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其人之身

“不用着急。”慕施施微微一笑，“对了，我那个弟弟。你让人唤他前来。”

        言菊点头。“是。”

        很快。慕硕焱就来了。

        慕施施停下了抚琴的手，嘴角带笑，对他虽然有些残忍。可是，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姐姐。你回来了。”慕硕焱十分高兴。可转向那失火的房间，神色十分不自然。那个房间正是活活烧死他娘亲的地方。

        这时。婢女奉上茶来。

        慕施施细细嗅了嗅，挥了挥手，“下去吧。”

        庭台之下。二人四目相对。慕硕焱有些紧张，毕竟，眼前的姐姐跟他打小也不太亲近着的。而今，相对而坐。难免有些尴尬。

        “姐姐喝茶。”慕硕焱主动倒茶。

        慕施施嘴角带着冷笑，拎起那满满的茶杯。手一倾，咣啷一声清脆。茶水落下的地方嗞嗞冒着白烟。

        “啊，有毒！”慕硕焱忍不住大喊一声。“姐姐，这茶有毒。”

        慕硕焱的脸瞬间就变了。他无法解释，这茶，还是他亲自斟满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眼眶，“姐姐”

        青灰的地上冒着滋滋的白烟，不绝于耳。

        慕施施早就料到了。

        只不过，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这般迫不及待了。

        “姐姐，我”慕硕焱双眸内全是慌乱的神色，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给慕施施斟满的茶水了竟然全是剧毒。“姐姐，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有毒的。”

        慕施施挥了挥手，笑道，“姐姐知道，弟弟，坐吧。”

        可望着那仍旧腾升而起的白烟，慕硕焱心里总好像有一根横着生的刺，怎么拔都拔不掉。

        “弟弟呀，你看凌云苑修葺一番之后，看上去跟从前一模一样。实际上，很多地方都回不到从前去了。就连那些新栽上去的树，好像也少了一些东西。哎”慕施施叹了一口气，望向那一排低矮的树，和那高大却被大火焚烧过后的树，摇了摇头，“毕竟是不一样，不过，根基还是在的。”

        慕硕焱似懂非懂，总觉得慕施施的话仿佛有着什么暗示似的。也不敢明确地询问着，只是应着话。

        不一会，凌逸宸也来了。

        此次，他只带着一个贴身的婢女，径直往凌云苑走来。

        “代王。”慕硕焱忙站了起来，行了行礼。

        凌逸宸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忽然瞧见了地上残碎的茶杯，忙道，“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而已。”慕施施轻描淡写地说道，“待会让婢女收拾一下便可。”

        慕施施盈盈的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凌逸宸还是有意无意地望向那茶迹，也时不时瞧向慕硕焱的方向。

        自然，慕硕焱仿佛知道些什么，没有说出来，低着头，嘴唇微微蠕动，有话想要说出来，还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慕施施是瞧见这一幕的，装作没有发现，平静地抚着手中的琴弦，悠扬的琴声在她翻飞的素指下编织成一段美好的乐章。

        这让人心旷神怡的琴声，渐渐地放松起来。

        随着曲终，余音绕梁，慕硕焱的嘴角动了动，鼓起勇气道，“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我”慕硕焱还是低下了头，要是说出来，心爱之人肯定有危险，但是不说，他身边的亲人就有危险。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慕硕焱很难堪。

        但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慕硕焱也不至于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代王不是外人。”慕施施知道他顾忌的是什么，微笑道。这话让凌逸宸心里一暖，安安静静地坐在慕施施的一旁。

        慕硕焱思想斗争一番，道，“姐姐，对不起。”

        “嗯，为何？”慕施施扬了扬手，让人将素琴端走，顺势也将那些茶水撤了下去。

        环视四周，慕硕焱心里还是有顾忌的。

        “姐姐，相府也早就大不如前了，如今，爹也不巴结任何人，平日亦不喜爱跟其他人来往。你看看，从前热闹繁华的相府，骤然冷冷清清的。”慕硕焱慢慢地说着，心里十分惋惜难过。

        慕施施嘴角带笑，等着他说重点。

        “姐姐，若是有人做了对相府不利的事情，我我该怎么办？”

        “那就看你跟这个人之间的感情足不足够盖过这个人所犯下的错事。”慕施施只是淡然地说道，心里早有了想法。

        其实，纯洱的所作所为，慕硕焱是全看在眼里的，只不过，爱让他的双眸被屏蔽了。

        “可是，感情不是自私的吗？”

        慕施施点点头，忽然望着凌逸宸道，“对啊，感情世界里，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是夹杂着自私的色彩。弟弟，该怎么做，在你的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只不过，那一步，你不愿意迈出去罢了。”

        听了慕施施提醒般的话，慕硕焱低着头，不语。

        僻静的苑落，纷纷扬扬的梨花瓣落下，好似一场带着芬香的大雨，砸在慕若汐的身上，很快，发梢上就沾染了片片的雪白。

        许久没有尽兴地跳上一支完整的舞蹈了。

        心里太多的羁绊，也多了太多的仇恨和不甘心。

        “哎呀！”不经意，慕若汐把脚给崴了，蹲在地上，捂着那只受伤的脚，微微皱着沁着汗珠的眉头。

        “若汐，你怎么了？”

        抬头之间，迎上了凌宇轩温润的眼眸，如秋水般细腻。

        “你怎么来了？”慕若汐回头转向地上铺满的洁白花瓣，“你好像不应该来。毕竟，我们之间最好步摇来往了。”

        凌宇轩不甘心，“为什么？你是觉得你最近跟凌逸宸关系缓和了，你们还能回到从前？”

        “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慕若汐倔强地扭过头去，是的，凌逸宸最近对她好似比从前要好了一些，可二人心之间的距离仍旧是遥不可及。

        就算能远远地站在他的身边，慕若汐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可是，失去的一切，再也回不来。

        “若汐，你不觉你跟凌逸宸每见一次面，你就冷落本王多一分吗？”凌宇轩蹲下来靠近她道。她的脚踝早就红肿起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凌宇轩一把抱起了她，径直往房间方向走去。

        “你放我下来，凌宇轩！”

        凌宇轩根本不听她的话。

        绵福苑。

        纯洱正等待着从凌云苑传来的消息，心情似乎很好。

        “小姨娘，该用膳了。”婢女跟平日一样，在同一个时辰端来午膳。只是这一次，比往日丰盛不少。

        纯洱盯着这一桌的美食，不可置信地询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了吗？”

        “嗯？”婢女只顾忙着摆放着美食，没有回答纯洱的话。纯洱是一个心思慎密的人，对这突然的礼待，更是小心翼翼。待那婢女走出去后，抽出几支银针，依次地扎在每一盆菜肴上。

        银针没有多大的变化。

        喷香的气息迎面扑来，纯洱抿了抿唇，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你来这儿干嘛？”对慕硕焱的突然到来，纯洱没有给他好脸色。

        慕硕焱慢慢地坐在她的对面，脸色凝重，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桌饭菜。“好吃吗？”

        “滚远点，最好不要在我的跟前晃，看着心烦，没有的东西。”纯洱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对他仍旧没有半点好脸色。

        慕硕焱不在乎。

        空气安静了一会。

        “纯洱，有些事，我想知道”

        “什么事？”仍旧没有好脸色。

        忽然，慕硕焱抬起头来，认真道，“我娘的死！”

        吧嗒一声，纯洱手中的筷子滑落在地，怔了怔，很快恢复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一场大火，我娘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吧？”

        “啊！”纯洱痛苦万分地抚着喉咙处，嘴角淌流着乌黑的血。

        “好痛，好痛”纯洱的脸色骤然变化，嘴唇乌青，乌黑色的血顺着尖细的下巴往下淌着。

        慕硕焱马上站立起来，“纯洱，你怎么了？”

        他根本不知道菜里有毒，忙用手捏起一小块鸡肉塞进嘴里。

        “就算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纯洱，我爱你。”慕硕焱的眼泪就下来，就在他要伸手去抱纯洱的时候，纯洱忙挣扎着躲开。

        “不，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要”

        纯洱痛苦极了，腹部像是被千锤万砸了一般，快要撕裂开来，忍不住弓着身子蹲了在冰凉的地面上。“噗”地一声，吐了一地的污血。

        慕硕焱也吃了饭菜，可是一点儿的反应也没有。

        “我不甘心，我不要就这样死去，我还有许许多多的荣华富贵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完，我不甘心”纯洱连蹲都蹲不了，整个人瘫在地上，嘴角源源不断地淌着乌黑色的液体，双眸渐渐泛白，嘴里不断地嘀咕着：我不甘心！

        眼前是熊熊的烈火，耳畔是萧洛烟凄厉的哭喊声音：救命啊，救命啊

        “我不甘心我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个位置，我不甘心不甘心”纯洱的声音渐渐变得小了下去，手指无力地扣在地板上，使不出半点的力气。撕裂一般的疼痛从腹部蔓延到全身每一个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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