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似是故人来

午饭完毕从lecafe出来的时候明晃晃的太阳还在空中肆虐，大有荼毒众生的嚣张气焰。苏海泽于是提议去旁边的商场暂时避避，吹吹免费空调。谈语冰此刻脑子正馄饨一片，刚刚莫名就想起了周众哥哥那张脸，但怎么都拂不了苏海泽的意思，他是个难以让人拒绝的人。本想说我还有事，换成了：“好啊，去逛逛。”

        两个多年未见的男女同学在相亲场合遇上应是尴尬之事，但是谈语冰遇到的是苏海泽，这个周众一直说天生乐观的人将多年的陌生消弭殆尽，仿佛他们还是那年的高中同学。

        商场里的柜台光可鉴人，冷气足得随时让人起鸡皮疙瘩。苏海泽拉着她先进了一家男装店。

        “欢迎光临。”高端男装店的服务员总是笑容满面

        “你帮我参考一下呀，再过两天去律所正式上班还都没有准备。”苏海泽俯身在她耳边说

        “买男装我可没什么经验……。”她不动声色的错开了身体，面露小窘迫。

        “凭直觉就好。”他扬着笑脸，丝毫不查她的窘迫。

        挑来挑去，苏海泽在两套西装面前难以抉择。“来吧，你帮我选一个。”

        “怎么选？”谈语冰面露难色

        “直觉。”他看着她眼睛

        “那就灰色这套吧。”她脑中突然就闪过夏从那双灰色的眼睛

        “信你。”他爆出哈哈笑声

        “……”谈语冰微微扯起嘴角，收起了窘迫的模样，心下全然放松开来。

        从男装店出来，他们陆续在商场走走停停竟然也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间，这次谈语冰没有任何迟疑说出自己的建议：“我请你吃晚饭再回去吧。”

        苏海泽没有反对，还加了一句：“行，满足你这个心愿。一般人没这机会。”

        谈语冰回到家刚刚过了9点，苏海泽当免费车夫顺道送回家。她刚刚打开大门，随手摸一把墙上的开关，客厅的灯光倾洒而下，一阵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谈语冰都没来得及看号码接起来：“你好。”

        “到家了吗？”欢快的男声想起，是刚刚分别的苏海泽

        “刚刚到。”

        “5楼左边最后一个房间？”

        “嗯？”她还有点不明所以

        “我说你的宿舍在5楼，同学。”苏海泽笑出了声

        “你怎么知道？”说完她猛地跑向客厅阳台的窗户前，往下一看，苏海泽举着电话还斜斜得靠在那辆白色小车前，正向上望着她宿舍方向。谈语冰心里突得窜起一阵暖流，原来他还没走，开口低低得问：“怎么还没走？”

        “嗯，想看你到家了再走。”他朗朗的回答，“晚安了，我回去了。”

        “晚安。”她正准备挂电话，那边又说了一句：“很高兴再见到你。”

        电话应声而断，谈语冰的耳中只听到盛夏热风吹过梧桐枝丫的悉悉索索。她在阳台上站了一会，目送那辆白色小车慢慢驶离，方才踱步回了房间。才搬来没几天的公寓一角还堆叠着几个纸箱，谈语冰最近忙着赶报告自然没时间收拾，她走近纸箱，顺手拿起旁边柜子上得裁纸刀一划拉，开始一个个整理。整理物件是件体力活，却也是难得的放松时间。她喜欢整理，并且乐此不疲。高兴时整理，难过时也整理，林女士从来没体验过整理她房间的乐趣，也从来没有机会训斥她房间又乱了。今天大约还是过的开心的，谈语冰嘴角微微上扬，顺手打开了茶几上收音机模样的绿色小方盒，一把低沉的男声响起：so,youcantell……

        厚重的一叠书被从纸箱里取出，她慢慢擦去上面沾染的一些小小灰尘后就放到客厅一角的书柜上。单身公寓是简单的一室一厅，客厅里靠墙横陈着一个深蓝色的布艺沙发，书柜就立在卧室门右边。不过片刻，纸箱就被尽数清空，书架和卧室都被填得整洁而规律，谈语冰满意得点点头。她就着沙发坐下来，从茶几上捧了一杯早已凉掉的茶小口小口的喝。音箱里的音乐依旧飘在简单小房间的每个角落，晕黄的灯光下这些音符这些声音钻到墙壁逢，溜进黑夜里，像个无所不能的精灵，抚慰着黑夜的一切。许是被抚慰了，许是真的累了，谈语冰在沙发上发出浅浅的呼吸，似乎进入黑甜梦乡。

        梦里又回到了小小的白石镇，穿着黑白连衣裙的小姑娘拿着把雨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上，这条窄巷只容两个人错身而过，两边青砖黑瓦的小楼一栋挨着一栋，屋顶鳞次栉比的在头顶绽开，若从空中看过去两边的屋顶堪堪遮住巷子。傍晚的巷子灯光昏暗，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巷突然开始加速往前跑，耳边响起妈妈的声音：送完外卖回来不要走那条小巷子，太黑，你会害怕。走捷径的人此刻后怕，小人儿撑着黑雨伞犹如飘在雨雾里，呼呼的风声飘在耳边，滴滴的雨声打在她的心坎上。雨伞遮风挡雨，却也遮住了视线。砰的一声，小姑娘连人带伞撞到一件硬物上，她稍提起雨伞就看到一辆横躺在路中的自行车。正想扶起自行车，左边的门开了，出来3个高大的男孩，都染了一头黄头发，最前面那个面露不耐：“是你把我车弄地上的？”

        “对不起，我走太快了。”小姑娘隔着蒙蒙雨雾低声解释

        “说对不起就没事了？”气焰更加嚣张

        “你车应该没坏。”小姑娘平静的说

        “你怎么知道没坏？”小黄毛不依不饶

        “就是没坏呀，”小姑娘有点急了，在雨雾里艰难的扶起自行车：“你自己看，骑一骑不就知道了。”

        “你撞倒我的车，就得赔。”小黄毛瞧见姑娘的焦急，变本加厉

        小姑娘此刻也不开口了，盯着眼前这几个洗剪吹，心想这几个莫不是二中那几个小流子吧。

        一个响雷划破天空，把这几个对垒的小年轻的脸色照得白晃晃，响雷过后，雨势越来越大，风雨窜进小姑娘的雨伞，全身都能滴出水来，她瞪着两只大眼睛，只能说：“我没有钱，赔不了你。“

        “你不是刚刚送完外卖吗？”其中一个小黄毛开口

        小姑娘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遇到专门敲小孩竹竿的那群小流子了，而且已经盯上自己很久了。

        “我真没有钱，外卖钱他们都直接付我妈妈的。”冷静下来，她倒不慌张了

        “骗谁呢？”

        “当我们三岁小孩？”小黄毛们笑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

        “你们不信也没有办法。”她瞪着这群无赖，企图找出一点气势

        站最前面的小黄毛盯着她看了会，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走过来要抓住她的背包。小姑娘猛得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贴到对面墙根。另外两个小黄毛见势立刻上来准备围住她。小姑娘拔腿就跑，恰恰绕开自行车把雨伞对着他们丢过去，立即往瓢泼大雨中奔去。如果学校现在测验百米跑，她一定是满分。后面的脚步穷追不舍，小姑娘跑得快断了气，突然前面出现一双黑色运动鞋，她想停已经来不及，直接撞向迎面而来的人。对方稍微让了一下，但是这一撞还是让她停了下来，后面的脚步也停了。小姑娘一边和来人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弯腰两手撑膝喘气回头看后面的小黄毛们。

        小黄毛们突然安静了，看着前面的两人。小小的姑娘全身湿透，旁边站着的这位显然不是善茬，一头灰白头发，带着眼镜仍然遮不住那双稍显灰色的眼睛，一身黑色运动服，背上一把吉他，最重要那是个高大的男孩，眼露不耐。小姑娘回过神来，直起身子望向身边的不速之客。在这个黑色的夏日雨夜，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稻草的颜色还是灰白色的。她反应过来，突然大声嚷嚷：“他们这群人要抢我的包，是抢劫犯，快帮帮我！”

        安静被打破，旁边的高大男孩仿佛被这一声嚷嚷吓到了，却也只是轻轻扫了小姑娘一眼

        “三个男的抢一个小女孩？”清浅的声音响起

        “谁说抢她了，她撞坏了我的自行车。”小黄毛还讲起道理来

        “自行车坏哪里了？”

        “根本没有，我就是走路快了一点撞倒地上，根本没有坏。”小姑娘开始声讨

        “这么小一姑娘也能把自行车撞坏？也是奇了！”男孩嗤笑一声

        “你又没有看到怎么知道没坏？”

        “那现在一起去看，把车推到派出所去看。“男孩指了指前面一个拐弯出口

        “对啊。”小姑娘也高声附和着

        小黄毛们一听要去派出所就没有再出声，互相看了看，使了个眼色，往回走了。走前还狠狠瞪了一眼对面两人。

        “谢谢你。”小姑娘诚心道谢

        “这么晚就不应该走这个巷子，太危险了。”男孩看着衣裳尽湿的小人说，“走吧，我送你到大路。”

        梦里的雨声滴滴答答，谈语冰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蹦起来，音乐已经停了，屋子里安静如昨，头顶的灯光让她眯了眯眼。低头看一眼手机，凌晨2：00这一觉时间还不短，梦里那场雨仿佛把她都淋湿了，谈语冰伸伸胳膊，去浴室冲了个澡，回到床上却是怎么都无法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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