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心

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落，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不出一炷香就能传遍全村。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的村民们有的在门口吹着晚风，有的和自家婆娘在玩耍，同时闻到了烤肉的味道，不由纷纷走了出来。
  老许已经忘记多少年，家中没这么热闹过了，一个个木架被支好，一头头野鸡野兔被架在火上炙烤。
  诱人的肉香缓缓飘荡，许坏一手拿着破旧的纸扇，一手不停地朝上面撒着佐料，白虎在他脚下嘤嘤地欢叫着，好一副其乐融融。
  有村民站在篱笆院和门口看着这一幕，打趣道：“老许啊，这是谁家的儿郎，怎么抓了这么多野味啊，啧啧，味道还真香”。
  老许哈哈大笑着，起身打开大门，朝邻居们挥手：“都进来，都进来吃肉，这是外来的本家，他叫许坏……”
  质朴的村民虽说吃过晚饭，但还是有几个汉子回家取了几坛老酒过来，与大家共饮。
  席中，许坏向村民询问：“老乡们，大家都以种地为生吗？附近可有集市”？
  一个满脸通红的汉子正撕啃着一条兔腿，见许坏询问，说道：“几十里外倒有集市，不过咱们这里人都穷，除非去买必需品，寻常日子是不会去的”。
  许坏指着地上的兽皮：“这些兽皮拿到集市去卖，应该会换回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是是，那是一定可以换的，小兄弟，你这人真好，够意思。”又一名喝多了的大汉搂过许坏的肩头。
  许坏想的很简单，受人之恩不说涌泉相报吧，但也要力所能及。他们初来乍到，就遇到淳朴的老许，利用报答一番。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夜已朦胧，村民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间破落的小院，留下一片残圾。
  房间内只有一张小床，留给老许居住，五人用邻居送来的木板充当床铺，躺在上面和衣而睡。
  “这样比起来，幻天大陆并不比咱们灵妖岛好多少啊。”吴晓川看着星光，惆怅道。
  “这里只是一个村庄，算不得幻天大陆的真实景象。”回云平淡淡回应。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我认同大哥。”吴晓河也不看好幻天大陆。
  “明天去黑崖山的山寨拜山，然后再做决定可以吗？来一趟不易，就这么走，我不甘心。”许坏摸着白虎，心中已下定论，如果真要回去，他宁愿和大伙分开，说什么都要去一趟四兽城。
  “睡吧！明天再说。”孔武忽然发现，原来所谓的兄弟也有矛盾。
  正午的阳光直直照耀在脸上，几人才从睡梦中苏醒，睡了一夜木板，不由得哼唧几声，伸伸懒腰。
  老许已经下地干活去了，在几人身侧留下几块硬邦邦的馒头和昨夜剩下的烤肉。
  善良的人，总不愿亏欠太多。老许虽穷，但对这几个孩子打心眼里喜欢，也明白他们今日可能就会离去，所以把所有的吃食留了下来。
  几人互看一眼，忽然同时目光一滞，然后迅速扭头，朝篱笆院外看去。
  院外，站着数十个身穿黑衣的壮汉，个个凶神恶煞，人手一刀。正当中院门口站着两人，一个是昨夜和许坏勾肩搭背的醉汉，他正卑微着身子对许坏几人指指点点。
  他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看身形跟孔武不相上下，这人双手异常宽大。
  “从哪来的？”中年人冷冷问道。
  “海上，我们的船遭遇风暴，被冲到这里。”孔武站起身子，来到院门口，与他直视。
  “海上？我是问你从哪来的？难道你的家在海里？”中年人把门拉开，朝前走了一步，与孔武面对面。
  “四兽城，我们是四兽城的人。”许坏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孔武。
  “我不管你们是哪的？现在跟我上山，接受审查。”中年人瞪了一眼孔武，转身离开。
  当水匪上岸遇到土匪，似乎是一件可怕的事。许坏五人走出院落，看到令他们愤怒的一幕。
  老实巴交的老许站在村头，被几个黑衣汉子押着，沿途村落家家户户的村民探出头来，对许坏几人指手划脚。
  昨夜，他们像亲人般在一起喝酒谈天，讨论如何发家致富，怎么转身就变了脸色，把自己出卖给土匪呢？
  许坏不明白，但脑中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就是他们，还有那小子怀里的白猫，很是神奇，快把他们抓起来，这些外来人都有古怪”。
  “老许头还说跟他是本家，我看老许头心怀不轨，伙同他人偷盗寨主们的财物，理应一齐砍头”。
  “对对，寨主们啊，替死去的动物们报仇啊”。
  许坏一行人听着来自村民的抱怨，不知何时得罪了他们？难道人性本恶？又或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既然选择黑崖山脚下，就理应把一切外人归为敌人。
  “老四，我没说错吧！咱们就应该直接抢了他们，然后回岛。”吴晓川不满的低声道。
  “二哥，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同意了嘛？”回云平冷冷看着吴晓川。
  “别吵了，这个时候，一致对外，不能内讧。”孔武心中渐冷，兄弟在面临选择时，分歧带来的矛盾越来越深。
  许坏没说话，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这个锅他背，可背的起吗？他忽然停步，站在老许身前，看着他，想从他眼神中看到一丝东西。
  老许张着干裂的嘴唇，想说着什么，但苦笑着低下了头。他有错吗？只是帮助了前来投靠的几个少年，就险些被土匪砍头。
  少年们有错吗？只是杀了几头野鸡罢了！
  那么是谁的错？他不知道，只有无尽的悔恨。老许看着五人被押着朝上山走去，一滴浑浊的老泪从他苍老的眼眶中流下。
  黑崖山紧靠沧海，背面是悬崖峭壁，正面的山路则修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沿途树丛间隐约可见段段白骨，上面爬满蛆虫。
  继续往上走，两边景象越来越恐怖，不时有不似人的‘人’出现路边。
  有的人被断去四肢，龟缩在树下，满嘴鲜血的啃着树皮，见有人经过，露出诡异的笑容。
  还有的人被挖去眼耳鼻舌，捆在树上，脸上布满了浓稠蜂蜜，无数只野蜂飞虫在他脸上爬行，蛰咬他的皮肤。
  特别是临到山顶处，埋着一口大缸，缸中露出一个人头。正在痴痴傻笑着，从他的眼中时而会爬出一条蛆虫，钻入嘴里。
  听着他咀嚼蛆虫的声音，看着一股股白浆从他嘴角溢出，许坏五人终于忍受不住，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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