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精神病人：第九章

今天是赵医生找孟晓菲例行谈话的日子，像往常一样，时间依旧安排在了上午十点钟。她今天精神状态不佳，浑身无力，黎明时分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恶梦惊醒后，一直头昏脑涨，却再也睡不着。两眼盯着天花板熬到起床时间，才不得不从被窝里出来穿衣洗漱，她感觉自己就像霜打的茄子，连付秋看到她瘫坐在床上的样子，都嘲笑她已经有了老太太的雏形。她哈欠连连的去了诊疗室，赵医生站在门口，正好看着她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嘴角忍不住上扬。

        笑问：“怎么啦？昨晚没睡好？”

        孟晓菲耷拉着脑袋说道：“是呀，做了一晚上的梦，感觉去了好远的地方，特别累，没想到醒来也累得不行。医生，有没有可以不做梦的法子？”

        “这个，完全避免是不可能了，但可以改善，多梦跟你的身体状况有一定关系，你得在这段时间把自己身体养养好，每天规律作息，晚上睡前可以冥想或者练练瑜伽。另外，也可以偿试一下催眠，催眠的步骤应该有教过吧。”

        “催眠？催眠好像对我没什么效果，我试过了，几乎没什么用。而且我入睡不难，就是多梦，导致有时候白天精神就不太好。”

        “中午午休能睡着吗？”

        “嗯，不是每天都能睡着，睡不着的情况还是比较多。”

        “这样的话，今天中午你就试试，睡前做一次催眠看有没有效果，有时候睡不着是因为你的身体没有完全放松，过于紧张焦虑。”

        赵医生如沐春风的笑了笑，就像初次见她的时候一样。

        “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刚来的时候，的确一刻也不想呆，现在习惯了还好，吃得好，睡得早，就是长胖了好几斤。”

        “鉴于上次你说的问题，关于自己长相的事，你今天有什么想和我聊的吗？”赵医生边翻看着上次的谈话记录，边问道。

        “接受呗，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可能真的是我记忆出现偏差，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反正就这样吧。”孟晓菲已不想讨论她外貌的问题，她心里清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对的，同样医生也有足够的理由认为她确确实实疯了。她还得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不过，她对这个地方越来越满意了，就算此刻想让她立马出院，她还不乐意呢。

        “真的？”赵医生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嗯，现在就希望能解决我多梦的问题。”

        赵医生微微点头，道：“你刚刚说你昨晚做梦，梦见去了很远的地方，能具体说说吗？”

        孟晓菲见她问起，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梦境的样子，说道：“准确的说是今天早上，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四点多。梦里是一个特别混乱的地方，一整条街就像是被大火烧过后一片狼藉没有清理的样子。地上都是焦土和破碎的建材，砖头、木板、钢筋、碎玻璃及未烧完的家具之类，一眼看过去，满是凄凉感。不过旁边还有一个烧烤摊还在营业，那个烧烤摊就是大街上常见的那种餐车的模样。摊主是一个身材高挑年轻英俊的男人，短碎发，白色的t恤围着藏青色的围裙，围裙面前有一个口袋，上面有几个白色的文字像是商标之类的，看不太清楚。这男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斜下来，经过眼角直到太阳穴的位置，那条伤疤虽然已愈合，但看得出来当时伤得很深。下巴留着与他气质不太相符的山羊胡子，显得有点滑稽。他的烧烤摊上摆满了刚烤好的羊排，羊肉串，鸡腿，排骨和猪蹄，可是看起来那些都不太正常。”

        赵医生思考片刻，问道：“怎么不正常？”

        “说不出来，反正我虽然馋得很，还是不敢买，只是在那里站着看了好一会儿。后来听到马路对面有一群人抬着一个白色的担架，担架上白布盖着一个女人，只露出上半张脸和一只左手，左手上有明显的淤青。人群中有个人嚷嚷着说那个女的被分尸了，而且肋骨全都不见了，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厨师，因为刀工极好。我心底突然有个声音在说，那个卖烧烤的男人就是凶手。”孟晓菲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胃里的东西翻涌着，她强忍着继承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但直觉告诉我，凶手就是他。这个男人气质阴郁，虽然脸上笑着，却让人极不舒服，眉眼间透着阴毒狠辣，让人觉得那张脸上就像带着一张面具。一想到他卖的那排骨很可能……我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刚刚吃的一碗小馄饨一下子就吐了出来。然后就吓醒了。”

        赵医生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在现实中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吗？”

        “没有，从没见过，甚至影视剧里也没见过。有一点我特别不理解，都说从没见过的人在梦里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的，可是这个人我却看得非常清楚，如果现实中见到我肯定能认出来。”

        赵丽娟静静的听着，思绪跟随着进入到孟晓菲描述的画面。对于孟晓菲的病情她还是持乐观态度的，这一个多月的观察和了解，她觉得这个姑娘思维活跃，想象力惊人，倾诉欲望很强，除了她入院之前的反常行为，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你平常喜欢吃烧烤吗？”

        “不喜欢，路边摊那种吃不了，以前吃过一次拉肚子，之后再也不吃了，不过自助的吃过几次倒没事儿。”

        赵丽娟注视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次拉肚子的经历应该相当不愉快吧”。

        “医生，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因为那次经历留下心里阴影，以至于梦见路边摊烧烤觉得那些都是人肉？”

        赵丽娟点点头表示极有可能。

        “我听餐厅的阿姨说你这一个月都没吃过肉，连荤菜都不怎么吃，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应该不是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吃肉就不舒服，以前也是无肉不欢，最近几年不怎么吃。”

        “我们这里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食材搭配也是很合理的，还是尽量吃一点。”

        “可是就算吃素我也还是吃胖了呀”，说到长体重这个事儿，孟晓菲就挺沮丧，她来的这段时间足足长了五斤，再这么下去真的要成超级大肥婆了。

        赵丽娟忍不住笑道：“说明你心无旁骛，能吃能睡是好事儿。更何况，你并不胖呀，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正好，可不能因为这个节食。”

        “节食倒不至于，我从不节食。医生，我……”孟晓菲犹豫要不要说，其实跟医生聊天远没有跟病友聊天来的随心所欲，或许是她心里有顾忌，总觉得再厉害的医生都很难理解病人，共情能力再强，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有什么想说的请讲。”

        “我想说的是，跟梁宇聊天了解到的事情，他能看我梦里出现的人，就在我身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孟晓菲终究还是问出来了，前几次的谈话她一直憋着没说，这次她还是很想知道医生会怎么解释。

        “关于他的事，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受他影响。”赵医生又恢复严肃的表情，语气依旧温和平静。

        “为何？”孟晓菲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没什么可说？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有些事情我们现在无法做出解释，对于他，我们只能采取半隔离，不限制他的自由，但会限制他跟其他人交流。而且，我的建议是，你不要过于频繁的接触他，免得受其影响。”赵医生认真的说道。

        “是因为朱艺文吗？还是之前的两个自杀的病人？也未必，是因为他吧。”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解释了。”

        “可是……”孟晓菲还想据理力争，却被赵医生打断，实际上谈话时间也已经到了。

        “如果病人在医院里出了事，医院是要担责任的，无论是因为谁，什么原因。”赵医生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意思就是希望她能理解。

        孟晓菲原以为，赵医生会针对此做一些分析和解释，或者问问自己怎么看待这些问题，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看样子她完全不想谈论与梁宇相关的任何问题，这不太像她的一贯作风。孟晓菲更加迷惑了，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做那些梦，梦见那些已经故去的人，更想知道为何梁宇会看到他们。这些问题若是亲自去问梁宇本人，他大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赵医生显然不想多谈这件事，这更加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朱艺文的漫画中，主人公梁文殊身上所发生的事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而梁宇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他真的是精神病患者吗？还是说他“天赋异禀”，拥有传说中的“阴阳眼”，会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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