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希瑟刚想点头答应云则的提议，但想到眼前人的身份他又有些犹豫。

        毕竟刚才就那么几分钟，这人就引了那么多人过来，还有无数拍照的，何况现在信息传递速度那么快，要是上传了网络被他们抓取到了……

        想到这里，那种让他浑身战栗的感觉又从四周爬出来缠绕住了他。希瑟不禁想起逃出来之前的事，所有感官又开始不受控制。楼道里机器人滑过地板的摩擦声、周围包厢里各种细微的聊天声、云则咀嚼饭菜的“咂咂”声、手掌触碰到的布料的粗糙感

        还有刚才那几分钟里人群聚集的压力、在幽闭室的恐惧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希瑟隐隐觉得不采取措施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失控，便集中注意力去调动自己的精神力，但是刚摸索到的控制的五感的方法好像又不受控了

        云则也发现了希瑟的不对劲，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脸上的五官看起来也十分痛苦，整个人浑身都在战栗。

        至于那称得上好看的蓝眼睛，倒是闭得紧实，云则想看却看不到。但一边心里又想着，不是吧，刚说我是安全的现在就变得跟李林似的，这也太不靠谱了。

        找他当保镖自己以后真的会安全吗？不会先被他给杀了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云则还是不怕死的凑到了希瑟旁边，想着自己既然能看见他的精神体，说不定会有点作用，便一直喊他的名字：“希瑟？醒醒希瑟？快醒醒！”

        “希瑟……”

        云则喊了几声,见希瑟还是没什么反应，就有点着急了然后他又看见了希瑟的精神体,大猫蹲在饭桌上，举起双爪放到了希瑟肩膀上，水灵灵的眼珠子一直看着他，好像是让他也这样做。

        云则看希瑟的情况越来越不妙，心一横便死马当活马医抓住了希瑟的肩膀，一边晃一边觉得自己脑子真是短路了，居然敢晃失控者

        而且还是看了一只猫的演示，真的是在做梦吧？他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奇幻了。但晃着晃着，他就发现希瑟好像真的慢慢镇定下来了，而且那只缅因猫又跳到希瑟肩膀上，亲昵地蹭着他放在猫主人肩膀上的手

        云则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难道需要像他这样能看见哨兵精神体的另一种的‘失控者’和希瑟这样的‘哨兵’进行身体接触，才能缓和哨兵的狂躁？

        而此时的希瑟不仅感受到了云则手掌的温度，还感觉到自己拧巴在一团无法理顺的精神海被另一股力量梳理了一遍，虽然这股力量并不是特别熟练，甚至可以说对梳理完全没有概念，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轻松了很多。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云则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而且这人的手还搭在自己肩膀上

        这一瞬间，希瑟就明白了。但同时他又不免疑惑，上次放走的那个向导也跟他接触过，怎么一点儿缓解作用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当时他还没有完全觉醒的原因？但面前这个人根本不知道向导是什么，也完全没学过梳理方法，怎么就误打误撞地帮到他了？

        云则看希瑟清醒过来，便松开了抓着希瑟肩膀的手，拉出旁边的椅子坐下，一言难尽地问希瑟：“那个真的只有身体接触才能缓解哨兵这种狂躁状态吗？没有其他的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希瑟还是决定再透漏些信息，毕竟云则对他确实挺有用的。这一段时间内他肯定得留在云则身边摸索调节方法，不然到了外面要么被抓回去，要么就是狂化后被抓回去。

        想到这两个都不怎么样的的结果，希瑟心里默默地啧了一声，然后开口说：“像你这样的叫‘向导’，刚才谢谢你。而且‘向导’确实对治疗哨兵的精神狂化有作用，具体操作我也不清楚，但看刚才一定的身体接触应该是需要的。”

        顿了顿，希瑟又继续说：“合作可以，但我需要仿生面具。”

        听到这儿，云则算是证实自己的猜想了，这人要么是什么特工偷了军方的机密才知道这么多，要么就是在军队知道了危及生命的机密才逃出来的

        从95年至今当了三十年联合政府好公民的云则即便再怎么混蛋，现在也不得不替自己捏把汗，他真的要和这位脾气不怎么样浑身还充满秘密和危险的哨兵合作吗？视线在希瑟身上又扫了几眼，心里想他最好犯得不是什么大错。

        拿起手机给另一个助理刘乐元发了条信息，“小刘，准备一张男性仿生面具带到酒店，跟陈颜说新助理我这边已经找到了，而且主要负责我的安全，所以之后需要你过来当我的生活助理。”

        消息发过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信，“好的，云哥！”

        一切搞定之后他才看向依旧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希瑟，笑着说：“已经让我助理去拿面具了，现在跟我去住的地方，正好我房间是套间，你跟我住一起。”

        说完也没管希瑟的反应，刷脸结了账，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走了。走之前又看了眼桌子上动都没动过的水杯，又开口问希瑟：“要顺便去超市买点你们哨兵能吃的东西吗？这身板子不吃饱东西怎么保护我的安全？”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就在超市里逛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出了几种哨兵勉强能吃的食物，还都是那种加工得比婴儿吃的还要精细的食品。

        在这期间云则也算是被科普了哨兵五感到底有多敏锐，可能普通人随便咬在嘴里吃的饼干，就能让一位不会调节感官、也没有向导帮忙调节的哨兵崩溃。

        只要一咬下去，没有调节五感的哨兵所有的感官都会集中在触觉和味觉身上，饼干的制作原料和气味会被无限放大放大，那时候哨兵的舌头和口腔牙齿也会变得极其脆弱敏感，甚至可能会使口腔出血、牙齿崩裂……

        希瑟说到这儿的时候，云则还凑近希瑟要看看他的牙齿有没有少的，被希瑟冷漠的盯了几秒忽略掉了这个要求。

        从超市出来，正好小刘也拿着仿生面具过来接他了。

        司机依旧是机器人，设定了酒店地址之后，云则就让小刘把仿生面具拿出来看看，递给了希瑟。戴上去之后那张优越无比的混血脸完全被这张平庸的面具给掩盖了，就连希瑟身上的冷淡也被遮得少了许多。

        云则看着戴着面具的希瑟，啧了一声，说了句：“真丑啊，记得晚上回酒店就摘了，我才不想在我房间里看到这么丑的东西。”

        希瑟依旧没给他什么反应，正在专心思考自己之后的计划。

        脸上的面具不知道能保他多久，快速掌握调节五感的方法才是首要任务。而且自己身边又多了这么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半觉醒向导云则，余光看到云则脸色嫌弃的表情之后，希瑟只觉得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多舒坦。

        刘乐元从上车起就在关注俩人的互动，一上车发现云则身边多了个帅哥，还以为他们老板又要铁树开花了。

        而且，这个叫希瑟的混血帅哥一看就不比云则弱，而且周身气质这么冷淡，总觉得自家老板要攻略下来可能成功率并不高，更何况这帅哥话也太少了，从上车到现在基本除了“嗯”，就没再说过什么了。

        到酒店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云则让小刘早点去休息了，科尔只来了个电话让他好好休息，说拍戏不急，云则也就没再去片场。

        脱衣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也是个伤员，说起来他今天就只在警察局审讯的时候，有好心警察给他胳膊涂了些特效药，都没好好消过毒。

        轻轻动了动肩膀，便感觉到一阵刺痛，于是他叫住了马上走进另一间房的希瑟，让人家给他消毒涂药。

        希瑟戴着那张丑的要死的面具冷冷地盯着他，眼睛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慢慢走到了沙发边上的云则身边。

        云则拉起袖子看到胳膊上那些大面积淤青的时候心情瞬间从想逗猫跌到了谷底，要不是李林现在被关进了警局调查，他肯定要去教训对方一顿。

        他是个很讨厌自己身上出现伤痕的人，不管是来自别人还是自己，甚至可以说得上厌恶。他能接受拍戏时受的伤，因为这是可预见的，他拍了这么多年戏，在片场受伤也不是一两次了。准确地来说，他讨厌一切逃离他的规划出现的事情和因为这些事情而出现在他身上的伤痕。

        云则垂着眼睛看他两条胳膊上如出一辙的大面积淤青，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些淤青基本上没半个月消不下去，想到这儿他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一抬眼看见希瑟还戴着他那张平庸的面具，心里就更烦了，但他又不会把这些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便只能在脑子里暗自回顾这糟糕的一整天了。

        基本上没有一件事情是他能料到的，受伤是、李林突然狂化也是要是他以前多长点心思，早些发现端倪，是不是就能提前做准备了？

        而且以前李林根本没怎么头疼过，是今年才刚开始的，也没什么规律，他早该想到的……

        希瑟本来不怎么情愿，但觉得双方是合作关系，涂个药也没什么。手上已经拿好药了，想伸手去碰云则的手腕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别人的精神力。

        哨兵五感超常人敏锐，连精神感知力也是如此，他们能感知到普通人察觉不到的精神波动，所以希瑟现在能感觉到云则的情绪好像出问题了，而且云则还处于觉醒中的状态，所以他自己察觉不到，但这对希瑟来说就是纯粹的精神压力了。

        希瑟久违地又感受到了被压制的感觉，而且是被负面情绪包围，连带着他自己也回忆起了多年前的事情，自己的精神力又不受控制地从精神海中跑了出来同那一股不可忽视的精神力纠缠在一起。

        他感到呼吸困难，头痛难忍，甚至原本直挺的腰背也维持不住端正的坐姿，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折磨着，最终卸力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用手撑着沙发垫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仿生面具下的真实皮肤上已经满是冷汗，他想逃离这种感觉，但又找不到方式叫醒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云则。

        云则再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希瑟脸上的面具早就掉到了沙发上，脸上满是痛苦地半躺在沙发靠背上，上半身因为急剧的呼吸而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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