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回 怒火烧哪方舒坦

　　上回书说到杨慕陶游张园猎美，邂逅了康家艳名远播的两个姑太太。自从那一天以后，杨慕陶知道了这两货就是那位江西巡抚康己生康中丞的堂妹，上海滩上艳名远播的康姑太太，心中就是一阵阵的志得意满。看看，小爷就是牛逼屌炸天，连这等豪门寡妇都能搞到手，而且还是一搞就搞了一对儿！为了彰显自己的牛逼哄哄，杨慕陶差不多天天都在张园里和这两位康姑太太相会。后来索性明目张胆的三个人同坐一车招摇过市，恨不得让全地球带喘气的生灵都知道他杨慕陶的牛逼。
这一天，杨慕陶与这两位康姑太太在小房子里头过了一夜，直到次日中午十二点钟，三个人方才起身梳洗。突然间，就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有几个人在外面叩门，乱七八糟连拳头砸带脚踹，镭得大门一阵轰响，好像大门随时都要被砸倒了一般。
康姑太太叫过丫鬟下去问话，外面的人说是找杨少爷的，有要紧事。
那丫鬟听了，便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了。
哪知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门外的人就迫不及待地一拥而入，七八个青年男子，身上都是长袍短褂，穿得十分齐整。拥进大门，不由分说一个个就往楼梯上跑。
那开门的丫鬟见他们这样，知道事情不好，连忙想要拦住他们，可她一个人哪能拦得住这七八个大小伙子！急得她尖着嗓子大喊大叫。
这些青年男子可不管你喊叫什么，纷纷抢步登上楼来，闯进房间。
杨慕陶出其不意，哪里躲闪得及！
康大姑太太和康二姑太太两个人正在对镜梳妆，看见了这一群人闯进房来，不免大吃一惊，惊吓过度，哆哆嗦嗦的的不敢做声。
这群青年男子里有两个为首的，一个是高粗胖的，另一个是矮精瘦的，对着二个康姑太太冷笑着。
那个高粗胖的男子眼神在三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儿，冷笑一声道：“你们三个倒是真会玩儿呀！”
这话说的！二个康姑太太听了，都低下头来不敢吱声。
杨慕陶见他们气势汹汹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另一个矮精瘦的男子对着杨慕陶高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民宅，图奸寡妇！今天被我们当场抓了现行，看你还敢翻出天去！”
杨慕陶听了一时不敢开口，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是康姑太太的什么人，转过脸定定地看着两个姑太太，看她们如何反应。
哪知道这两位康姑太太却都是浑身瑟瑟发抖的，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慕陶见如此情景，心中就有些着急惊慌起来。又见那两个领头的举步上前，矮精瘦气势汹汹地对他喝道：“你干了这种事情，现在捉奸成双，不对，你们这是成仨了，啧啧啧，真会玩儿。说吧，你要怎么办？可别想逃脱，在我们哥儿几个手下，还没有能逃脱的。”
杨慕陶又惊又惧，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只得颤抖着说：“我，我又不认得你们，你们莫名其妙地闯进来想做什么？况且我和她们是亲戚，我不过是走亲戚罢了，什么成双成仨的，我根本就不懂你们说啥。你们要是不信，只管问问这里的主人就是了。”
那些人听了杨慕陶这般说法，都哈哈大笑起来。
高粗胖道：“主人就在那里，你只管去问就是了。亲戚？我倒要听听，你们是哪门子的亲戚。”
杨慕陶才不管他们的冷嘲热讽，急忙对两位康姑太太说道：“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们当着他们的面说个明白，让他们这么闹下去，对你们的名声也不好。”
杨慕陶满心以为两个康姑太太一定会帮着自己说话的。
哪知道两个康姑太太听了杨慕陶的话，头缩得更低了，恨不得缩进胸腔里去装乌龟，红潮晕颊，默默无语。
杨慕陶见了，心上十分着急，便又逼问道：“你们两位都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这俩货听了只当没有听见一般，就是低着头不开口。不得不送上个大写的赞，不愧是姐妹花，这默契的！
杨慕陶见此情景，又急又气又无计可施，只得转身就想要走。
只是那么一大群人堵在门口，他哪里走得脱，刚一动作，就被那些人七手八脚低地制住了。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子喝道：“你想啥呢，当我们这帮人不存在吗？还想往外闯！今天你不把事情了解了，你哪都去不了！”
另一个黑脸大汉冷笑道：“还胡编出什么亲戚的戏码，真真的可笑！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康家那些破事，上海滩谁不知道，亲戚，糊弄鬼呢。老老实实按我们的要求做，你少受点罪，否则送官究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慕陶此时心里很是惶恐惊惧，嗫嚅着说：“你，你们到底要，要干什么？”
高粗胖拍了拍杨慕陶的肩膀，嘿嘿笑道：“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
矮精瘦说道：“也不要你怎么样，只要你自己亲笔写个伏辨，只说你图奸寡妇，擅入人家，今已自知悔过。以后如敢再犯，甘愿治罪。”
正说到这里，那群人里有一个人高声说道：“慢着，光写伏辨可不行，以后他就是再犯，我们又从哪里去追查他？不如罚他一千银子，叫他在伏辨上声明情愿罚充公款，也好借此儆戒儆戒他，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自然都点头称是，纷纷逼着杨慕陶写伏辨。
杨慕陶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冷静了下来，这时也是听明白了，这群人是想把他当成长期饭票了，一千两银子到也不算什么，他还拿得起，只是这伏辨却是万万写不得的。他们有了自己的这个把柄，不断来歪缠自己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杨慕陶连连摇头道：“别样事情还好商量，这个伏辨是断断写不得的。我又没有犯什么法，为什么要我写伏辨？”
众人见他不肯，一个个都横眉怒目的七嘴八舌乱嚷了起来。
高粗胖道：“你做出这种事，还说没有犯法！如今我们也不和你纠缠，我们去到茶会上评个理！”说着不由分说，七手八脚的把杨慕陶推推搡搡地拉着就走。
杨慕陶还指望那俩货能出头帮他说说话，不料这俩货平日间说起话来莺声燕语，伶牙俐齿的，如今却是成了闷嘴儿的葫芦，只顾低着头，一言不发。
杨慕陶见了觉得十分纳罕，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万般无奈，只得由着众人把他半推半搡的拥下楼去。
又见有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走进康姑太太身旁，不知说了几句什么。
杨慕陶见了更是诧异，又不好去问，只得同他们一同坐上东洋车到大观园来。
到了大观园二楼，大家七嘴八舌的一顿抢白，杨慕陶一个人哪里说得过他们，正在着急，忽然看见贡春树立在一旁，大喜过望，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叫住他。不料那些人不讲道理，连贡春树都碰了一个钉子，险些吃了大亏。
杨慕陶见了更加焦急，心中忐忑，六神无主。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把两个康姑太太吓成那样不敢吭声？又与这俩货是什么关系？
原来这两个为首的青年，高粗胖叫李洛卿，矮精瘦叫林柱甫。本来这两位和那俩货是相好的，可是自从康姑太太姊妹俩与杨慕陶搭讪上以后，三个人玩儿起了斗地主，那是斗得热火朝天，花样百出，这么新奇特的玩儿法，生平头一遭，三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自然也就不搭理只会老套玩儿法的李洛卿和林柱甫了。
李洛卿和林柱甫起先还不晓得是什么缘故让这俩姐妹艳花冷落了他们俩个，仔细的一打听，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是火冒三丈，那怒火妒火醋火恨火瞬间就燎原了，有人敢胆大包天地摘他们的桃子，反了你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不知道哥儿几个的手眼通天！
于是，李洛卿、林柱甫这两个破落户的绅衿子弟，纠结了一帮自己的流氓小弟，要给杨慕陶一个深刻的教训，最好能把他当作自己的长期饭票，美人儿和饭票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于是，便有了闯入房间捉奸的戏码。而康姑太太这俩货，一看是自己的旧情人找上门来，一个是今日的傅粉郎君，那两个是当时的画眉夫婿，自然不敢出声，更不敢偏帮哪一头，只能是缩着脑袋装乌龟。从感情上讲，她们还是想偏帮这个傅粉郎君的，毕竟那斗地主实在让她们玩儿得爽到飞起，这辈子都没这般的体验过；可是再偷眼看看那两个画眉夫婿，气势汹汹，凶神恶煞，似乎她们敢说一句，那怒火就会烧到她们身上。那怎么行，她们只适合貌美如花，那什么各种火啥的，想想都可怕，还是烧别人去罢，不是有个著名的脑筋急转弯说，青春痘长在哪里自己最不担心吗？同样的，自然是各种火烧别人自己最舒坦，还能搬个小板凳，边吃瓜边看戏边乐呵最舒坦。
一个没留神，戏中人就跳戏变成了吃瓜群众，和你们这些吃瓜群众成一伙儿的了。这俩货不负责任的半道儿跑路，可戏还得演下去不是，先狠狠批斗一下这俩没职业道德的逃兵，下回有更精彩的奉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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