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丝竹佳乐

　　几个乐妓似乎是苏州人，一身软罗群，处处是江南女子的柔美，一曲苏州小调，透着吴侬软语的娇媚。琵琶箜篌拨弄，如间关莺语，又如玉盘坠珠，却别有一种风情在其中。

　　文徽行有些惊愤地看着轩辕临，他脸色仍旧不似往常，略显苍白，身上墨色交领锦袍，发上只随便挽成发髻，丝竹之声萦绕室内，眼前人再无将军的冷硬，看着倒想是一个沉迷酒色的二世祖。

　　满室脂粉香味中，似乎某侯爷还挺享受的。

　　面前这个少女眼里含着的怒气，让轩辕临蓦然一怔，但转而他那一双凌寒的眸子就染上了淡淡的调侃笑意：“怎么？一贯最冷静的邢侍卫，为何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出现在本侯面前？”

　　文徽行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可不再是文府霸道的独女，即便是同主子有过一段出生入死的经历，但本质还是个寄人篱下任人使唤的小侍卫，想到这里，胸口方才燃起的熊熊怒意，似乎被轩辕临犹如深潭的目光瞬间熄灭。

　　她深吸一口气，让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弛了一些，然后挤出一点点尴尬微笑：“属下有要事禀报。”

　　轩辕临看着她复杂的表情，眸光微微闪过促狭，抬手示意那几个弹曲儿的美女下去。

　　文徽行站在一旁，目光隐晦地看向一旁正往外走去的那几个花枝招展的乐妓，心中暗自讽刺道：“这齐远还真是会做事，就是这选女人的眼光很是不行。”她审视地将这些个乐妓打量一遍，然后在心中做出了比较。

　　毕竟文徽行今日可是看了一日妙龄少女的照片，清婉可人者有之，甜美轻灵者亦有之，只可惜都是红颜薄命，泥削骨肉罢了。

　　哎？不对，不是泥削骨肉，应该是瓦罐削骨肉。她这边叹惋着，那边几个美艳乐妓已经扭着腰身出去了。

　　平溪堂里，如今只有她与轩辕临两人。

　　轩辕临抿了抿唇，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去坐。”

　　文徽行冷着脸，挥手赶了赶胭脂味，“侯爷叫我来是为什么？”

　　“也不急，你方才不是说有要事禀报吗？何事”

　　文徽行压住心中的想问的那些话，开口冷冷答道：“就是那七个瓦罐的事。神农根据那几个头骨，把死者的画像都画了出来，其中一个与上月一个失踪少女的几乎吻合。其他几个，杨判司他们还在调查。”

　　轩辕临漫不经心，手中摆弄着一串紫檀木珠子，淡淡道：“你呢？你怎么看？”

　　文徽行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同杨判司他们也说了，这个凶手可能是个独居的人，是一个有隐疾的男人，或是一个女人，屋子前有菜地，住在城西，离平江河不远。”

　　“那个凶手可能是每个月初，会选择红衣妙龄女子下手，但这个结论还需要靠其余六个女子的身份来验证。”

　　她思索着说：“属下感觉这个凶手好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需要，像是在月月祭拜一样，他抽取那些女子的骨头肯定有什么用处，只是如今我还猜不到。”

　　轩辕临只是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文徽行看了看他，然后说：“侯爷，您还记得铸心石所映衬出的那副地图吗？红线指引之处似乎也在城西，不知为何属下总觉得这个案件背后或许有着什么潜在的联系。”

　　轩辕临的眸子微动，睫毛微微一闪，转眼看向她：“所以...这案子还非得你破不可。”唇角微微勾起的笑意，似乎是在观察她的神情。

　　文徽行一扯嘴角:“那是自然。”她张了张嘴，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但还是没想好怎么提齐远的事情。

　　倒是轩辕临先开了口：“杜桥已经跟你说了新刺史的事情？”他神色平静地望向文徽行：“本侯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文府一案的主判官就是齐远吧。”

　　文徽行没作声，只是点了点头，心中那一种愤恨之余，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感，无论是齐远的声音还是他的神情都让她感觉到强烈的压抑情绪，来自记忆里最不愿面对的过往，无法控制。

　　她承认，面对齐远，她可能无法冷静沉着，而如今他们正要在苏州查探铸心石的下落，齐远这时摇身一变竟成了苏州的新任刺史，她心中思绪如一团乱麻，不知如何理清。

　　轩辕临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见她低垂着眉眼，眉宇间隐隐愁思，于是便也开口：“对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文徽行抬眼：“侯爷应该知道吧。我...不会放弃任何与文府案子有关的线索，也不会放过一个伤害过文家的人...”

　　一个肆意的，坚韧的少女，他放下手中的那串木珠子，身影轻缓：“不必在意齐远，一切有我，你不要率先漏怯。”

　　文徽行点头道：“不会的。”转而她看了看轩辕临俊朗的面容，说：“不过属下倒是有一事不解。”

　　轩辕临挑眉：“难道你还有不解的事？”

　　文徽行仰头：“属下当然有不解的事情，就比如，侯爷为什么要留着齐远送来的人。”她目光如一把锐利小刀，正炯炯盯着轩辕临。

　　那几个乐妓的脂粉味道似乎还停留在屋子里，满室飘香，让文徽行很不舒服，她的胸口不知为何蔓延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轩辕临讶异看了她，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嗤笑一声道：“怎么？齐大人送来的女子，不是很好？”

　　文徽行不可置信：“侯爷您是认真的？您就不怕那些人他送来的是眼线？属下还当您是清心寡欲之人呢，没想到也会被美色所惑？”

　　轩辕临一愣，转而轻笑：“呵，在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美貌女子的。”

　　他微微扬眉看向坐在一旁小凳子上目瞪口呆的文徽行，仿佛听到了她心中有一座大山轰然倒塌的声音。

　　因觉得好笑，轩辕临想逗逗这个每每总是装作成熟冷静的少女，于是接着开口：“你方才没听到吗？其中一个的嗓子着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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