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仿真人

来到步行街，姜纯买了许多臭豆腐和鸭脖王，铁板鱿鱼，大概女生都喜欢这类零食，慧妍也不例外。

        她装矜持，姜纯请她吃，她没有客气，也没有不客气，把握着分寸，使自己更显美女气质。小嘴儿咀嚼的时候保持从容，文雅，二片上了唇膏的红唇尽量不碰食品，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她吃了一杆臭豆腐，一根鸭脖王，还有一杆烤鱿鱼，二串羊肉串，一杯奶茶。她哪里知道阿洁的套路，一下子露馅了。

        当然仅凭吃小吃的细节还不能证明真假阿洁，姜纯不动声色，突然问：“阿洁，你是什么专业，哪个班的？”

        姜纯的问话，一下子难住了她。一方面她确实不清楚阿洁的来历，另一方面也许说明姜纯不熟悉阿洁的情况，这对她来说是难题，也是一个好机会。

        她的思绪急速运转，想到了以静止动的方法——装，装作没听清，不说话，只是摇了摇脑袋，尽量展示出自己的妩媚姿态。

        姜纯也没辙了。

        毕竟他跟阿洁认识不过一天，最关键的是相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三小时。除了本洁这个名字，住的地方是女生公寓楼，其余什么都不清楚，性格脾气，家庭出身，专业班级，公寓楼房号，甚至容貌上的细节，这些了解一个人最基本的信息，他通通模糊。

        因此，对他来说重不能重，轻更加不能轻，热情过头了，冷却一下，冷淡了，再凑点火。

        慧妍也有相同的心思，不时地揣摩对方心理，尽量模拟阿洁的举止语言，可谓费尽心机。

        目前来看，她感觉保持不亢不卑态度最为妥当，分寸拿捏得十分好，她没敢问他哪里读书，读什么专业，怕问多了一下子穿帮。

        她相信只要能相处下去，以后擦出火花来，便自会水到渠成。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姜纯送她回来了。

        慧妍虽觉得遗憾，一颗心难以贴近姜纯，但万里长征第一步，毕竟最初的目标达到了。

        回到宿舍，慧妍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手机，既然对姜纯撒下了谎言，就要去圆。

        晚上太迟了，阿洁房间里有四人，她不好下手，又找来贴身死党豆奶，叫她第二天一早如何如何配合。

        豆奶其实不是这个宿舍的，但跟慧妍是铁姐们，所以经常钻在慧妍的宿舍里。

        现在阿洁的手机到手了。这算是迈出了第二步成功之路。

        整个上午，慧妍身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一颗心已经生活在美妙的幻想之中。

        她想像着跟姜纯手牵手逛街，想像着二人相拥相吻，想像着穿着洁白的婚纱一起步入婚姻殿堂，想像着自己成为姜家豪门的女主人。

        快下课的时候，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这牛仔裤是从阿洁那里顺过来的prada。那晚她和跟班们共顺来六件衣服，最终全挂在她的衣柜里。

        她心里后悔得要死，一千一套太值了，为什么不多顺一套，一周七天刚好每天换一套，可以不重复。

        穿上世界名牌prada的衣服，感觉实在太棒了，不仅面料舒服，做工精致，仿佛为她定制似的，最主要的是姜纯送的。她之前就喜欢这个品牌，经常跑去专卖店看看，所以太熟悉prada了。

        此刻她的上装是一件标价四千九百九十九元，深蓝色宽松线衫，袖子长至虎口，很显淑女范。

        她几次偷偷取出一面小镜子，自恋地欣赏镜中的美女，突然她发现脖子上挂的白金项链太细，细到不能再细的程度。

        她感觉就是一碗鲜美无比的鸡汤，上面浮着一只苍蝇，她自己先恶心起来，恨不能把项链揪下来，扔垃圾桶里。

        她正想像着如何入选姜家相亲家宴，想像着姜纯亲手把祖母绿吊坠项链戴上她的脖子，手机响了。

        显示的名字是一个字——纯。

        她欣喜若狂。

        在拿到手机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密码，打不开手机，没办法查阿洁的信息，也没法给姜纯打电话。

        此刻，看到是姜纯来电，她内心抑制不住的兴奋，顾不到老师在讲台上讲得起劲，二话不说冲出了教室。

        “纯，想我了吧？”慧妍的嗓门因为激动而稍稍变音。

        手机里是姜纯没有表□□彩的声音：“阿洁，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

        慧妍哪里想得到这中间有曲曲折折的故事，还沉醉在做姜家媳妇的甜蜜幸福之中。她单脚独立，左脚勾起，背脊洒脱地靠着墙面，手机轻松愉快地贴紧洁白玲珑的耳朵：“你关心我呀，掐在饭点的时候。”

        “你不是阿洁！”姜纯冷冷地说，口气中充满了严厉的谴责。

        “我是阿洁。”慧妍大声回答，她不清楚哪里说错了，但底气明显不足。

        教室的窗户上伸出了几颗脑袋。

        “阿洁的手机为什么在你手中？你为什么要冒充她？”

        “我没有冒充。”慧妍不死心地嚷着，这时她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别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这个手机就是你送我的，华为顶配版。”

        “你不知道这个时间点的意义，就不是阿洁。”

        姜纯虽然没有吼叫，但他的声音比核弹更有杀伤力，慧妍的身子像散架了一样，贴着光滑的墙面，慢慢滑下去。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小雪拉阿洁去大食堂吃饭，阿洁说要回宿舍找一找手机。

        王妙一听，说：“别找了，找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小雪看着王妙惊问。

        王妙将目光看向远处的一棵桂花树，金黄色的桂花依旧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早上我们找了个底朝天，哪还会有？”

        “也是，反正我有没有手机一样的。”阿洁低垂着眼睑。

        “你和阿纯不能通话，不急吗？”小雪关心地说。

        小雪感到从阿洁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那天起，她的言行不近人理，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跟男友闹矛盾，她赌气把衣服送人，赌气不理男朋友。哪怕男朋友用九百九十朵玫瑰来哄她，她都无动于衷。

        这是小雪唯一能理解的一点。

        “我和阿纯真不是你们想的，萍水相逢而已。”阿洁竭力解释：“我不可能跟他产生感情。”

        “还阿纯阿纯，喊得多亲，你的眼睛瞒不了人。”小雪在阿洁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

        “吃饭吃饭，别讨论了。回去再找找，阿洁你坐着。”王妙拖着小雪去打饭了。

        二人各端着一只盘子回来坐下，姐妹仨吃起饭来。知道阿洁胃口小，菜少而精，阿洁稍微吃了一些，便跑卫生间了。

        回来时，听到邻桌的四五个男生女生讨论着仿真人的话题，阿洁吓晕了，叫她吓死的是，小雪和王妙也加入了这个话题。

        “仿真人失踪的事情多了去，以后越来越智能化，仿真人跟真人没区别了。”一个男生可能是智能专业的，他说了些很专业化的术语，他打算考硕士，方向是仿真人智力开发这块。这样，也许能减少仿真人找不回来的现象。

        “仿真人是不能有智商的，否则后果很严重，社会乱掉了。”一个男生反对。

        “我想学校里应该开放仿真人，这样我不用洗衣了，……”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说。

        另一个女生接上话：“怎么可能？学校是害怕男生找仿真人做伴侣，弄得乌烟瘴气，学校不像学校。”

        男生不服气地说：“坏事推向男生，好像女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认为女生更喜欢仿真伴侣。”

        “是的，最近几天一连发生多个仿真男孩丢失事件，也许是被女人拐跑的，这种事谁说得明白。”有一个女生倒站在公平立场，表示赞同。

        又有一个女生帮男生说话：“对呀，你们看网文吗？最近有部小说《我和仿真人谈恋爱》，就讲了女生爱上了仿真男孩的故事，刚开始连载，我追读了，非常感人。”

        “真的？哪个网？我想看。”

        “我也想看。”

        “……。”

        小雪轻声对王妙说：“听说确实有这一条校规，仿真人是不能带进校园的。”

        “其实，仿真人价格不菲，用得起的学生并不多。阿洁，姜纯应该是豪门公子，家里肯定有一大堆不同功能的仿真人吧。”王妙见阿洁坐了下来，问。

        “我不知道。”阿洁有点走神，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雪发现阿洁脸色苍白，担心地问：“你不舒服？”

        “没有，就是拉了肚子，可能是早上吃了油条，油腻腻的。”阿洁撒了谎，正好找了个借口：“不好意思，我回去了，你们多吃点。”

        “阿洁有心事了，她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想阿纯了。”小雪看着阿洁背影对王妙说：“慧妍横插一脚，阿纯变心，阿洁心里一定很痛苦。”

        “这个慧妍真缺德！”王妙叹了口气。

        阿洁回到寝室，想刷手机，看看女生在谈论的网红小说《我和仿真人谈恋爱》，才发觉手机真没了，她赌气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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