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期盼

　　转瞬到了初秋，清水还是没有醒来。
　　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唯独紫云不死心。
　　她说：“西医不行，还有中医，只要清水还活着，就有希望。”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笑着的。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笑容带着苦涩，不能不令人心疼。
　　“紫云，你不能老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地守着。你该有自己的生活。”薇薇亲来梧桐院劝她。这时，薇薇已是新南的新娘。
　　正在准备结婚事宜，紫云突然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紫云的爸爸妈妈。
　　薇薇找不到人，急得差点报了警。
　　好在新南回来，说紫云一家可能去了江南，清水除了点事，才勉强将她劝住。
　　婚礼前夜，紫云才联系她。
　　“薇薇，对不起……”紫云语言又止，“我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也没法做你的伴娘了。
　　薇薇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疲惫。
　　本来想骂她一顿的，可以听见她这悲伤的声音，便只心疼地笑着说：“没关系，照顾好你的清山绿水。”
　　婚礼上，到扔捧花环节时，薇薇拂了未婚女子们的殷殷期盼。
　　抱歉，我要把这捧花留下，送给一位像我生命一样珍贵的朋友。
　　早在订捧花时，她就已经这么打算了。
　　她甚至还想，若是时机合适，顺便逼问山清水秀一番，什么时候娶妞儿回去。
　　可惜，紫云没能来，山清水秀也没来。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没法来，她送过去就是了。
　　因为，她始终相信，这样的幸福传递，她的妞儿就会得到永生的幸福。
　　新婚夜，薇薇看着捧花发呆。
　　新南拉她坐下，慢慢地，告诉了她清水的身份。
　　瞒了这么久，他也觉得很抱歉。
　　但规矩如此，就算他再爱薇薇，也只能固守，不敢轻言只言片字。
　　现在好了，薇薇成了他的妻，是名实相合的谌家人，也是武氏外围的一员了。
　　薇薇惊诧不已，终于想清楚了许多事。
　　想着想着，她竟默默流起了，将头倚在新南肩头，只说了一句“紫云，受苦了”，便在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来。
　　情绪平复，薇薇便央求新南，连夜带她去老宅，带她去看紫云。
　　薇薇看着憔悴消瘦，却仍眼里闪着光的紫云，虔诚地将捧花交到她手里。
　　紫云接捧花的时候，也是满心满眼的虔诚，半跪在床边，对清水说：“你看，多漂亮的捧花。你快醒来吧，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清水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肯动。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紫云微笑着，细细地跟清水，描述起捧花的样子。
　　然后，她又吟起《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你再不醒，我可要嫁给别人了。对了，恒之就住木风阁。要不，我嫁给他？他可是很喜欢我呢。”紫云好笑道。
　　清水仍旧没有反应。
　　“好，我知道了，你别生气。我不嫁他就是了，我这辈子，只嫁给你。”
　　紫云这般自说自话，看得人心疼。
　　薇薇泪流满面，含着泪，从身后抱住了她。
　　“妞儿，放心吧，山清水秀会醒来的，会来娶你的。”
　　虽然，说这话时，连薇薇自己都不信。但紫云信了，含泪笑着回抱住她。
　　她又转过身去，紧握着清水的手，跟薇薇畅想起来。
　　她说，等清水醒来，一定要个不一样的婚礼。
　　她还说，等清水醒来，就离开老宅，去周游世界。
　　她又说，等走累了，就选一个喜欢的地方，住下来，生两个孩子，养两条狗，种一大片狗尾巴草，再栽一株大梧桐树。
　　……
　　这些都是清水的梦想。
　　紫云最近翻看清水的日记，才知道这一切的。
　　从很早起，清水的人生计划里，就已经有她了。
　　薇薇说，会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相知甚深的两人，一打开话匣子，对未来的畅想，仿佛说也说不完似的。
　　王中医来了。
　　紫云只得送走薇薇，含泪笑着祝她，有个甜美的蜜月。
　　王中医手搭在清水脉上，一脸的凝重，连眉头都紧锁成了川字。
　　“少夫人，大少爷，十有八九醒不过来了……”
　　王中医下这样的结论，尚属首次。这对自信医术高超的他，也是极其灰心的事。
　　紫云不肯相信，攥着王中医的手，不放弃希望地说：“您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吗？十有八九醒不过来，还是有十之有一二的可能的，对吧？”
　　王中医生出不忍之心，只得暂舒展眉头，重重地点头，借以宽紫云的心。
　　他还答应紫云，仍会按时来看诊，并适时调整药方。只为这一二分的可能。
　　紫云感激万分。
　　又是夜了。
　　紫云习惯性地，躺在清水身边，静静地想着心事。
　　她答应过父母，不会放弃事业，会生活得幸福。
　　只是，这样下去，如同走进一潭死水，连阳光都不会照过来的吧。
　　她拉着清水的手，终于想通了，该怎样平衡以后的日子。
　　她要他醒来，看到笑容依旧，生活得有滋有味的叶子。
　　第二天一大早，紫云打扮一番，精神焕然地下了楼。
　　“葵儿，安排车，我要去江南大学。”
　　葵儿惊喜地问：“真的？”
　　紫云微笑着点头，露出了久违的明媚笑窝。
　　葵儿喜极而泣，“少夫人，太好了。如果大少爷有知，也会很高兴的……”
　　紫云又笑着“嗯”了一声。
　　葵儿安排的司机，竟然是山风。
　　自清水出了事，山风就很少出现在梧桐院了。
　　为了武氏的正常运转，也为了不让博览会成果半路夭折，他把自己累成了狗，依旧无法做到稳定人心。
　　多亏夫人暗中相助，才算勉强维持。
　　他也曾求夫人出山。
　　夫人拒绝了。理由是，大少爷曾说过，她回老宅的前提，不能再插手武氏。
　　他也想求助紫云，可一听葵儿说起她的状态，就不忍心再开口了
　　“小妹，这周末，木风阁将开始对外开放，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紫云笑着答应。
　　山风一愣，这样的小妹，与葵儿所描述的并不一致。
　　“山风哥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娶葵儿？”
　　山风笑了，“小妹，你怎么也开始催婚了。好吧，等忙过这阵子，我就把葵儿娶回家。可惜，这阵子不知还要多久？清水要有个亲兄弟，我就不用这么累死累活地，帮大少爷守着了。唉……命苦哇。”
　　紫云听他抱怨，也觉得好笑起来。随即，她终于想起一件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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