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日常（十六）

岛国的建筑风格受大唐风气影响甚远，雕梁画栋，巧饰精妙；门扉纸窗，木架横梁。

        百年历史过渡下岛国产生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风俗习性可仍以古典文化为美，例如，这端庄大气的桁架木梁。

        “那个老东西要的货已经派人送过去了，我们什么时候解决了他。”

        萩原研二以拳抵在下颌，努力抑制自己想要打喷嚏的欲望，视线穿过重重叠叠的蜘蛛网，从那一点缝隙里小心翼翼的向下望去。

        他松了口气，抱着胸的壮汉终于离开了廊柱右侧的台阶，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庭院和他对话。

        新式防弹头盔，迷彩色紧身衣，微微弯身的姿态是时刻准备发力的最佳姿势。

        “老大说还不是时候。”那个男人似乎在耐心的劝慰自己的同伴，为了便于交流，便向前两步走上了台阶与他平视“再等等，拿到任务赏金就用不着他的渠道了，现在我们还用得着他”

        男人腰后的军刀随着他的走动将柄撞击在皮带上在夜色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萩原研二神色一凝，顺着那刀沿着裤缝的痕迹向下，引起他注意的却是男人裤腿下露出的金属把柄，他知道那是什么。

        毕竟在射击课程的时候总是会见到它。□□转轮□□。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往里面挪了一点。他暗骂一声，这下可搅进大事了啊，老头子。

        随身带着刀具枪支，行动时候懂得使用信号干扰装置，甚至提到了解决哪个人，难道是杀人灭口吗。他们多半是被牵扯进那些帮派分子背地里的犯罪计划里了啊。

        还有那两个家伙到底怎么样了。萩原研二轻啧了声又忍不住缩了缩，试图远离蜘蛛网。

        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还没被发现，但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可就不好说了，外面还有俩呢，以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这两个怕不是会直接莽进来，只剩下小未来一个人在外面。

        想起初夏野未来，他的眼光闪了闪，有些不知所措。

        实在是现在这副模样太过难看了。

        萩原研二艰难的保持着一支腿卷缩一只弯到胸口的别扭姿势，正趴在房梁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打湿了一小片木材。

        他看着更多的汗渍氤氲开顺着梁柱流下，在这久未居住的茶室划下鲜明的痕迹，如刀锋刻笔一般。暗暗庆幸现在是晚上，对方为了保证行动隐蔽没有点灯，不凑近了看是看不清楚的。

        那个壮汉低声咒骂了几句又说话了，“老大他们进屋也搜了半天真的能搜出什么来吗？”

        “那可是那个男人最后出现的地方啊，”男人的面容隐在黑暗里，萩原研二看不清楚，只听见他低声的说了一些什么，有些含糊不清，只能感觉到语气极为敬畏还有些恐惧，“若不是那位大人出手”

        萩原研二心中狐疑，看来他们到这里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是距离石川家的案子已经十一年了，现在才来是不是太迟了？看看这里荒废的情况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以至于这蜘蛛网也太多了，没有洁癖也要被逼出来了，男人皱着一张俊秀的脸，竟像是被这层层叠叠的蛛网束缚住的猎物一样。

        “听说有人发现了他还没死，出现在东京。”男人把玩着手里的刀具在掌心转了几圈，最后紧紧反握住刀柄，像是下了什么决定，重重的把刀口插回腰间。

        “要是最后他真的没死，干完这单我就不干了。”

        壮汉嗤笑一声，有意嘲笑同伴的胆怯“那位大人都出手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了，别不是被他吓破了胆。”

        “你没被吓破胆你倒是敢直接喊他的名字吗？”男人目光闪了一下，恼羞成怒的提高了音调，

        “怎么不敢！”壮汉被这一激得气血上涌，也高声应和，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嘟囔了一声，“大家都只记得他有双银色的魔眼，谁知道他的名字啊。”

        “君度。”提起这个名字，男人像是还有些心有余悸，也没有心思看守庭院，和壮汉找了个借口独自走进了屋内。“那个男人被称为君度。”

        男人走后，月光照亮这一狭小之地，黑发垂落，衬得高居蛛网之间的青年如妖似魔，“还真是危险啊，”眉目轻佻，总是柔柔弯着的眼睛罕见的射出冷冽的寒光，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可别慢我一步啊，松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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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啦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寞的室内如水上涟漪一般散开，月光照不进这里。

        这是间地下室，不过十几平，位于石川家宅院后面的起居室墙体内侧下的通道，初夏野未来从网上查到了当初建筑工人修建房屋的图纸，稍微一比较就知道房子面积明显和图纸不符，径直从后面绕了点路就从换衣间进入了密室。

        一个超精细的储物柜，一叠就挂在墙面的资料，室内只有这些东西，看不出凌乱的痕迹，在石川家灭门后应该是没有人进来过了。

        墙面的资料历经十几年已是满页灰层，文字也模糊不清，但储物柜内的资料倒还保存完整。

        “啊啦，你到底要找什么呢？”银发的男人慵懒的绞着双腿靠在墙上，双手抱头，眼睛半睁不睁的瞅着他的半身，他的过去，他的灵魂。

        “我要知道石川家到底做了些什么？”不复乖巧，黑发的少年将碎发捋至耳后，以一只铅笔夹在耳侧，紧抿着薄唇，视线从一卷卷纸张上翻过试图找出些答案。

        “他们对我的身体做了些什么呢？”直到翻完一沓从墙缝间搜索的空隙。初夏野未来慢吞吞的扭过头，反问男人。

        少年冷冷的下压嘴角，“7岁那年，我突发了高烧，几乎就要死了。”

        日向初明的呼吸陡然加重一瞬又被他压下，他明白少年是指什么。“你痊愈了，而我患上了这样稀奇古怪的色弱症。”指间轻轻摩擦着眼角，男人站直了身子，只是眼神依旧迷离的望着空气，红瞳染着粉色的雾气，挂在枝头，像是醉入梦境。

        初夏野未来知道，这反而是他认真了的表现，于是收回视线，在那狭小的缝隙里拾起一张纸。

        父亲失踪，母亲去世，无家可归，这是他们的共同点。而为什么日向初明的高烧没能好透，自己却好了，这是他们在7岁那年唯一的分歧。

        “为什么系统说这是初夏白野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呢，他从石川家夺走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身为公安却为了保守秘密对无辜民众下了杀手，”初夏野未来换了个说法，再次提出疑问。

        他明明知道这样背叛了他的信仰，却心甘情愿为自己染上了污点。

        “是怎样的药剂救了我的命。”说这句话的时候初夏野未来的语气难以避免的带着些讽刺，手上动作却没停，他逐步展开了这白纸，像是要揭开丑陋的真相。

        这是某个人日记中的一页，关于不死药计划。

        64晴

        艾莲娜小姐的天才构想将要成功了，可我却困顿于临床实验这一步，这实在是令我感到愧疚，。

        67晴

        那里新送来的几个实验品不太够用了，107号似乎想要逃跑，肌肉松弛剂不太够了，还是把他早点解决掉算了，每天吵吵嚷嚷的怎么就不知道配合我呢，这是多么伟大的实验啊，不死药计划！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这群愚钝的凡人无法理解我们。

        68晴

        今天的实验还是没能成功，药效似乎不足以使他们的身体发生蜕变，只有部分细胞发生变化，看来有必要加大药效，107号死了，我的这一步实验又失败了，但是他比其他的实验体活得更久，看来我需要找一些身体条件很好的人来配合我。。

        613晴

        今天的天气真糟糕，实验还是不太顺利，不过下午君度大人来了，他希望我能为他研发一版特效药，作为交换他愿意作为我的实验体配合我的实验。

        初夏野未来狠狠攥住手中的纸页，指甲穿透纸张刺入掌心，他的心像是埋入了深海，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好痛，好冷啊，以至于连眼瞳都不自觉的开始放大，浑身颤抖的几乎要拿不住手中这薄薄的纸页了。

        日向初明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半搂着他，他抓住了少年的手，嘴角撕扯着拉大，笑意呼之欲出，却没有半分喜悦的情绪在里面，“看下去，”他一字一句的催促，“继续看下去，未来。”

        620雨

        果然！君度大人的身体活力比其他人更好！有了他的身体样本我的这一步实验一定能成功。

        622雨

        君度大人需要的特效药研发成功了，不过，在研发过程中我偷偷配比了一下，特效药研发对象的血液与君度大人的基因对比关系达到了9967，他居然有了儿子！而且很有可能没有上报组织，不然不会自己来找我配药，这违反了组织的命令！我在犹豫要不要把君度大人的信息上报给那位大人。

        看到这里，日记结束了。

        “他没能把我们的信息上报，因为他被,”初夏野未来顿了一下，仍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他被父亲灭了口，为了我们。”

        一个父亲甘愿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做人体实验品，更是甘愿玷污自己的信仰只为了保护他的孩子的生命安全，只是，他不知道，即使是付出了一切他也没能阻止他的妻儿走向悲惨的未来。

        “不，是你，小未来，属于我的父亲可没能带回特效药。”日向初明的声音低沉下来，就着手机的灯光看着这张薄薄的白纸，脸上残存阴霾，“因为他死的更早，很有可能没能扛过临床实验。”他终于明白了真相，可是郁气终究难解，这份恨与怨又该向谁述说呢。

        “可他是爱我们的。”初夏野未来的话语哽咽了，他从没想过他的父亲真的为他付出了一切，更是恨了他这么多年。

        他摩擦着纸张，又恶心又动容，这字里行间是否也浸染着他父亲的鲜血，滚烫的落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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