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庸人自扰

苏暀发现最近归舟好像总是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变化了很多。

        坐上车之后，苏暀问他：“小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归舟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样子很有问题，可面对苏暀的问题，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既然他不愿意沟通，苏暀也不想逼他。

        把归舟送回家之后，苏暀才开车去了公司。

        中间郑可给他送文件的时候，眼睛偷偷地瞟了苏暀好几眼，苏暀被这目光盯的头皮发麻，于是让他有话直说。

        于是郑可问他：“老板，您没喝多？”

        “我没事，是小舟喝多了，我照顾他。”

        郑可有些难以置信：“您只是照顾嫂子才没来？”

        苏暀点了点头。

        “吓死我了。”郑可说，“您和嫂子感情好真是太好了。”

        苏暀实事求是：“好倒是也谈不上。”毕竟现在他也看不清归舟的想法。

        郑可刚把自己跑偏了八百里的思绪拉回来，就听到老板说这个，于是郑可给自己壮了壮胆：“所以您昨晚，真的是去捉奸的？”

        苏暀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很犀利，郑可觉得自己要是不能给出个合理解释，老板能立刻让他卷铺盖卷儿走人。

        于是郑可战战兢兢解释道：“你要找良宵附近的店嘛，那不就证明您不进去嘛，不进去还要在附近看看情况，我一时鬼迷心窍，不就觉得……”

        “郑可。”

        听到老板叫了自己名字，郑可立刻挺直身板正色道：“是！老板！”

        苏暀似笑非笑道：“你这想象力给我当秘书真是屈你才了。”

        “别啊老板，我再也不敢了。”

        苏暀本也没严肃批评他的意思，毕竟这也算是他没交代清楚才让郑可脑洞大开，于是他摆了摆手跟郑可说：“行了，你忙去吧。”

        虽然郑可这话说的不着边际，但还是让苏暀开始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在附近等归舟这事做的让归舟不舒服了，他觉得自己干涉他过多了，才会闷闷不乐的？

        苏暀不喜欢给身边亲近的人不好的感受，他想到这就立刻给归舟发了消息道歉。

        ——小舟，我很抱歉。

        归舟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其实今天中午冷了苏暀之后，他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可这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问题，苏暀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苏暀只是因为自己表现得不开心了就道歉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娇妻，你说我要不要去给苏暀道个歉啊？”

        【宿主，你想跟苏先生道歉，那就去跟他道歉呗。】

        “小娇妻，你可真是让我知道什么叫‘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这……我也不知道嘛，宿主。】

        “那我去给苏暀做晚饭？”

        【您不是还头疼吗？】

        “我现在觉得还是跟你交流更让我头疼。”

        【……】

        娇妻系统算是发现了，归舟这个人是真的不大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不太清楚感情的界限到底要怎么划分，害怕自己沉浸在苏暀的温柔乡里，就立刻冷了下来，事后觉得自己不对，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大概，给苏暀做饭就算是归舟的道歉方式了？

        【宿主，其实您要是不想也不用去和苏先生道歉的，他不是还跟您说抱歉了吗？】

        “你向来维护你家苏先生，怎么今天向着我了？”归舟说，“这件事错在我，反倒是让苏暀有心理负担，我过意不去，该是我跟他道歉。”

        【好的，宿主。】听到归舟这么说，娇妻系统自然是放心了不少，苏暀自然是没生气的，归舟觉得问题在他是好事啊，毕竟要是归舟真想离苏暀越远越好，接下来的剧情也就没法发展了。

        至于其他的事……归舟大概需要点引导，娇妻系统并不着急。

        如果说归舟和别人相处的技能点是-100，那他做菜的技能拿过来和这个平均一下，他的总评大概还能拿个0分。

        归舟随便做的东西味道尚且不错，真用心做起来那是可以自己安排去餐厅当首席厨师的。

        归舟猜苏暀晚上是要回来的，毕竟如若他有事回不来，都会提前给他打电话。

        但问题就出在了，归舟刚削好了土豆的皮洗完手，就听到了敲门声。

        归舟开门看到苏暀有些意外，于是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想着你不舒服，还因为我不高兴了，便想着早些回来照顾你。”

        归舟沉默良久，再想开口说话时已经泣不成声：“苏暀……”

        “是我不好。”苏暀走过去抱住了他，轻轻抚拍着他的背道。

        归舟依旧在哭，苏暀说：“是我让你觉得有压力了，归舟，抱歉，现在还让你为我哭了，都是我没照顾好你。”

        归舟边哭边摇头，一句完整的话他也讲不出来。

        苏暀扶着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靠在一起坐着，他们难得有坐在一起不开电视当背景音的时候。

        不过此时无声，倒是胜过有声。

        归舟从头到尾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可苏暀却把所有的错归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觉得是自己没处理好才让归舟情绪崩溃。

        眼泪这种东西，让别人看到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值钱了，可苏暀并没有这么觉得，他尊重归舟的情绪发泄。

        他甚至给归舟递了纸巾，帮他把眼泪擦干之后，又主动抱了抱归舟让他安心，让他感受到自己在他的身边。

        “苏暀……”归舟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你对我太好的话，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即便我从一开始便知道你迟早要离开我。

        正常人这个时候，为了照顾对方心情或者是起个安抚的作用，都会说类似于“我永远陪着你”“我永远在你身边”这样的话，可苏暀只是跟他说：“小舟，别难过了。”

        给出虚妄的承诺倒是不如不给，所以苏暀没给，与其给出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倒是不如眼下让他放宽心。

        归舟坐了良久，最后也只是说了句：“我本来想给你做晚饭的。”

        “小舟这是……想跟我说抱歉？”苏暀问他，“因为你情绪不好影响到我了？”

        归舟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苏暀大概是有点读心术的技能点在身上的。

        “每个人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我理解。”苏暀告诉他说：“小舟，你不用自责。”

        听到这些话后，归舟也只能开口说了句：“谢谢。”

        苏暀叫他小舟的时候太温柔，他足够能影响归舟的情绪，能够让归舟稍稍安心些。

        过去的事情说是让他们过去很容易，网上也常有人说什么“让往事随风飘散”的话。但那些经历和环境塑造了归舟整个人，是他过往存在的证明，不是他说舍就能舍的。

        但《荀子·修身》中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愿意往前走而非停在原地，就总会有柳暗花明，天光大亮的时候。

        仅仅只是这个下午的工夫，归舟就想开了很多。

        就算是系统任务结束之后他就该给主角受让位置了，他也不该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苏暀担待这些出现得莫名其妙的情绪。

        明明他是想任务结束之后还想和苏暀做朋友的。

        原主虽说是和父母关系很好的，但结婚之后总归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归舟最最亲近的也就只有苏暀，他不想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

        苏暀见他状态好些，也没琢磨着好好挑带他去哪吃饭了，他和归舟并排走去了小区附近的饭店。

        对于在哪吃吃什么，归舟没什么大的要求，毕竟他自己做菜很好吃，自身能力足够对他人的要求也就不会太苛刻，反正也都达不到自己那个水平。

        上齐菜之后，苏暀同他说“小舟，你多吃点。”哭累了吧这句话苏暀自然是没说，但归舟想得到，他点了点头，只当苏暀是同他客气了。

        但没来由的，他想到了上次和苏暀吃饭时，意料之外的玫瑰花。

        生活中的浪漫可能并不需要什么具体的物品去体现，也不是用千万句情话堆砌而成。

        眼下，苏暀陪在自己身边，这样的场景，归舟便觉得能够用浪漫这个词语来形容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有个人愿意陪在自己身边，夫复何求？

        从前若是自己有烦心事了，自己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身边的人不对自己冷嘲热讽都算是好的了，更别说来个什么人能够安慰自己，体谅自己的情绪了。

        如今倒是有了苏暀，只是主角攻注定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说全然不遗憾是假的，但想想也不可能让苏暀为爱做零，归舟也就不那么遗憾了。

        现在天还不算太晚，小店的人也还没坐满，老板和老婆女儿一起唠唠嗑，光是这样的温馨场景，就能让归舟抛下很多乱七八糟的不必要情绪了。

        《新唐书》有言：“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归舟暗叹自己倒是自己走到了庸人自扰的路上，亏他自诩聪明，可做出来的事绝非智者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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