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精神病人：第二十八章

直到太阳下山之后，孟晓菲和蒙蒙才灰头土脸的回来。

        “怎么样？见到传说中的高人没？”谢兰见她们累得说不出话，口干舌燥，脸色泛白，赶紧吩咐店员拿菜单过来。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的路灯都亮起来，山下的小饭馆儿里挤满了人，听他们的口音和装扮绝大多数都是外地来旅游的。这个地方原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景点，只因前两年有一部热播剧在这里取的景，被本地几个自媒体作者推广宣传了一番，一夜之间便火了起来，广为人知。蒙蒙沮丧的摇了摇头，两人又累又饿，没有力气搭话，随便叫了碗面条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你们没找到道观？”

        “好不容易找到了，老道长不在，说是下山替人治病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反正要过几天才回，所以白跑了一趟。”蒙蒙颇为不甘的说道。

        “算了，问道讲缘分，没见到说明咱们无缘，别纠结了。”孟晓菲嗦了一口面，并不以为意：“咱们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不是吗？”

        谢兰正想问有什么收获，突然听到店外“哐啷”一声，像是不锈钢脸盆摔在地上的声音。他们寻着声音看去，马路对面的店门口围着一大群人，一个中年女人嘶吼咆哮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店里吃饭的客人也都三三两两跑过去围观，纷纷问怎么回事。

        “夫妻吵架呗。”

        “经常吵，习惯了。”

        “娶了个河东狮，这男人真是倒了血霉了。”

        “唉，你看那男人脸上一道一道的抓痕，不愧是母老虎呀，当真凶悍，也就他老公人好脾气好能忍得了她，要换作是别人早离婚让她滚了，这样的泼妇谁受得了。”

        “你说为何不离婚？还不是因为现在娶媳妇难嘛，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娶的哪能说离就离，再说孩子都那么大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女儿总归不方便。”

        ……

        人群中议论纷纷，无一例外的都在指责那个拿着擀面杖的凶狠女人，对一旁蜷缩在角落里莫不作声的男人深表同情。

        “这样的女人真是可怕，走，我们也去看看”，爱凑热闹的蒙蒙拉起二人朝马路对面跑过去，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空间。这时候，女人听着周围议论纷纷都是指责她的声音，委屈的边哭边骂，一脸血痕的男人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耷拉着脑袋，像个落魄无助的可怜人。女人对着他大吼大叫，带着哭腔的指责他。孟晓菲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仔细看了看那女的，冷笑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咋啦？你笑得这么瘆人，有什么不对劲吗？”蒙蒙不明所以一把拉住她问道。

        “这男人是个影帝级别的戏精呀，难怪不离婚，唉，不去当演员可惜了”，孟晓菲冷冷的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男的被女的欺负吗？还能是……装的？”蒙蒙十分不解，而后细想忍不住张大了嘴。

        “你看看那女人袖子里面。”

        借着灯光，蒙蒙当真细看她的手臂，发现宽大的衣袖里面一道道伤痕沿伸出来，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长袖长裙，包裹得这么严实。蒙蒙想都没想冲上前去，撩起她的袖子，发现整条手臂竟没有一块好肉，青一块紫一块外加层层叠叠的伤疤。孟晓菲原本想拦她，见没拦住正头疼不已。

        “你可真是会演戏呀，你不要告诉我你老婆身上这些伤都是她自己打的。你装弱给谁看呢，要不要给你颁个奖？”蒙蒙越看越惊愕，而后愤怒道。

        只见那男人刚刚还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瞬间变得面目狰狞，从地上跳起来指着蒙蒙鼻子：“你谁呀！？”他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吓得蒙蒙连连后退。这人见真相被揭穿，也不管不顾露出了真面目。围观的群众一下子禁声，周围顿时安静得可怕。片刻之后，后排没看清的人都在窃窃私语，问怎么回事。

        孟晓菲见这厮如此嚣张，只怕一会儿连蒙蒙都要吃亏，顿时也豁出去了，看来今天不让他心服口服他是不会罢休的。也好，趁着这么多人围观，扒下他那虚伪的面具也算是好事一桩。

        “她说错了吗？”孟晓菲挡在蒙蒙前面，走到他面前质问道，谢兰怕这男人对她不利，也站在她旁边。孟晓菲一只手拉过那妇人，掀起她的长裙露出小腿，只见小腿上也是各种伤痕和淤青，又扒开上衣领子，露出脖子，只见脖子以下胸部以上都是一道道带血的红印，像是被鞭子抽过的痕迹。人群中一片哗然，风向开始慢慢变化了，刚刚一边倒的指责中顿时参杂了不同的声音。

        怎么能这样呀。

        这也太狠了吧。

        还以为他被欺负了，原来对老婆也是下死手呀。

        ……

        孟晓菲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议论继续说道：“你老婆身上的这些伤应该不是她自己打的吧，你倒是聪明得很，每次要揍她都把她关在屋里打，谁也没看见，谁也不知道，还巧妙的避开了她所有裸露在外面的部分，应该还威胁过她不准说出去吧。然后自己装成一个可怜的受害者，每每她被打得受不了要反击的时候，你就从家里逃出来，让别人看到你是如何被老婆欺负的。以此坐实她的悍妇之名，利用大众的舆论，让你老婆身败名裂，遭众人唾弃，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自己倒成了那个被人同情和可怜的老实人，真是耍得一手好计谋啊，只怕连诸葛孔明他老人家都不得不服你。”孟晓菲说到这里，女人突然嚎嚎大哭，仿佛多年来的委屈和心酸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众人惊讶、惊叹、惊呼：原来他竟是这样的人，真是太狡猾了。男人有些心虚，刚刚嚣张跋扈的气焰一下子矮了几分。嘴里仍旧叨叨：你谁呀，多管闲事，但看到刚刚还站在他一边的人群此刻风向都变了，又不敢怎样。谢兰早已报了警，警察正好赶过来，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将二人带走。

        三人回到旅店，一路上蒙蒙对孟晓菲佩服不已。

        两眼放光道：“菲姐，你厉害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孟晓菲叹了口气道：“你细想想，那女人边打他边委屈的哭，如果她真是个悍妇，作为那个一直以来的施暴者，她哭什么？委屈啥？再者，那男人一脸阴毒的奸相可不像是什么懦弱可怜的老实人。”

        “那伤？”

        “发现她身上的伤是意外，最开始她一抬手我就发现了，所以觉得事情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简单。其实没有什么难的，你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因为你运气好，生活中没遇到这样的人罢了。有一类男人非常擅长营销自己，哪怕本人条件一般，婚前口碑却极好，周围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难得的良人。若是有女的拒绝他，大家就会说这女的太挑剔或者眼光不行。真遇到被糊弄住的女人一旦与他结了婚，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你再怎么实话实说列举他的不好，外人也只会觉得你不知足，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珍惜还各种不满，就连娘家人都会指责你不安分，仿佛你才是那个不知好歹是非不分的恶人。你们说这样的人高不高？”孟晓菲端起一杯果汁一饮而尽。

        “你说那女的干嘛不离婚呢，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过不下去就离呗，何必这样。”

        “不离婚原因可能有很多，经济不独立，为了孩子等等。至于这个女人嘛，这周围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悍妇，只怕她娘家人也一样，或者娘家人根本不在乎她，但凡还心疼她这个女儿的，早劝离了。很多女的之所以离不了婚，就是因为娘家人总是劝她们忍，为了孩子忍一忍，为了脸面忍一忍，从来不关心她们过得好不好，过不过得下去，打到最后两人中死一个这事儿才算完。不信你去女子监狱看看，有多少是这样的。”

        “这，难道有关部门不管吗？”

        孟晓菲哼了一声：“这样的事怎么管？不过现在这样闹开了，说不定倒能离了，就算不离也不管我们的事。好了，不谈别人了，还是商量一下明天的计划吧。”

        “菲姐，你对这事儿为什么能这么淡定？”蒙蒙死死的盯着她，仿佛之前不认识这个人。

        “见多了，见多了不就习惯啦？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说着就回房去了。大厅里很多人仍旧在讨论着这事，蒙蒙和谢兰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一人说道：“我看这两人都有病，有施虐和受虐倾向，否则，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肯不离婚，根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乐意。”

        另一个表示：“我看不尽然，八成是这男人拿她娘家人的命威胁她，所以女的忍着不敢离，你看这男人那么狡猾又那么狠，还一直不让她被别人看到伤痕，肯定一直威胁她。”

        旁边一人则说道：“凡事总有个缘故吧，会不会是这女的出轨，给男人带了绿帽子，所以才把男的逼成这样。”

        还有一个年轻人说道：“依我看，她既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房子，自己挣不来钱靠男人养怎么离婚？就她那年纪，离了婚说不定连自己都养不活。”

        ……

        蒙蒙越听越觉得刺耳，想分辩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明明这女人是受害者，可是在这些人看来，她并不无辜，还想当然的给她安了这么多罪名。谢兰看她十分不自在，就劝她一起回房休息了。

        房间里，孟晓菲正在画画，那是一个白衣女子的半身像。画还没有画完，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和色块。见到谢蒙二人进来，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画。

        “干嘛那么丧？谁给你气受了？”孟晓菲见蒙蒙哭丧着脸便问道。

        “没啥，就是突然不想结婚了，婚姻太可怕，之前还挺有信心的，现在……”

        “现在怎么啦？这就没信心啦？”孟晓菲似笑非笑，继续说道：“不要灰心嘛，虽说有些男人就像烂泥坑边的石头，又臭又硬，全无用处，但也是有宝贝的，你自己抱着一块璞玉却全然不知，还满世界的找什么宝贝。”

        “我？我家那位？我怎么没发现他是璞玉？菲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自己说的呀，我跟他又不熟，还不都是听你说的。”

        蒙蒙惊讶不已，而后又似乎挺高兴。

        “好好珍惜吧，好男人不多，能遇到已经是难得，能这么多年对你死心塌地就更难得，别再作了，等哪天把他的耐心磨没了，哭都来不及。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个比你还小两岁的小姑娘在追他吗……”孟晓菲话还没说完就被蒙蒙伸手制止。

        “等等！我得打个电话过去关心关心，唉，想想也是，我是应该对他好点。”说罢，打电话去了。

        谢兰听了顿时嘴都笑裂了，好不容易忍住笑：“你这话大概比什么真人大仙的话都管用，我看她应该不用再上山。只是我也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孟晓菲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笑道：“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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