回去过。车子在蜿蜒的公路上奔驰，看着路边的风景，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二十年前，这一带沿河的河滩上经常会看到有很多白鹭，仙鹤，朱鹳等珍贵的鸟类在河边悠闲的觅食，水草丰美，牛羊成群，即便是枯水期，河水也从未断流。如今连麻雀都少见了。河道两边的泥沙堆积使得河床高了很多，再也不见滔滔的水流。行至山脚下，他们乘坐的汽车突然爆胎，不得不下车步行，好在所剩路程不多，一行人卸下行李徒步前进。孟晓菲这些年疏于锻炼，乍一走山路就喘不上气来，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到了半山腰上，眼见着同行的人都不见踪影，她索性不追了。

        这一片山坡从前都是种植高梁小麦黄豆之类的农作物，不知几时起，开发成一片果树林和花卉基地，不过以这规模来看也不像是种来出售的。孟晓菲正疑惑着，前面不远处一座农家乐宾馆赫然在立，原来这些果树花卉是为了旅游开发。这里是去天堂山的必经之路，早在数年前就开通了外省的旅游专线，天堂山是本地的重点旅游景区，因此沿线的很多村镇都沾了它的光。孟晓菲坐在路边大口喘气，眼看着天色一下子变了，刚刚还风和日丽，此刻黑云翻涌马上就要下大雨的光景。她看了看半山腰上老宅显露出的一角，心里叹道：只怕自己还没到家，这雨就要下起来了。当下决定，索性就去前面的宾馆里避避雨，想必人家也不会赶她走。推开木制院门进去，是一个精巧别致的小庭院，院子里的东南角有一棵生长多年的桃树，树下摆着一张圆形石桌和几个石凳。孟晓菲见宾馆的大门是开着的，就直接进去了，大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大声问道：有没有人呀。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像是突然到了晚上，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她一看不妙，看这黑得像锅底一样的天，想必是一场暴雨，她出门忘了带伞，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她又喊了几声，依然没人应她，索性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这时候她听到楼上似乎有动静，便沿着楼梯去向二楼。二楼的右手边是一个套间，一个大约三十平米的大主卧，南北朝向的大窗户，房间里有且仅有一张床，房间左手边正对卧室门的位置又有一扇半透明的玻璃门开着，通过玻璃门看到里面是一间大约十平米左右的小卧室。外间大卧室与这间小卧室之间有一个卫浴间，孟晓菲心下狐疑，这个房子布局真是奇怪，孟晓菲看到空无一人便退了出来。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西装革领的男人，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他叫什么。男人站在卫浴间门口的洗漱台前照镜子，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手上带着不知是什么牌子的腕表，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肤色健康。站在门口只看到他一个侧面，没有看到脸长什么样，不过大抵也不会差。男人没有注意到她，继续梳洗打扮，孟晓菲便去了另一边，经过楼梯口，另外一边的两间小卧室住着两个女孩子，住北间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特别前卫的卷发女子，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正坐在门口涂指甲。另一间住着一位长相清秀，比较淑女的小女生，看年龄不过二十岁左右，小女生着一身粉嫩的衣裙，看着清新动人。孟晓菲正想问谁是这里的老板，猛然间意识到这个情景以及这三个人是不是以前见过。趁着他们没有注意到她，悄悄退了回去，下了楼，前台还是没有人。她沿着房子外走了一圈，除了前院铺的地砖无杂草外，其它地方的花草竟有一米多高，看起来许久没有人修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沿着木栅栏密集生长的各种颜色不同品种的月季花，整面花墙足有十多米。她惊恐的发现，这个场景原来在梦里见过，两女一男，一栋二层洋房，还有这月季花墙，这不正是一个月前梦里出现的场景吗？她拿出手机想拍下来，却发现没有信号，不仅如此，手机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电，录视频不可能了，她随手拍几张了张花墙的照片，手机就自动关机了。该死！孟晓菲暗骂道，昨天晚上忘了充电，还忘记带充电宝。没办法，她只好进屋，准备厚着脸皮去找人借充电器。这时候，楼上的三个人都下来了，齐刷刷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在争论着什么，看到孟晓菲进来，也不理会。

        “谁不知道你一直想要嫁给他，逼婚不成所以玩儿阴的，得不到就毁掉，真够恶毒的，我还不知道你？”年纪小些的那个女生首先发话了，只见她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歪在沙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卷发女听了脸色骤变，怒气冲冲道：“少胡扯！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插一脚，我跟他会闹到这个地步，你个第三者猖狂什么？”

        对方一听也火了：“你说什么？！谁第三者？！把话说清楚，谁是第三者？！大姐，你都跟他分手大半年了好吗？”

        这时候那西装革履的男人发话了：“你们俩能不能别吵了！烦都烦死了！”

        小女生立马把矛头对准他：“说起来，万清辉你之前也跟他吵过一架，哦不，吵过两架，听说你原本也喜欢徐月华（卷发女）吧，被人家生生抢走，还时不时的以此挖苦你，早就怀恨在心了吧。”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西装男回敬道：“用他的钱偷偷养小白脸，被他知道打了一顿，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你不恨他？你可别告诉我你跟他情真意切，还不是图他的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热闹。孟晓菲一旁都看呆了，这是个啥地方，这些都是啥人。

        “请问一下，你们谁是这儿的老板？”孟晓菲忍不住插话道。

        “这儿没有老板，老板已经死了，呐，在那儿躺着呢，”卷发女说着指了指餐厅的方向。孟晓菲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只见那男人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上穿着浴袍，脚上只有一只拖鞋，另一只在他不远处。孟晓菲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自己闯到凶案现场来了，这回死定了。

        三人见孟晓菲发愣，齐刷刷的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孟晓菲连忙回答道：“我，我是进来躲雨的，手机没电了，想问你们谁借个充电器……”

        “你若是猜出谁是凶手，我就借给你，”不等她说完卷发女邪魅一笑说道。

        孟晓菲听她如是说，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便问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

        西装男说：“昨晚吃过夜宵之后死的，至于死因还不清楚，看起来像是毒死的。”

        孟晓菲愣了一下：“你们为何不报警呢？”

        “报警我们都会被抓的，你当我们傻呀，”小女生立即驳斥道，态度相当不友好，跟她那副淑女的皮囊极不相符。

        “你们是一起吃的夜宵？”

        “没错呀，吃的都一样，所以肯定不是中毒，”卷发女子说道。

        “那可不好说，谁知道是不是你悄悄放的。”

        “少胡扯，他明明是猝死……”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个没完，就是没人肯借她充电器。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天渐渐有些光亮，孟晓菲才离开。

        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凉亭，这亭子依树而建，有些年头，中间是一棵几百年的松树，树干非常粗，至少三个成年男子合抱才能勉强围住。亭子下面坐着很多人，都是刚刚与她同一辆车上下来的人，还有几个是旁边的山坡上刚刚下地歇息的本村人。孟晓菲便问其中一位年长者：“下面那个宾馆是谁家开的，老板死了怎么也没人报案。”

        众人一听，颇为疑惑：“早就报案了，警察都来过好几波了。”

        孟晓菲说道：“怎么会？老板昨天晚上才死，尸体还在那里呢？有三个人正在争论谁杀了老板。”孟晓菲听他如此说，便将刚刚遇到的情形跟大伙儿说了。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说：“我就说那个地方邪门儿吧，好好的就突然着了火，之前还建议刘东林不要在那里建房子，他还以为我眼红他发财，故意挡他财路呢。”

        接下来，男人说的话令孟晓菲顿时觉得浑身透心儿凉，那座宾馆三年前建的，后来碌碌续续也有好些外地游客来住，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通往天堂山的必经之路，离山门口也不算远，而且四周的景致还是不错的。

        刚刚说话的男人又接着说道：“可是，一个月前却突然起火，我们家二楼可以直接看到这个地方，那天晚上后半夜，我起夜的时候看到下面好大的火，当即就打了电话报警，毕竟就算我下来，这么远的路程也来不及。第二天下来，得知已经被烧光了，只剩一片废墟，和四具烧焦的尸体，据这附近的人说是两男两女，刘东林也在其中。”

        孟晓菲不禁打了个冷颤，问道：“有没有查出是什么原因呢？”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都烧成碳了，哪里查原因，真是作孽呀。”

        “这刘东林什么来头，他不是本地人吧，”另一个年轻些的男人问道。“不是，据说是外省来的老板，来咱们这儿投资，咱们县城好像还有他投资的工厂。这个宾馆说是宾馆，其实说是他自己住的房子也差不多，因为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他认识的或者别人介绍的。我们虽然经常路过那里，但从来没有进去，不过他那人对人倒热心，客气得很，回回见面都主动打招呼。”

        孟晓菲思索片刻，又问道：“那这么久了他们四个都没有家人来过吗？年长的男人说道：“怪就怪在这儿，只有刘东林的家人认领，另外三个人都没有人来认领，尸体都放在县城里好久，寻找亲属都没找到，总不至于这么巧都是孤儿吧。”

        有人问，会不会是因为尸体烧焦了辨认不出。另一人说道，这就不懂了吧，这几个人虽然不是本地人，但都与刘东林相熟，警察早打听到了，可是照片发去这么久，都没有家属联系，这就不正常了。

        刚刚说话的男人又说道：“依我看，这个事儿邪门儿，这个地方也邪门儿得很。这不，前几天就有个女的在这里被一辆货车撞了，这么宽的一条路平常车又不多，怎么至于滑出路边撞到人呢，据那货车司机说，车子下坡的时候突然熄火导致滑下去了，若不是路边树多挡住，后果不堪设想。”

        孟晓菲听完已然明了，老妈应该就是在这一段路出的事，那自己刚刚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刚刚边走路边做了个梦？他们都说刚刚天根本没有黑，自己是被什么东西迷了眼，虽然不可信，但确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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