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散逸

“小宝，快回去，回屋去，躲起来别出来...”
  “孩他爹，求你莫要再管老头，快回来！”
  房屋门口，妇人一手扒着房门，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自己男人，妇人数次想要跑上街道，将自己的男人拽回，然而却被一股红光吓退。
  街道上，男人对于妇人的呼喊声置若罔闻，费力地拖拽着一老汉，想将其拖回房屋。
  然而街道上，到处都是倒塌的摊位，掉落的横杆窗框，还有惊恐着四散逃命的人群，使得男人在混乱不堪的场面下，拖着老汉寸步难行。
  街道尽头，一间青砖垒砌而成的院落中，两位身形佝偻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厢房走去，老妇人的口中还在不断念叨着，让老头子莫要管自己，自己先行回房。
  某处街道巷弄里，一个年岁稍长的少年带着一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姑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少年贪玩，带着妹妹出门‘探险’，却未曾想异变突生，整个世界好似都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俩没有成年人那般体魄，只能躲在此处角落，方才没有被惊慌的人群踩踏致死。
  “哥哥，我害怕...”
  小女孩蜷缩着娇小的身躯，抬头看了眼变了色的‘日光’，语气中带着哭腔，却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
  “妹妹别怕，哥哥会保护你！”少年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目光坚定。
  一间成衣铺中，一男一女紧紧相拥在一起。
  女子泪眼婆娑，“萧郎，莫非我们只有死去，才能成就那厮守的约定...”
  红光已经穿透了窗纸，映入屋内，青年浑身颤栗，却不忘柔声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明日就是你我婚期，我们一定能成婚，相守白头的！”
  两人相识相恋，经过数年的坚持努力，越过层层阻力，方才打动双方父母，本以为从此能够长相厮守，今日来这成衣铺正是拿取明日大婚所穿喜服，却不曾想，会遭逢大难。
  蓦然间。
  所有画面戛然而止。
  下一刻，殷红的鲜血从无数人体内激射而出，朝天空汇聚而去。
  那个拖拽着老汉的男人，倒在自家门槛前。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跌倒在院子里。
  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妹妹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崩裂消融，他目眦欲裂仰天怒吼，却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最后他自己的血肉也开始消融，被牵引着飘向半空。
  成衣铺里，那对还未成婚的有情人临死前满脸泪水，眼中满是绝望不甘。
  红色，成了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恐惧，绝望与不甘等种种情绪疯狂地回荡在顾月的识海之中。
  “喝...”
  床榻上，顾月猛地惊醒。
  此时刚好一缕晨光突破束缚，从窗口钻进房间，照射在那张极尽苍白的俏脸上。
  “死...”
  “都死了...”
  顾月瞪大了双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印于深处。
  昨日方才回到周府时，许是经历过一场恶战，又亲手宰掉了不少天刹门的渣碎，使得情绪有些缓和。
  然而就在她静心修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脑海中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一幅幅闪过，最后终于交织成了一幅极其真实的画面。
  顾月身上的灵力疯狂地波动颤抖着。
  退出修炼状态之后，体内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灵力，竟直接开始散逸，任凭顾月如何努力，也无法将之留住丝毫。
  此时她的身体，好似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无论吸收多少灵力，最终却只能归还于天地。
  “心魔么...”
  床榻上，顾月朱唇微张呆愣许久，嘴角满是苦涩。
  此时她脑海中的画卷已经淡化许多，但她的灵识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些繁杂的画面与无数惊恐冤怒的情绪依旧占据着她识海中的一角，不过是此时清醒状态下，那些东西被无限压制了而已。
  嘎吱...
  “小师妹！”
  顾月正愣神时，袁璐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方才她在小院中时，便察觉的到了屋内的异样。
  见顾月呆坐在床上发愣，房间内又被澎湃的灵力充斥着，袁璐一时间也慌了神。
  而在见到古月身上的灵力还在不断散逸，袁璐显然更加慌神，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顾月床前。
  “怎么会这样...”
  顾月轻轻摇头，双手撑着身体滑下床榻，“师姐我没事...”
  “陪我出去走走吧。”
  “体内灵力这般散逸怎么还没事...”
  袁璐虽然焦急，但见顾月好似并不愿意多说，也就只好先暂时压下心中情绪。
  在房间内布下结界，确认了太虚灵貂的状态稳定之后，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默着朝外走去。
  只过了一夜的功夫，周府一改往日清冷的氛围，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顾月不愿与人多交流，  与袁璐一起挑了条偏僻的小道，往后门走去。
  踏出周府后门的一刻，顾月身上最后一丝灵力散尽，体内缓慢旋转的元丹也彻底停滞黯淡了下来。
  所幸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此时她体内的元丹已经稳定了不少，否则光是失去了灵力的催动，她体内两股能量失去平衡，一旦爆发，  甚至能直接要了顾月的小命。
  缓步行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此时的顾月几乎与凡俗无异。
  光凭外表，甚至顾月此时的一身气色还比不上普通凡俗，苍白的脸色与略显虚浮的步伐，让她看起来就好似一个久处深闺且暗含隐疾的富家千金。
  富家两字，还得归功于其精致无瑕的五官与身上靓丽的衣着。
  两人有意识地忽略了周围诸多攀谈的内容，只是沉默着前行。
  顾月的脚力不够，两人走走停停，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前方街道骤然冷清下来。
  袁璐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两人穿过一条街道，眼前映入眼帘时，袁璐明显能够感受到身旁顾月的娇躯震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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