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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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难听的碎裂声响起，腾绮刀上霎时爬满了裂纹，原本流光溢彩的刀刃变得黯淡。
来不及哀悼这三万五千积分，越流绯眼睛一亮。
机会！
一天使用两次振神诀，神海本身又受了伤，她整个人头痛欲裂，脑袋随便转动一下都会涌上来强烈的呕吐感，但凭借着过人的毅力、凭借着长久以来锻炼出的忍耐力，还有本身就领先于灵力境界的神海强度，越流绯愣是保持住了清醒。
见水龙被破，曲潇让脸色发白，她身上顿时闪过电光，飞速近身曲潇让。
“嘶……”
曲潇让蹙着眉，但还是第一时间接下了她的拳头。
两人基础都十分扎实，近身技巧不相上下，越流绯锻体有成，力量上还隐隐压过曲潇让，他一面必须全力去应对，一面又要分神防着越流绯放无声惊雷。
“砰！”
“啪！”
拳脚之声不断急促响起，两人飞快对招，身形几乎化为残影，观众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却仍觉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出色的近身战看得评委们连连点头，他们都知道越流绯坚持不了多久，肯定会快速找机会试图重创曲潇让，所以看的更是认真，不想错过关键时刻。
曲潇让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当终于感觉到极速接近的无声之雷，他甚至松了口气，有尘埃落定之感。
这是越流绯最后的挣扎，只要接下这一招，她差不多就到了强弩之末，胜势基本无法再被逆转。
只要接下！
曲潇让身形忽然化为水流，无声惊雷钻入水中，但作为强势暗杀招它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化解，它四处游弋，如附骨之疽一般纠缠着曲潇让，瞬间让他水流化的身体破碎了好几处。
“散！”
曲潇让嗓音依然冷静沉着，没有半点惊慌。
随着他话音落下，只见他整个人忽然膨胀起来，涌动的庞大灵力以攻代守，直接主动破碎了他剩余的身体，带着无法驱散的无声惊雷一起向越流绯扑去。
“哗啦！”
汹涌的巨浪翻腾起的声音甚至不像是浪声，沉闷轰鸣得如同雷动，高高的浪带着无法停止的凶猛气势，眼看就要朝越流绯狠狠拍下！
观众们下意识攥紧手掌，提起心脏。
“沧海覆！是曲老先生的招牌杀招，沧海覆！”
“曲潇让连这个都学会了？以身化水，掀得沧海倾覆，连带着无声惊雷一起还给越流绯，的确是最好的化解手段！”
“完了，越流绯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了，她还能怎么躲？”
“真的没办法了……”
很多喜欢越流绯的观众虽然很欣赏她刚才一连串精彩的操作，但他们现在细数一下，越流绯所有的法术和能耐几乎都已经使过了，她还能有什么底牌？真的没有了，虽然很不甘心，但好像真的没希望了……
除了坐在擂台边的吴老师和两位队友，就连评委席的强者们也觉得差不多要分出胜负了。
曲潇让同样带着要一举拿下胜利的气势，高高凝视着越流绯，带着滔天巨浪，狠狠拍了下去。
然而——
“哼。”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他看清了越流绯的表情。
她没有绝望、没有畏惧，更没有一丁点的不甘，而是满眼的灼热与兴奋，带着怒放的快意，高声道：“我等到了！”
等到什么？
曲潇让心中下意识浮现出强烈的危机感。
不，她的表现不对劲，她还有后招？还是装腔作势，想诱导我主动退去？
短暂一瞬的思考，根本来不及让曲潇让做出最终的决定，他的思维忽然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直视我！”
越流绯用雷訇高声喝道：“看清楚，你将成为谁的手下败将！”
仿佛一把被烧得赤红的铁钎，用它那棱角锋锐的尖端恶狠狠地直捣入他的大脑，一开始他甚至是麻木的，随后才是令人无法承受的剧烈疼痛。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到连思维神经都仿佛炸裂，没有神念守护的神海被残忍摧残，曲潇让双眼顿时暴凸，血丝一瞬间弥漫，他无法克制地痛呼出声。
“哈哈！”
操纵着神念离开神海，近距离狠狠给了他一下，越流绯自己的意识也没有几分清晰了，但听到他的痛呼，她还是笑了起来。
“我的后招从来都不是无声惊雷，那只是个幌子。”
即便打到这种程度，越流绯的语气依然轻快，或者说是痛快，她笑道：“来看看吧，赢的会是谁？”
“……”
曲潇让已经无法回答她。
他的神海强度只是普通地和灵力境界匹配，虽然学过精神类法术，但不管怎么说，神念这种超规格的东西他还是毫无抵抗之力的，甚至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遭到神念攻击，更别提去防备什么了。
这种情况下他已然短暂失去了意识。
没有人操控的沧海覆变成了无差别攻击，“轰隆！”一声将场上的两人都卷了进去。
巨浪翻涌，拼命试图把两人撕碎，那两道渺小的身影几乎是转瞬就被吞噬进去，不见踪迹。
“唰！”
评委席上，一众强者们倏地起身，满目惊愕。
察觉到身边同样起身的炼神境，他们愕然地交换眼神，再三确认，才明白这真的不是他们的错觉。
“……神念！”
陈校长失声。
明校长也目瞪口呆，“对，对，是神念……”
饶是李学兰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积年强者，此时也看着擂台，深吸了一口气。
“结丹中期而已，居然自然诞生神念，真是闻所未闻……”
他看向明校长，试图得到一些消息，“明女士，这是？”
“……我也不清楚。”
明校长梦呓般喃喃，“我没听说过这孩子什么时候能用神念了……”
她和旁人一样，都以为越流绯要输了，清晰地感受到场上的神念波动时，她甚至没敢肯定那是属于越流绯的。
明校长看了眼京武院的座位，见那三人虽然明显也捏了把汗，但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一时间茫然。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旁边的其他强者们连连抹着额头，哪怕是曲潇让用出引寒螭，他们也没有像这样瞠目结舌，但结丹境武者用出神念，这实在是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天才，也不该这么离谱吧？这……”
“当真是天才扎堆了，一个二个都叫我这老头子看得气短……”
“虽然很稚嫩，但确实是属于那小丫头的神念攻击，她一直藏着这一手，这下正面命中，曲小子必然失去战斗能力。”
“精彩！”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忍不住抚掌，“基本一直处于下风，却在最后绝地翻盘，强行拿下平局，打得真精彩！”
“不止呢，等下她要是还能站起来，那就得判她胜了。”
一旁的李真君笑得开怀，连连摇头，“好啊，真好。有这两个小怪物，咱们这些老家伙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
经过短暂的失态，强者们都舒了口气，重新坐下，难得热烈地讨论着小辈的比赛。
京大的陈校长面色茫然，回过神来，一时间憋屈极了。
“怎么会有结丹境武者掌握神念，这根本不现实……”
无论谁看，刚才那局面都是曲潇让赢定了，谁知道只是短短一瞬，就变成了如今最好也只是平局的局面。
明校长也迷糊，不过她现在是乐迷糊了，优雅的老人难得咧嘴笑起来，骄傲地看向陈校长。
“老陈，看样子真正稍逊一筹的不是我们小越啊，这天资，不比研究个寒螭法术强？”
陈校长：“……”
“有甚好比的？总归都比咱们年轻时强。”
他兀自嘟囔，明校长已经全然没在听了，而是紧张地看向场上渐渐平息并消散的灵力海浪。
擂台之上。
没有后继灵力支撑，法术终于渐渐消散。
方才看着天灾一般的咆哮浪潮，观众席上寂静地落针可闻，带着天然的恐惧，大家担忧地看着台上，生怕看到两位天才都被搅碎的模样。
不过到底是结丹境武者，身体强度早就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随着水流渐渐平缓消失，那两道身影总算重新出现。
镜头迅速拉近，大屏幕上清晰映出两人的模样。
他们无力地趴伏在地，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看不清原貌，布满无数伤痕，肢体因骨折而怪异地扭曲着，看起来脆弱得好像动一下都会碎掉，只有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印证着两人还活着。
这千疮百孔的模样使少部分带孩子来的家长们下意识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偌大的演武场内一片阒然无声。
……实在是太惨烈了。
武道比赛本来就是最残酷的一类高风险比赛，武者们平时各种伤病层出不穷，意外死人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饶是看惯了武道比赛的资深爱好者们，也很少见到今天这样惨烈的情况。
两位武者真的是拼了命去打的……
观众们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浑身大汗淋漓。
他们看着裁判上台，捏着哨高举起手，“双方选手是否还能站立？”
“……”
场上的两人毫无动静。
“10、9、8……”
裁判开始倒数。
观众们说不出话来，恍惚地等着裁判倒数结束。
陈沣和另一位京大队员站起身来，紧盯着台上，唐玉宁和许泠也努力握着手心，她们都想出声呼喊，但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4、3、2！”
裁判即将宣布平局结果。
突然！
镜头再次拉进，分别映出曲潇让和越流绯的手掌。
他们居然不约而同地动了动手指！
所有人瞬间屏息。
难道……还没有结束？
裁判也停下倒数，再次确认，“双方选手，是否还能站立？”
“……”
他们当然还是无法回答，但所有人都看见了，两人不止手指微动，很快，他们像是恢复了些许意识，艰难地试图爬起来。
“嘶……”
高束的发丝被冲散，发丝覆盖了越流绯的表情。
她低垂着头，因为浑身内外数不清的伤下意识发出嘶声，她试着用右手撑住地面，然而一下使不上劲，她瞬间又重重砸下去，瘪下的肋骨又被伤到，看上去危险极了，然而只是须臾。她却再一次抬手，试图撑起身体。
远处，曲潇让神色浑噩，明显是意识模糊的样子，但潜在的信念和坚持还在驱使着他努力站起，他本就是个执拗的人，现在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
这新生代最优秀的两位武者，他们平时受尽追捧，却没有忘记武者本该有的精神，即便到了这种惨烈的地步，他们还在努力站起，强烈的求胜欲依然在燃烧。
观众们怔怔然看着这一幕。
明明上场的不是他们，但他们光看比赛却都看出了怯意，作为旁观者竟然被比赛给震慑，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酝酿到现在，直到他们看见这两位武者依然努力站起来的模样，所有人忽然觉得方才的心情仿佛都消失了。
长久的安静仿佛只是欲扬先抑。汹涌的、沸腾的血液如燎原的火焰，在这一刻奔腾着冲向四肢百骸，奔腾着点燃了所有人的心！
“加油啊！”
“站起来！”
鸡皮疙瘩疯狂浮现，观众们齐齐起身，高声呼喊，场馆内如山呼海啸，声浪仿佛要掀翻屋顶。
“一步惊鸿！百炼明珠！”
网上也是一样，观看人数破了新高，弹幕密密麻麻铺满屏幕。
这就是武者，这就是最极致的战斗！
那两人带给他们的不是歇斯底里的你死我活，而是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熊熊燃烧的斗志！
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畏惧的？看武道比赛不就是要看这个嘛！
缓慢的、缓慢的，两位遍体鳞伤的武者缓慢地站了起来。
曲潇让摇摇欲坠地努力支撑着站姿，而越流绯，或许是有百炼诀在身，又一直在锻体，也或许是她想要赢的情绪太过强烈了，她居然还能挪动脚步。
“加油！”
“冲啊！”
大家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给她鼓着劲。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中，越流绯一边慢慢向前走着，一边右手无力地摆了两下，终于摸到身上一处汩汩流着鲜血的伤口。
那里插着一片碎刃，是刚才腾绮刀碎裂后落在地上，又被沧海覆卷着扎进她身体里的。
“哧！”
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用力拔出那片碎刃，然后站定，捏着它，重重刺向眼前的曲潇让。
“啪！”
裁判按住她的手臂，这下终于能宣布最终胜果。
“嘟嘟——！”
庄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场馆，“第一场，京大曲潇让对京武院越流绯，京武院，越流绯胜！”
越流绯骤然被高举起手臂，差点没站稳重新摔倒，她埋着头，努力眨了好几下眼，才艰难地听到了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哨声和宣布声。
她努力反应了数秒。
……越流绯胜？
……啊，是她胜了，她赢了！
仿佛被困在隔膜之外的神智一下子回了笼，她努力地抬起头。
大屏幕上，女孩终于仰起了脸，她明艳漂亮的脸蛋此时狼狈极了，然而那双眼睛却意外地残存着清明。
长久以来的夙愿达成，曾经被压抑一年的骄傲抖擞着昂首挺胸，自小以来梦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从来没有哪一次，胜利的愉悦这样沸腾着充斥着她的全部心神。
全场十余万观众看着她，只觉得燃烧到极限的情绪灌满全身，亟待一个出口。
随着第一个呼喊她名字的声音出现，很快，全场都被带动，齐声呼喊起她的名字，就连台下别校的老师和学生也一样。
“越流绯！越流绯！”
擂台边的唐玉宁和许泠倏然哭了出来，泪水模糊地仰头望她。
所有人都在看她，都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正面打败了曲潇让，她真的赢了，她是今天的胜者！
越流绯愣了好久，蓦地笑了起来，她扬起与往常无二的骄傲笑容，眼中不知为何落下了泪珠，那眼神却诞生出前所未有的高昂自信和强大气势。
自曲潇让擂台出道以来，谁见过他如此脆弱狼狈的样子？不如说，他何时有输过？
可是他今天输了，输给了越流绯。
就在一年之前，越流绯还是个几乎被遗忘的昔日天才，提起她人们印象中只有各种恋爱脑的花边新闻，谁能想到，短短一年之后，她能站在决赛的舞台上，正面击败公认的最强天才曲潇让？
但是她真的做到了。
从去年第一场对战林百征以来，她一步步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和支持，大家一场场看着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崛起，不断地变强，不断攫取着越来越多的荣誉。
每次她都会带给观众新的惊喜，每次不被看好时她都能出乎意料又无可指摘地拿下胜利，但饶是如此，也没有人想到，在最终占尽劣势的决赛擂台上，她居然还是如凶猛的初生野兽一样，拼着全部的勇气和斗志拿下了胜利。
她是一颗压不住的超新星，就连曲潇让也压不住她，毫无疑问，她就是新生代的最强者！
越流绯望着看台，望着无数双挥舞的手和情绪丰沛的眼。
像是庆祝，也像是高傲的宣告，她再一次高高举起拳头，畅快而放肆地笑起来。
观众们激动地声嘶力竭回应她。
“越流绯！”
“越流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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