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许露以为韩骄阳会讨价还价，出乎意料，他很干脆地把碗洗了。不仅如此，他还把杂草丛生的院子又收拾了一遍。

        许露也没闲着，为了晚上能睡得稍微踏实些，她把房间重新布置一下。

        原本一面贴墙的床，被许露挪到中间，再分别把她和韩骄阳的蚊帐重新搭了一下。

        她和韩骄阳本来一人有一个蚊帐，但是床比较大，只搭了一张蚊帐，下面根本挨不到床边，晚上只能喂蚊子。搭两个蚊帐，一人一个空间，正好。

        其实老猎户的房子比村里的房子舒服得多，他应该是自己从山上采石建的房子。屋子很坚固，连地上都专门挑大块的平整石头铺上，虽然比大理石地板差很远，但是也比他们之前住的知青宿舍的泥地强不少。

        房子坐北朝南，两间。一间卧室，一间勉强算是厅。

        房子的东西两边分别是两间比正房小且矮的房子，一间是厨房，另外一间姑且称得上是浴室。

        院子用一米多高的石头围起来，院子的木门一间因为岁月的流逝，只剩下一个门框。

        韩骄阳把院子收拾干净后，几乎能看出房子原来的样子，石子铺的路从房子正中间延伸到大门。院子两边分别有两垄地，石头围墙下面的土也比一般的高，老猎户应该在院子里种菜，自给自足。

        许露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是1977年初夏，距离恢复高考的冬天还有小半年的时间，期间想要吃饱饭，还是要多花心思。

        思忖片刻后，许露出门。

        她前脚刚走，韩骄阳拿起水瓢，舀了一勺水，把头一浇，然后把晒在竹竿上的毛巾拿下来，擦了一把脑袋，跟着也出了门。

        她往村里的方向走，他朝后山的方向走。

        河对面正在自留地里干活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再次八卦起来。

        “这对知青小夫妻可真有意思，结婚第二天，谁也不理谁，各干各的。”

        “恐怕昨晚都没成事吧，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许老师走路的样子，哪里像是破瓜的样子。想当年，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跨门槛都很不舒服。”

        “韩知青也一样，哪有新郎官第二天阴沉着脸。第一次尝过女人味的男人，肯定不这样。”

        “……”

        许露凭借原主的记忆，来到一个大婶家。曹大婶家在村里算是日子过得还不错的人家，夫家男性劳动力多，而且大伯和小叔子在城里吃公粮，每个月都能寄东西回来。

        原主下乡后第一次吃糖，就是曹大婶给的。并且一个月前许露在村小学的职位被人顶替，曹大婶也曾经帮她出头跑去镇上的教委讨说法。

        许露此行的目的就是跟曹大婶要一些菜苗和菜种，种在院子里，快的话，一个月后就能自给自足。

        见到曹大婶，许露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并且跟曹大婶说明，她可以拿其他东西来换。

        出乎意料，曹大婶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和颜悦色，而是冷言冷语。

        “许露，你当我是冤大头啊。我跟你非亲非故，以前吃我的糖，现在想要我的菜。好歹也是个高中生，当过老师的人，却贪得无厌。拿东西换？你有什么东西？你最值钱的东西，不是都给韩骄阳了吗？滚！”

        许露一头雾水，原主心目中的双井村最好大婶，竟然是这般模样。

        哎！看来原主的眼神不太好。

        许露没泄气，继续去找附近的村民，但是都被拒绝。

        “别说你现在拿不出东西来换，就算有，我也不好意思拿啊。谁不知道你和韩骄阳兜比脸还干净。”

        “不是我不帮你，我也不容易。就想多种点菜，拿到城里给亲戚，好换点麦芽精回来给孩子吃。”

        “曹大婶财大气粗都没给你，我们小门小户，哪能匀得出来。”

        出师不利，许露打算等几天上山弄点好东西再去找人买。确实，开空头支票的行为，让人讨厌。

        往回走的时候，许露突然听到一个苍老声音——“你要菜苗？”

        许露停住脚步，往说话的人看去。

        对方站在篱笆墙的那边，篱笆墙上爬着瓜藤，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翻出原主的记忆，许露对应上了对她说话的老妇人的身份。

        村里人叫她田阿婆，这是客气的叫法。很多人背后叫她独眼老太婆。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上山遇到猛兽，被抓瞎了一只眼。一辈子没嫁人，幸好她娘家哥嫂都能容下她，哥嫂去世后，唯一的侄子在部队每个月也给她寄东西。

        许露打量了一眼田阿婆的家，格局和她现在住的房子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山脚下的房子围墙是用石头垒砌，田阿婆家是篱笆墙。

        春天种下的瓜果蔬菜，这会儿已经有收获。许露看着田阿婆的院子，很羡慕地说：“是的，田阿婆我想在院子里种点菜，阿婆你有多的菜苗吗？我可以拿东西换，过几天我就拿来换，您先给我留着。”

        田阿婆没说话，低头把用稻草扎好的根部带泥的菜苗拿到篱笆墙外面，“拿走。”

        整个过程，许露都没能看到阿婆的正脸。

        “谢谢阿婆，我过几天就把买菜苗的东西送来。”许露对着阿婆的背影说道。

        “不用！”阿婆已经进屋，大门关上前说了两个字。

        夕阳西下，韩骄阳提着两只兔子回来的时候，发现许露已经把院子一半的地种上了菜。

        干完体力活的她坐在屋檐下，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表情有些丧。

        听到动静，许露将头微微低下，看了一眼拿兔子的韩骄阳，不惊不喜，和他看到种上菜的院子时的反应一样。

        韩骄阳把一只兔子关到之前从厨房里的杂物区翻出来的木笼里，以前老猎人应该也经常会用到笼子来装猎物。谢天谢地，虽然有些年头，木笼还是很结实。

        韩骄阳拿着刀和另外一只兔子去了门口的小溪边后，许露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犹豫了一下，许露起身，把原本在厨房里的笼子拿出来，放到屋檐的另外一头。

        她抱膝蹲下，着看明显受到惊吓的兔子，叹了一口气说：“我们都是困在笼子里的人，你的命运被我们掌握。同时，我们的命运也掌握在别人手里。”

        晚饭依然没有主食，两人分吃一只烤兔子。

        没有孜然之类的调料，烤兔肉吃起来还是差点意思。更郁闷的是，烤了只兔子，家里的柴火已经告罄。之前厨房里有柴火还是收拾房子时，把院子里的枯枝败叶堆进来的。

        “韩总，你知道碳吗？明年政策变了，允许个体户出现在市场上的时候，你可以考虑一下卖碳，我一定当你的第一个客户。”

        韩骄阳看了一眼因为烧柴火，脸上灰扑扑的许露，说了一句：“这种日子不会太久的！”

        肯定的语气，让许露差点误以为他是在给她承诺。

        乡村的晚上，除了看星星，没有娱乐。

        两人早早躺床上，分别躺在用蚊帐隔出来的空间里。

        躺下后的几分钟里，两人都没任何动静，也没交流。

        就在韩骄阳以为许露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说：“韩骄阳，跟你商量个事。”

        “嗯？”

        “那只兔子，先养着吧。”

        “好。”

        第二天，大概是更怕热，韩骄阳依然比许露醒得早。

        许露起来，看到水缸前的那滩水迹，就知道韩骄阳应该是洗漱过出去觅食了。

        把米淘好，再到屋里捡枯树枝，生上火后，许露才洗漱。

        正准备返回厨房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动静，许露以为是韩骄阳回来了，看到的却是田阿婆。她用扁担挑着两个簸箕，一个簸箕装着有机肥料和部分瓜苗，还有一个干净的簸箕装的明显是刚摘下来的西红柿、黄瓜还有一些新鲜蔬菜。

        “下午我过来拿簸箕。”

        “啊？哦……好！”

        等许露反应过来，田阿婆已经拿着扁担走了。

        韩骄阳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许露看着两个簸箕发呆。

        “什么情况？”

        “以前的韩骄阳给过田阿婆什么帮助吗？”许露问道。

        韩骄阳思索一下，摇头，“以前的韩骄阳平时基本不往村子里走，就是在村里夏收和秋收分粮时见过田阿婆。”

        “世上应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吧？嗯？这是什么？”

        “运气不错，找到一窝野鸡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孵得差不多该出小鸡了。”

        许露立刻把韩骄阳用衣服兜着的鸡蛋拿出一个来，对着太阳光看了看，又晃了晃，最后惊喜地说：“这个是好的。”

        把全部十一个鸡蛋检查完，许露笑容灿烂地说：“韩总真是人才啊。”

        韩骄阳往昨天种好的菜苗扬了扬下巴，“总得配得上能干的许小姐吧。”

        许露把粥盛出来，又煮了两个山鸡蛋。剩下的，她想下午田阿婆来拿簸箕的时候给阿婆。

        早饭吃完，许露拿起锄头把另外一边的地松土，趁天不算太热的时候把田阿婆刚才送来的苗种下去。

        刚锄了两下地，再扬起锄头的时候，手突然轻了。

        韩骄阳把锄头拿过来，“我来。”

        换了个世界，韩总竟然变体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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