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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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隙，时光恍然。
五百年后，阳萱一袭白衣劲装勾勒出完美的身形，高束着马尾，由神侍引着进了泓月神尊的府邸——晗森宫。
阳萱一进去，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秋千软榻上的少年，身穿利落的浅灰色锦衣，蓝发冰瞳，肤色白嫩，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库摩峡谷冰凤族琢氏少主琢卿辰，五百年前被泓月送到鉴辞身边。
“卿辰，看什么呢。”
少年抬头，见是她，绽开了笑，“萱姐姐来了。”
“嗯，鉴辞在里面吗？”阳萱示意他不必起身，脚步往殿内走去。
“在呢，刚还问萱姐姐怎么还不来。”
阳萱进了殿，一眼便见到了正与卦翎下棋的少年。
“阳萱来了。”泓月正在殿西侧的茶几上沏茶，见她进来了，忙笑着招呼道。
“嗯，刚从魔族回来。”
阳萱朝泓月行了礼，又走向下棋的两人。“神尊。”
鉴辞见阳萱进来，仿佛看见了救兵，“萱萱来了，不下了不下了。”
说着就眼疾手快地趁着阳萱和卦翎打招呼的时候把棋盘上的棋子薅乱。
卦翎转个眼睛的功夫，棋盘就乱了，气得想抬起棋盘揍这小子。“你个小东西，怎么每次都来这招，要是下棋的时候手这么快不就赢了吗。”
“你管我！”鉴辞从榻上坐起就想溜。
阳萱笑着走去了泓月那边。
“你还要不要暖犀玉了”卦翎悠悠然地收拾着黑白棋子。
鉴辞顿住，看着他，“你肯给”
“说了赢了就给你。”
“呵。”
鉴辞冷笑一声。抬手拿起手边的棋盒，反手一扣，将里面的白棋悉数倒在了白玉棋盘上，和刚刚的黑白棋子混成一团。
“鉴辞！”卦翎夺过他手里的棋盒，忍了忍，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我是想说，你刚刚差点就赢了。”
“你说什么！”鉴辞坐直，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棋盘上。
卦翎心疼鉴辞把棋子压坏了，这可是仅有的一副太极玉对棋啊，坏了就没了。“我说……”
“那把暖犀玉交出来吧。”
鉴辞收回手打断他。
卦翎赶紧施术将黑白棋分别装好。“我说的是差点，可是你最终毁了棋局，所以算输了。”
“不，你说，我刚刚赢了。”鉴辞笑嘻嘻地凑近卦翎，一只手按在卦翎握着的棋盒上，语带威胁。
“断章取义！”卦翎气急。这小东西怎么回事，时常跑去梵境修行，怎么那副无赖样还是没变。
“给我暖犀玉，三年不和你顶嘴，怎么样”鉴辞再加筹码。
“五年。”鉴辞少气他三年，他能多活几万岁。
“成交。暖犀玉。”鉴辞收回按住棋盒的手，伸到卦翎面前。
卦翎咬牙，伸手在鉴辞手上一拂，一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就出现在鉴辞手上。
“谢了。”鉴辞打开盒子，见确实是自己要的东西，将盒子收好。“我先走了，有空再来。”说着，也没再看阳萱，就跑了出去。
“卿，走了。”
院子里穿了模糊的声音，是鉴辞带着卿辰离开了。
“这小东西。”卦翎无奈，回首正好看到了正楞楞看着鉴辞离去的阳萱，想了想，开口唤到，“阳萱公主。”
阳萱回神，看向卦翎，将手边泓月泡好的茶端过去。“神尊。”
泓月也跟去棋桌前，数落道，“你呀，知道鉴辞在找暖犀玉，费尽心力给他找来，又非要吊着人家玩，还怪人家态度不好。”
“哪能让他轻轻松松就什么都得到了，要历经磨难得到的才珍惜。”卦翎语带深意。又对阳萱道，“阳萱公主可愿陪我下一局”
“能得神尊指教，阳萱之幸。”阳萱放下茶，坐到了卦翎对面。
泓月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殿。
“公主可知，鉴辞为何要寻暖犀玉”
阳萱执棋的手顿了顿，又将子落于棋盘，才道，“请神尊明示。”
“卿辰说，是因为一个小姑娘，赞女娲氏做的嫁衣好看，鉴辞就不管不顾地求去了女娲氏，”
卦翎低头端详棋局，似没看到阳萱的震惊。“女娲氏从不为外人做嫁衣，但其嫁衣冠绝三界，且独一无二，所以那小东西在女娲氏赖了几年，最后不知答应了女娲氏什么条件，女娲氏族长松口，但嫁衣的全部材料要鉴辞自己找，所以这几十年，鉴辞一直在到处找材料，全都是三界罕见的宝物，他这是想造出来一件三界最美的嫁衣吧。”
卦翎等了许久，都不见阳萱落棋。“我算了一下，找了这么久，暖犀玉该是最后一样了，这件嫁衣，应该快出世了。”
阳萱屏息，俏脸艳红，耳尖也是泛红一片，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刚刚来找鉴辞却被丢下的失落转而被满满的欢喜填充，她没想到，她不过六十年前与鉴辞参加女娲氏少主大婚时，看见少主嫁衣夸了一句，鉴辞就记了这么久，还悄悄为她做了这么多。
“我……”阳萱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这件嫁衣鉴辞是送给她的，那鉴辞的意思不言而喻。她自鉴辞化形前就与他朝夕相伴了，化形后两人也形影不离，阳萱早已芳心暗许，似乎两人在一起已是水到渠成。
“说起来，还没问过公主，公主是想嫁与自己爱的人，还是嫁与爱自己的人”
“神尊之意是……”
“鉴辞那小东西，是个没心肝的，公主与我都心知肚明他这件嫁衣是做给谁的，但是，我觉得他只在乎一件衣裳，而没有那个意思。”
阳萱心跳渐渐放缓，脸上红晕消失，整个人冷静下来。
“神尊觉得我配不上鉴辞”
卦翎讶然，纠正道，“是鉴辞配不上公主。不，不是配不上，是不适合。公主与鉴辞五百年朝夕相伴，应该比我清楚，鉴辞的心性如何。”
阳萱低头，双手绞着面前棋桌的桌布。是啊，心性，鉴辞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看似好说话、关怀备至、有求必应，但实则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公主若接了那件嫁衣，在诸神眼中，可就撇不清了，后患无穷，但在鉴辞眼中，那件嫁衣与往日任何一件礼物并无半点区别。”
“去梵域修行也没修出个名堂，性子还是扭曲的要命。”卦翎摇头，喝了口茶。
许久，阳萱才起身，向卦翎行了一礼，“多谢神尊。但是，嫁衣，鉴辞敢送，我就敢收；婚事，鉴辞敢娶，我就敢嫁。”
卦翎叹气。
阳萱转身离开。
半晌，一名袅娜的黄衣女子自殿外走来，坐在卦翎面前。
“好好的，说那么多干什么？”
卦翎头疼地看向泓月，“再不说，鉴辞就该送嫁衣了，送完嫁衣神族就会逼婚，然后鉴辞就会逃婚，又是我们收拾残局。”卦翎想想就愁。
“万一送完嫁衣之后鉴辞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呢，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卦翎摇头，“说不准，我总有非常不祥的感觉。”而他的感觉一般很准。
泓月知道，卦翎的预感极准，他说会出事，就肯定有事会发生。“……不过，下次这种事你找鉴辞说，和阳萱说算怎么回事。”
“和他我要是说他配不上阳萱公主，你信不信他能当场给我表演个送入洞房。”
泓月噎住，照鉴辞那个性子，还真是如此。
“若是她们能真心实意在一起，哪怕爱的不深，但不出什么幺蛾子，我也不会担心。只是，我最近真的很不安，鉴辞可能会整出大事。”
卦翎起身走到殿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月桂树，忽然又笑了，“这树，还是夙祁亲手种的吧？”
“是呀，都没敢和鉴辞提，怕他把我这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树给一把火烧了。”
泓月走到卦翎身边，与他一起看向院中的月桂树，缅怀着那个陨寂的神。
“七日后是神主寿宴，寿宴结束后，便送鉴辞去转归地转世轮回，历七世劫难吧。佛族教导了五百年，鉴辞还是没什么改变，看来还是得让他自己去体验。”
卦翎想了想，还是决定送鉴辞去转世历劫。他早有此意，只是数百年来，一有决定便会有不详的预感，所以一拖再拖，但是到现在，已经不能再推迟了，必须找到新的转机，不然鉴辞与神族，会走向死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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