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遇

醒过来之后不知怎么已经在暮土终点了，趴在身上的啾啾哭得崩溃，但看上去并不全是源于恐惧。问小家伙发生了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问我到底为什么会觉得龙骨讨厌我。

        不停地问不停地问，好像这个问题才是导致小光子崩溃的原因——真的好奇怪。

        “诶…为什么……”我想了想，“因为总觉得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跟别的光子不一样，所以是讨厌吧。”

        “……星愿，你这个笨蛋。”

        啊，被小家伙说了。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既然暮土已经通关，禁阁自然不需要耗费太久，只是需要一层层地上去而已，偶尔还需要等待其他光子的帮助。

        禁阁是个十分美丽静谧的图，夜晚的幕布上点缀着无数繁星，永远闪烁在光子们的头顶，那些星星一闪一闪的，似乎还能瞧见以往先祖的身影，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开。

        那些透明的鳐鲲展开翅膀，有银河在它们身体当中流淌，滑过光子们的翅膀，帮助孩子们寻找通往最终的道路。

        在禁阁的顶点，是闭着眼默默跪在神坛边上的管理者。星光从她的背后宣泄而来，为她渡上一层圣洁的光芒。

        “阿禁。”我将啾啾推上前，“这个孩子也拜托你了。”

        “星愿。”她缓缓起身，睁开满是星河的靛蓝眼瞳，向我走来，然后轻轻地拥抱了我。

        阿禁的身上有清雅而又古朴的味道，就像是澄净的夜空，让人不自觉便沉静下来。

        “那么啾啾，好好听阿禁的话。”我照常摸了摸小光子的脑袋，便打开传送阵先行离开了。

        每个图都有每个图的规矩，比如霞谷必须经过掌管赛道的两位管理者的飞行与滑行考核，暮土则必须战胜恐惧，而禁阁则是在登顶的时候，听管理者娓娓道来这个世界的由来与历史。

        “你是由星愿带领的光子。”禁轻柔地握着啾啾的手，与小光子一同原地跪坐下来，“我想，她应该已经与你说了些这个世界的故事，请让我来听听吧。”

        啾啾感到很奇怪，因为明明自己才是来听课的。不过既然星愿说了要好好听管理者的话，那自己也应该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才好。

        “说了！”啾啾整理了一下回忆，开口道，“在世界诞生之初，本有四块接连相连的土地，其名依次为晨岛，云野，雨林，与霞谷。之后，因为爆发大战，摧毁了一切，世界的意志将受损严重无法拯救的土地单独分离，取名为暮土。而为了纪念那些在巨大战争中牺牲的先祖与光之生物，禁阁由此诞生，同时，禁阁也是知识最为富饶的地区，是无论如何需要被完全保护的圣地。”

        啾啾抬头看了一眼禁，得到了对方微笑的点头认可，受了鼓励，继续说了下去。

        “最后一片区域，是所有光子都必须经历的红石洗礼，他们要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那些在痛苦中挣扎无法解脱的石像，用自己的所有换得石像的解脱，由此，光子便可重获新生，得到更加强大的能量，不停地拯救那些尚未来得及被拯救的魂灵……这就是我们，光之子们诞生的意义。”

        一口气说完，啾啾松了口气，应该没有丢星愿的脸吧……小光子偷偷朝禁那里看去，她只是笑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最后那句，也是星愿告诉你的吗？”

        “啊……这个不是。”啾啾一惊，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是啊…星愿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禁低声喃喃道，半晌后又恢复了那轻灵的语调，“诞生的意义，远不止这一点，亲爱的孩子。你要自己去寻找，在这或许漫长而孤单的旅途中，不停地，不停地寻找……那是所有人都无法知晓的，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意义」。”

        “先祖们从来没有离我们而去。”禁轻声说着，周围静谧无声，仿佛都在倾听她的叙述，“他们一直都在那里，守望着我们。有的时候，也会下来看望我们，带来独特的礼物，给那些初入这个世界，还什么都不懂的光之子。”

        “……既然这样的话……”

        “不，他们确实已经死去了。”似乎是知道啾啾之后打算说什么，禁打断了小光子的话，“永远不要低估死亡的份量。即使知道魂灵的存在，也无法掩盖他们不再存在的事实。”

        “……嗯。”啾啾不说话了，突然感觉有点难过。禁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小光子的脑袋。

        “你可知，星愿是何人？”

        “…是我的领路人啊。”

        “可知她已存在了多久？”

        “……唔，”这个问题难倒了啾啾，“也许…就比各位管理者们稍微短一点？”

        管理者们是初始的光之子，在旧世界的先祖全部死去后才诞生，可以说是新世界的第一批光之子，如今这个世界，没有人再比他们存在地更久了，就算是星愿，肯定也……

        但是，啾啾看到禁缓缓摇了摇头，愣住了。

        把失魂落魄的小光子送走后，禁伫立在神坛边上，抬头看向布满灿烂星光的银河，静静地，静静地回忆着那不知多少年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是这个世界的诞生之初。

        “你好。”睁开眼的瞬间，她看到了她，温柔笑着，又似乎盈满悲伤的眼睛。突然涌上心头的酸涩，不知是从谁那里继承而来的情感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第一个认识。

        身为最后一图禁阁长老的后继者，她是最后诞生的管理者。虽然是刚刚才诞生，但管理者与普通的光之子们不一样，他们从初生开始就具备了所有身为管理与保护者应该知晓的知识与技能，与所要背负的责任。他们有成熟的体型，甚至是各异的性格与完备的思想，这些都足以引导这个崭新的世界。

        但是，不管再如何“成熟”，他们终究是这个世界的新生光子。对于自己基本职责以外的人情世故，基本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而慢慢引导这样的他们，带领他们去与他人相处，学着处理自己的感情，学着去交流，去包容的，就是星愿——

        星愿，星愿……

        你是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最后的光之子，是迎接新时代的第一位光之子。

        是我们的领路人，也是这个世界的，最初，最后的「领路人」。

        “你好，我叫星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能称呼你为「禁」吗？”

        那温柔的亲切话语，赋予了她独特的名字，不是从遥远先祖那里继承而来的名字，而是只属于她的，只代表她而存在的，最最珍贵的“名字”。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了，从初见时就无法忽视的心痛酸涩，不光是因为眼前的光子是旧时代所有先祖们的「宝贝」，更是因为源于她自身的，想要守护陪伴的强烈渴望——这是他们所有管理者，都抱有的同样渴望。

        而此时啾啾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领路人身边，扑进她的怀里，哭得悲伤无比。即使让对方感到了不知所措，这份悲伤也无法停止……

        到底，经过了多少漫长的岁月，才能接受陪伴自己的光子们全部逝去的痛苦。

        到底经过了多少漫长的等待，才终于等来这片废墟的荒土再次绽开的美丽。

        到底经过了多少孤独的夜晚，才好不容易，迎来这世界再次为她送来的同伴。

        她已经孤独了太久太久，久到或许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但是，一旦活在这个世界之中，总不可能是孤身一人。

        他们以光之名起誓，绝不会再让她孤身一人。此后的旅途中，定是同伴与友人们热闹齐聚的欢喜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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