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承众望

三月之期倏然而过，最后一日终于到来。

        云奉月刚走到澹雾台便听到弟子们在窃窃私语。

        “听我们村回去的人说，最后会给我们一个考验，通过的人才能留下。”

        “什么考验？”

        “说是要去深山里杀老虎。”

        “不会吧，这山上有老虎？”

        “我也听说了，不是老虎，是狼！”

        “听说是一起行动，所有人一起杀，活下来就算通过。”

        “那岂不是有性命之忧！我现在要回家还来得及吗？”

        ……

        云奉月觉得好笑，这山上怎么可能有老虎和狼，她将山上都走遍了，连只黄鼠狼都未见过。

        小五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云奉月见他未注意到自己，在他肩膀上轻拍一下：“想什么呢？你不会相信他们说的吧？”

        “姐姐你来了。”

        “在你旁边站好一会儿了。”她这几日瞧着小五没什么精神头，便问道：“怎么了？这几日没吃饱饭吗？我瞧着你舞剑都没有劲儿。”

        小五强打起精神：“姐姐，我没事。”

        云奉月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这张脸都快皱成苦瓜了，还没事呢？是在担心结业的事吗？”

        小五应道：“我脑子笨，学得不好，怕不能留在山上。”

        “哪里不好？你练得比这里许多人都好，你可是我指导出来的，说你自己练得不好，那不是打我的脸吗”

        “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小五顿了顿，低下了头，“只是担心不能留下，若是不能留在这，我不知道能去何处。”

        云奉月有些心疼，小五跟她讲过自己的事，他家中孩子太多，爹娘养不起。他从外出回村的人那听说了沧元山，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他一个人跑了出来，一路乞讨才到了这。

        她俯下身子安慰道：“小五，别担心，你一定能留下，严长老不是经常夸你有天分吗？成事在人，我相信你能行。”

        小五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云奉月，只能暂且按捺下自己的不安：“恩，我没事，姐姐放心”。

        云奉月看出他强颜欢笑，便也不再多言，旁人的开解并无太大用处，自己想通了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周围讨论之声立止，肖红槿和严青榆并行而来。严青榆面露笑意正在同肖红槿说话，便如第一日的情形那般，只是肖红槿的面色看起来不似之前那般冰冷。

        他们二人在众人前面站定，严青榆说道：“各位弟子，三月之期已到，按照我派传统，各位将要一同完成最后的考验，以验证这三月的修习成果。今日便不安排课程，各位自行安排，夜里需要在外面安歇，各自准备好随身物品和御寒衣物，明日卯时在山门处集合，我会带大家到任务地点。”

        他见弟子们窃窃私语，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此次任务由各位协力完成，任务途中可能会发生各种未知状况，需要从你们之中挑选两名弟子作为领队之人，这两名弟子的人选由各位自行推举，每人推举出一名弟子，由得票数最多的两名弟子居之，给大家半盏茶的工夫考虑清楚。”

        严青榆话音刚落，人群瞬间嘈杂起来。

        什么任务会需要在外面过夜？云奉月猜测不出，但是对于推荐人选她倒有数。这些人之中有一位名唤周青河的弟子表现尚可，人品似乎也可。至于她，在弟子堆里面跟着混便是。她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之中，以至于没有听到周围频繁提到她的名字。

        半盏茶的时辰已至，严青榆示意大家噤声，按着顺序报推荐之人。

        “姜云。”

        “姜云。”

        “姜云。”

        ……

        连着几个人全都报的她的名字，云奉月无法淡定，她根本不愿意当这操心的领队，要她拖着一群“老弱病残”还不如给她一刀。

        万万没想到，她前面的十八名弟子报的全是她的名字。

        我……谢谢你们。

        “周青河。”到了云奉月这里，她不慌不忙报出了周青河的名字。

        周青河面露诧异之色，二人并无太多交集，她竟会报出他的名字。

        只剩小五一人，他毫无意外的报出了“姜云”俩字。

        严青榆微微一笑：“看来人选已经出来了，便由姜云和周青河担任领队，带领大家完成最终的考核。”他看向云奉月：“姜云、周青河，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都这样了异议还有用？云奉月腹诽一句，面上却平静无波：“没有。”

        “没有。”

        “那便这样定下了，明日一早，山门集合。”

        “是。”

        送走了严青榆，云奉月一下蔫儿了。

        小五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云奉月恹恹地回道：“我不想当什么领队，为何要选我啊？”

        “姐姐这么厉害，当然要选姐姐。”

        云奉月撇撇嘴，若是只拖着一个小五，什么任务于她应该都不是难事。现在多了一群非亲非故的累赘，她凭什么受这个累？

        周青河走到云奉月面前，向她拱手问道：“姜姑娘，你为何要推举我？”

        云奉月瞟了他一眼：“那你为何选我？你选我，我便选你，礼尚往来难道不对吗？”

        周青河一愣，本来准备好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云奉月懒得应付他，“明日便拜托你了。”

        周青河本意想与她寒暄几句，明日也好互相配合，谁知一句话都未说出口，他望着云奉月离去的背影呆愣在原地。

        金疮药、火折子、御寒衣物……云奉月将明日要带的东西一件件放到包袱上，那御寒衣物太厚，将包袱撑得满满当当。她犹豫再三，又将包袱拆开把那件衣衫取了出来。

        背着这么大的包袱行动必然不便，还是将衣物直接穿在身上为好。但还有一个小五，那孩子肯定挨不住冻。

        她又去柜中翻找了一件不那么厚实但也可御寒的衣衫放进了包袱中。收拾妥当后她四处打量有无落下的东西，忽然瞄到了桌子上的竹箫。虽说她现在内力太弱，带着它用处不大，但万一有需要也可应急。

        卯时的山色一片灰蒙，云奉月到的早，多等了些时辰弟子们才陆陆续续到齐。与肖红槿和严青榆一道来的还有穆倾风和几名弟子，穆倾风鲜少以正式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除却第一次相见时，云奉月并未仔细打量过他，经过这几次无意的接触，倒觉得他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穆倾风环顾人群，与云奉月的视线相撞后迅速移开了眼。他郎朗开口：“三月之期已到，今日便是对各位修习成果的检验，距此十里之外有一山峰名为千嶂峰，千嶂峰顶有一棵上千年的白杏树，这个季节正是它的盛果期，各位须上到峰顶将白杏果摘下顺利带下山，便算完成考验。”

        “已入了冬，千嶂峰上山势陡峭且常年无人踏足，若要完成并非易事。各位弟子须相互扶持共同完成此项考验。稍后会给各位发一支信号焰火，若有人支撑不住要提前放弃，便可将焰火点燃，自会有人接你下山。放弃之人便失去了留在门中的机会，希望各位慎重考虑。各位弟子无须担心，我们为各位准备了应急的药品以备不时之需，由两位领队保管。”

        穆倾风将各项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便命弟子将传信烟火分发给大家，云奉月拿到了两支焰火，其中一支是遇到危险之后用于示警。

        肖红槿将装满的药品锦袋交给云奉月，低声嘱咐了一句：“一切小心。”

        “恩，多谢师父。”

        “既然准备妥当，那便出发吧。”

        穆倾风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千嶂峰出发。穆倾风、肖红槿、严青榆三人走在前面，弟子们则分成两队，云奉月和周青河走在前排，穆倾风带来的四名用以接应的弟子走在队伍最后。

        到达千嶂峰山脚之时，晨光自树影之后隐现，稍抚早间寒凉。弟子们一路奔波，脸颊、耳朵都已冻得通红，有几个体力稍差些的弟子蹲坐在地上歇息。

        云奉月打量着眼前这座山峰，“千嶂”名副其实。峰势并非直入云霄，两侧怪石耸立，嶙峋纵生，依稀可见苍翠松柏之色间杂于石壁之间。半峰之上笼了一层微茫白雾，叫人看不真切峰顶之像，更添几分神秘莫测。

        云奉月顿生颓色，如此山势她一人行进或许都有些难度，拖着地上这几位歪瓜裂枣，只怕要耗上个三五日才能下得山来，他们带的干粮可只够三日的份。

        穆倾风并未容他们多作休息，他抬头看了一眼时辰，说道：“既已到了山脚，各位便出发吧，接下来的路要靠各位自己来走，我们便在此等候各位顺利下山。若遇不测，务必及时燃放焰火。”

        周围的哀叹之声令云奉月有些心烦，这才仅是开始，接下来的路只怕且得有她头疼的。她没好气地冲着人群喊了一句：“走了！”说完拉着小五的胳膊便往山中走，周青河招呼着弟子们紧随其后。

        穆倾风目送他们的身影进入林中，对肖红槿和严青榆说道：“走吧，我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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