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五年

烈日高悬。
  一座泮水而建的小村落，山野青石铺成的小道上。
  少女背负着一个足有她半人高的箩筐，步伐轻灵。
  约莫十五六岁样貌的少女，三千青丝被她扎成一束马尾，精致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眨巴间满是灵动。
  虽然一身农家女的装束，皮肤也是是小麦色，举手投足间，她身上却有一股魅意悄然散发。
  然而魅意出现的瞬间，她的周围空间似有一丝丝涟漪波动，将偶然出现的那股气息蛮横地压回体内。
  对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少女却浑然不觉，脚步替换之间依旧轻快且敏捷。
  “月儿姐，你慢点，等等我！”
  少女身后，还跟着另外三道身影。
  三人最大的十六七岁，最小的那个小胖子脸上稚气未脱，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最前方的那个少女听到身后几人气喘吁吁的呼唤声，无奈地停下脚步。
  “春花儿，按照你们这般的龟速前进，咱到北山头，太阳都要下山了！”
  “我说顾月...”
  此时那个小胖子也终于追上几人，埋怨道：“你这身体是铁打的么，每次跟你上山，本少爷都要丢掉半条命！”
  “天赋这东西么，是羡慕不来的！”
  少女咧嘴一笑，随即紧了紧身上的竹篓，继续带头往前走去。
  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少女，正是十五年前，被顾青山夫妇带着从定山王府‘逃出来’的顾月。
  “你就自卖自夸呗！”
  春花儿嘟囔道。
  她本名白桂莲，是村里铁匠的女儿，也是顾月为数不多的好友玩伴之一。
  顾月如今所在的村落，位于大端王朝极南端的靖遂州范围。
  靖遂州土地贫瘠，且天灾常犯，说是穷山恶水也不为过。
  当年顾青山带着母女二人翻山越岭，经过了足足三个月的奔波，方才找到此处。
  十多年来，顾青山夫妇对顾月，从没提过自己一家人其实出身大端王朝的定山王府。
  也没跟她描述过任何关于修行方面的事情，寻常时候偶有听人提及，顾青山夫妇也只是摇头轻叹一声月儿没这个天赋...
  一家人就只是以乡野农夫的身份，在这座偏远的小村落生活了十五个年头。
  而顾月也全当自己不知情。
  她更是没有询问过有关当年的任何事情。
  毕竟在常人眼中，当时的自己不过是刚出生的婴儿，如何能够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她重生到修行世界，对于那些个上天入地，洞察人心之类的神通，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然而在她还是蒙童时，某次深夜醒来听到父母的谈话。
  说什么决计不能让月儿接触到修行，什么不能让元灵提升壮大，否则灵体爆发，顾青山也压制不住之类的话。
  顾月就彻底打消了探索修行的念头！
  元灵爆发，灵体暴露，然后被人抓去当炉鼎，这种事情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正午时分，几人翻过两座小山头，视野终于开阔，一大片山林灌木出现在几人眼前。
  顾月环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正在拨弄一蓬灌木的身影。
  “娘亲！”
  顾月高呼一声，脚底生风，如一只身形矫健的幼鹿，朝莫晚幽所在的方向奔去。
  听到顾月的呼唤，莫晚幽直起身子，一抹笑意在她脸上绽放。
  跟顾月一样，莫晚幽同样一身农家布衣装束。
  许是多年与山林田野为伴，莫晚幽的皮肤暗沉了许多，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了她的风华。
  顾月娴熟地从竹篓中掏出一个铁皮制成的饭盒，递到莫晚幽面前。
  他们所在的村落土地贫瘠。
  所幸山上除去野味，也长有药草。
  村里男人要么守着几亩难得开垦出来的田地，要么手脚上有几分武艺招式，能进深山狩猎。
  而女人若是得空，便会上山寻药，待得积累到一定的数量之后，卖去将近三十里外的镇上，至少可以给家里添些新物件。
  “慢着点！”
  莫晚幽捧着‘饭盒’，朝着三两步就跑出老远的顾月喊道。
  “娘亲你慢些吃，多歇会儿...”
  顾月的声音遥遥传来。
  片刻后，一蓬灌木吸引了她的注意，随即便蹲下身子，娴熟的开始择择捡捡。
  “这丫头...”
  莫晚幽轻笑着摇了摇头。
  顾月给她带的饭盒里，几片腊肉，三两片青菜，还有一个未曾打散煎制而成的鸡蛋。
  饭食简单，莫晚幽却吃的津津有味。
  “娘亲，给你戴上！”
  莫晚幽休憩良久，刚想起身，一脸痴笑的顾月悄悄地出现在莫晚幽身后，将一个刚编织好的花环往她头上一套。
  “都多大个年纪了，还让我戴这个...”
  莫晚幽扶了扶顶上花环，嘴里语气虽然无奈，脸上却有一抹化不开的笑意。
  “娘亲还年轻着呢！”
  顾月嘿嘿笑道。
  莫晚幽今年已经四十有三，这个年纪，若是寻常农家女子，怕是早就已经人老珠黄。

  然而岁月的流转，除去皮肤有些暗沉之外，便再难在她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眼角微微显现的一丝纹路，反而为其增添了些许成熟女人的风韵。
  “叨扰诸位...”
  正在顾月拉着莫晚幽腻歪时，身后忽然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粗犷的声音来的突然，顾月几人转头望去时，只见三名猎户装束的大汉站在不远处的山道上，开口的是其中一个身宽体胖，满脸胡碴的汉子。
  “有事？”
  荒郊野外的，偶遇三名健壮大汉，而且看三人尽皆身负弓矢，腰悬短刀利刃的，顾月的眼中不禁升起几分警惕。
  “在下蒙铜，我三人狩猎时，为了追踪一虎纹点睛豹，从而迷失了方向，如今进退不是，还想借问诸位，平戈镇是往哪方向？”
  顾月柳眉轻蹙。
  这方圆百里内，根本没听说过他们口中所说的什么平戈镇。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这是...
  顾月心想道，随后眼睛一转，娇声道：“平戈镇距离这里可不近，你们往西边走，大概三五天的脚程，看你们快慢了...”
  莫晚幽柳眉微挑，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女儿。
  因为蒙铜几人的出现，不远处另外几个同村的妇人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好奇中又带着些许警惕地看着顾月母女处。
  “多谢姑娘指路！”
  蒙铜作恍然状，随后视线扫过周围，最后在莫晚幽的身上顿下，脸上的横肉随着一抹笑容连带着颤动。
  “我三人足足追踪了三天三夜，此时即刻难耐，不知是否可以向诸位讨些吃食...”
  顾月闻言眉头轻蹙，心中暗道这三人见这荒山野岭的，自己几人又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佃民，果然是起了歹心！
  想明白这些后，顾月从竹篓中将自己预备的的些许干粮找出丢给那三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溪涧。
  “我们只有这么多干粮了，那边有条小溪，山泉水清甜，你们可以去那边休憩片刻再赶路。”
  【三十六计走为上！】
  顾月心想，言语间已经眼神示意一圈，背上自己的竹篓，准备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诸位莫要着急么...”
  见几人要走，蒙钢身旁一稍矮的汉子接住顾月丢来的吃食，出声道。
  看着对方言语间脸上的八字胡跟着轻颤，一双贼眉中满是猥琐的模样，顾月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们还有事？”
  此时另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手摩挲着下巴，大笑一声道：“我三人进山多日，已经许久未曾与糟糠相会，此间山水...”
  【我去你丫的！】
  “娘亲，我们走！”
  还不待汉子说完，几人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顾月搀住莫晚幽的手臂，不再搭理三人，直接转身往小路上走去。
  此时另外三名妇人带着各自的崽儿，已经悄然与顾月两人聚在一起。
  他们也看出了蒙铜几人的不怀好意，暗自警惕的同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一同结伴下山。
  “嘿！”
  即将进嘴的鸭子准备飞走，蒙钢几人尽皆怪笑一声，一个闪身便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姑娘何必着急，看你样子，怕是还没有品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吧，今日便让你好好享受一番，那魂游天外的感觉如何？”
  “哈哈...”
  蒙钢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顾月之际，一旁留着八字胡的猥琐汉子双眼发光地打量着莫晚幽。
  “这荒山野岭的，竟还有这般极品女子，简直是上天所赐，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几人不仅挡住了去路，更是满嘴歪理污秽，顾月的眼中已有怒气升腾，沉声道：
  “让开，否则你们会为今日所为，后悔终生！”
  眼前三人光从身材样貌上看，若是起了冲突，决计不是自己几人能够对付的了。
  但顾月更清楚他父亲的本事。
  虽然此时他并不在场，但顾月可不会相信，母亲的身上没有父亲给的防身之物。
  他们一家人在此隐居多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顾月清楚将许多能力暴露出来，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顾月的威胁，落在蒙钢几人的眼中，却如幼鹿呲牙般，可笑中藏着些可爱。
  “你们赶紧给我让开，我爹可是五黄村的村长！”
  面对三个大汉，顾月身旁的小胖子打心底里惧怕，但一想到自己父亲的身份，心里也不免多了几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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