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林茵茵匆匆忙忙地朝外跑，到了衙门，才发现小花高坐在椅子上，面前一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旁边立着两个衙役，她倒像个土匪头子。

        见了林茵茵，她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撞进她的怀里。

        那衙役上来陪笑道：“姑娘，这小丫头，当真是那傅状元的千金？”

        林茵茵故作隐晦状：“此事不得外扬。这歌舞场里，多的是你们不知道的东西。”

        衙役立刻点头哈腰，将桌上的吃的一并打包，交给林茵茵带回去，又拿出个荷包，道：“这是刚刚那富户的银子，我们可是不曾收的，全给你拿去吧。”

        林茵茵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知道了，我会和状和傅郎说的。”

        这话先将她自己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来，但她除了刚刚得知状元姓傅，其他一无所知。

        她攥紧了那荷包，生怕反悔似的，拉着小花一溜烟地跑了。

        回去之后，她将荷包收进抽屉里，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给小花顺后面的动作，临到晚上，小花已经能将半套动作连贯地做出来了。

        林茵茵开始构想一个能够让小花表演的契机。

        把小花送回去时，她听到后头两个老人家在交谈。

        “老张，中午新开的那家思因酒楼，你去过吗？”

        “当然去了，就是人太多，差点儿没挤进去。里头别有洞天，菜品当真是新奇！”

        “是啊，下回带夫人孩子一起去”

        “对了，过三日那个秋收大典，不知会来哪个戏班子？”其中一个人忽然话锋一转，“去年来的是南乡那个，唱的真是妙，就是人太多了，都排到仨里地开外了。”

        “嗨，那外头的人还不是就瞅个热闹？”

        林茵茵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但那两人却又胡乱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心中一动，一路上都在盘算这个事情。

        原主的记忆里只有模模糊糊的几次去秋收大典的回忆，而且位置大多比较靠后，只能看见黑乎乎的后脑勺，但她感觉似乎和现代的文艺汇演差不多。

        若是能够给小花一个这样的平台，将会有很大的几率一鸣惊人。

        她想着，回去之后缠住了砚夏。

        “砚夏姐姐。”

        砚夏正在屋里做家务，看到林茵茵跟着她，觉得很新鲜：“怎么今天来找我玩？从前不是只爱磨师父和墨欢姐姐吗，还有你那些年龄相仿的小伙伴。”

        林茵茵撒了两句娇，便把话题带到了秋收大典上。

        果然，砚夏是第一个爱玩的，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来了精神。

        “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找我带你去？”她板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叹道，“今年得等三天后了，我不知那会儿还在不在。若是姐姐不在，你只能自己去喽。”

        她幸灾乐祸地捏了一把林茵茵的脸：“到时候别走丢了。”

        林茵茵问她：“砚夏姐姐，那秋收大典的人选是如何定的呀？”

        “一般就是戏班子和些接地气的歌舞，应当是主办活动的人定好的吧。”

        林茵茵有些失望：“没其他方法了吗？”

        “唉，姐姐知道你喜欢南乡的戏班子，我也觉得北乡的唱的俗气。但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过最后有个自由时间，有民间高手上去碎大石，你不是最爱看这个。”

        林茵茵又亮起了希望：“什么自由时间？”

        “就是去抢舞台，愿意的都能上，反正观众也不愿意走。”

        砚夏继续拿起手里的扫帚，低头扫地：“今年帮姐姐好好看看，那碎的大石是不是青石板。”

        结果一抬头，看到林茵茵竟然已经跑没影了，她不由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

        而林茵茵跑出去时心里有了主意，一溜烟儿回到房里，便开始细细描画，按照上一世文艺汇演最出彩的顺序，仔细模拟，容不得半点差错。

        分明还是秋夜，她却无端感到有些瑟缩的寒冷。有种从前即将上舞台表演的感觉，所有镁光灯，摄像头都往她脸上照，在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半点差错。

        若是错了一丁点儿，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的手又开始微微发抖，但骤然间想到了师姐和师父们温和的笑脸和怀抱，她放松了下来。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至少这一次她不是茫然无助的，是为了那些姑娘们而努力。她穿越之前年龄分明比她们都大，但渐渐地，似乎也适应了这个小师妹的位置，实在是太温暖了。

        昏黄的月色逐渐变得浅淡，烛台上的蜡不知何时烧到了尽头，凝固的蜡油蜷在铜制底座上，林茵茵伏在桌子上，悄然进入了梦乡，手里的笔都忘记搁下，在宣纸上晕染出一片墨痕。

        梦里，林茵茵重回了高中时期。

        她一身宽大的校服，头发绑成利落的马尾辫，正支着脑袋抄笔记。

        “啊，怎么这么多！”她翻着厚厚的一本，把笔一撂，奔溃地趴倒在桌子上。

        一双修长漂亮的手伸到她面前，把笔记本拿走，还有一道略微低沉却很悦耳的少年音：“不记还我。”

        林茵茵一把夺过来，把本子连手一起抱在怀里：“记记记，我的学霸哥哥。我昨天一天都在练舞，晚上彩排到十点，半夜才回家，宽限宽限嘛——”

        她撒娇的尾音脱得很长，旁边人立刻把手抽了出来，侧脸依旧冷峻而正经，只是耳朵立刻泛起了红。

        “你睡一会儿吧。”他总会这么纵容地说。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属于自己的那本笔记上已经满是工整清晰的笔记，字迹遒劲有力。

        如人一般。

        鸡鸣三声，林茵茵皱着眉头被吵醒，却是一张古朴的书桌，和一页页空白的宣纸。她怔愣了一会儿，忽地就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就像后来无数次睁眼看到空白笔记本时，委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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