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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书院命案风波起(一)


阿信又提醒道:“不过,你随侍二公子身边,见到那云深郡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别冲撞到她……早年,你们院里那叫笔香的,若不是二公子及时赶到,差点就被她打死!”

        遥远咋了咋舌,这么说起来,那云深郡主还确实是个可怕的人。阿信自小跟在大公子里身边,出入过不少高门宅院,知道不少京中秘闻,一路上跟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不一会便到了子衿客栈。

        把马匹托给了胡伯安顿好,两人坐在大堂里要了壶茶水,继续聊了起来,阿信讲起那些秘闻时,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他那故事曲折,词汇丰富,比起那茶楼说书的也不遑多让,再配上他那长得还不赖的脸,正中路遥远的胃口。她双手托腮,听得入神,时不时出言配合询问,听到精彩处还忍不住鼓掌捧场。

        现在轮到讲他家大公子时子涔与那桦王子一言难尽的缘分上来了。

        他喝了口茶水,说道:“同样是客居,这桦王子夏程雨跟云深郡主比起来,那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别太远了。”

        遥远不解,不对啊!同是夏渊国贵客,一个是太后的外甥女,一个也是皇后的亲弟弟,为什么会有差别。这个时候是书院上课的时间,大堂空旷,只有胡伯一人坐在柜台里,耷拉着脑袋打着瞌睡。

        阿信四周看过,才继续说道:“其实桦王子并不是如官面上所说,是由皇后修书肯请夏皇同意后才接过来的。他是十岁那年,自己一个人从夏渊走到我们永安的,小小年纪,也不知受了多大委屈,没有通关文牒,没有随从,没有马车,夏京到永安是两个月的车程,他硬是走了两年。更荒唐的是他出走了两年,夏皇宫竟没半点动静,无人来寻,还是皇后修书给了夏皇将桦王子留在永安,给了夏皇一个台阶下。”

        遥远愣了愣,有些不太相信,怀疑道:“有这等事,他十岁那年来的云国,走了两年,那便是八岁时便离开夏皇宫。一个八岁的皇子失踪两年,夏皇怎么可能不派人去寻?”

        阿信笑道:“云皇十一子,除了这位桦王子体弱多病,其他个个生得相貌堂堂,英明神武,很得夏皇欢心。他虽是嫡子,可自幼丧母,长姐远嫁,也无外戚依仗,在夏皇宫是个边缘人,根本不受夏皇待见。”

        遥远喝了口茶水,默不作声。

        阿信又道:“你不知道,等他走到永安城时,早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活脱脱就是乞丐模样,当时我还是十二三岁,大公子也还是在明学书院念书。那次书院休沐,公子回府时,在半路上碰到从饿狗嘴里抢食反被饿狗撕咬的他。心生侧隐之心,将他救了回来,养在谦玉院,每日细心照料,花了月余才养成人样。这事我们院里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公子怕伤着桦王子的脸面,嘱托我们不可把这事说出去。”他又意识到什么,憨笑了两声,交待道:“今日跟你说了,你可别再说与旁人听。”

        遥远点了点头,回想起去年雪夜时,平儿也是这么微笑着向她伸出手,问着,“妹妹若是没地方可去,去我家可好啊?”她静默半晌,笑道:“你家大公子可真是好人!”

        “那可不!你不知道,他刚到谦玉院时,见吃的就抢,见人就咬,也不跟人说话,除了大公子,谁都不让碰。后来大公子没法,便与他同寝同食,好生安抚,才慢慢的让他开口。后来才知道,他到了永安后,每日到云皇宫门口说自己是皇后的胞弟要面见皇后,都会被看守宫门的侍卫厉声喝叱,乱棍打出!久而久之就不再相信人,也不愿再开口与人说话。”

        阿信又笑道:“不过也是,这事谁又能相信呢?偏偏咱们大公子就信了,趁着一次进宫赴宴,便领着他进了皇宫与皇后见面,这才姐弟相认,抱头痛哭。皇后那时刚生下太子殿下,恩宠正盛,便修书给了夏皇,恳请将他留在云国,由她亲自照顾。”

        “夏皇就这样肯了?”

        阿信撇嘴笑道:“那夏皇在这事上本就理亏,你想一个皇子出走两年,夏皇宫里的人都不宣张。直到皇后修书,才说一直有派人寻找,这事本就匪夷所思。可想而知,这桦王子之前在夏皇宫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以致一个八岁小孩独自离开皇宫,万里寻胞姐。”

        遥远点了点头,贫民百姓家,家中孩子多了,养着费力,讨得到欢心的受尽宠爱,讨不到欢心的便受尽冷落,成为可有可无,任凭生死之人。真想不到他生在帝王家,身为皇子,本该被捧在掌心,金尊玉贵地养着,却也是如孤苦伶仃的贫苦百姓般,受同等苦。

        阿信道:“桦王子客居云皇宫,虽说有皇后亲自照顾,可他性子冷淡孤僻,从不与人交往,多遭人白眼。这十年来,一直是我们大公子明里暗里地对他多加照顾,桦王子也是个感恩的,待我们大公子那是好得没话说!”顿了顿,他又笑道:“不过……桦王子现已成年,之前我们皇后修书给了夏渊替他讨了封号,也有了封地,这次回夏渊后便能去自己的封地上开府建衙,不会再像幼年那样受苦了。”

        遥远拿起面前的杯子,将茶水一口饮下,受苦不受苦跟年龄还真没什么关系。如果他有得选,也许还是愿留在这云国,起码有长姐,有“哥哥”,那夏渊国他有什么啊?

        “……嘭!”忽然两声尖锐的长啸,空中炸裂声响,随即书院钟声也“铛铛铛”的一阵狂响,急促又激烈,与平时的钟声全然不同,一听便是明学书院里是有了不起的大事在发生。

        正在聊天的阿信脸色微变,他抄起放在桌上的弯刀,起身朝外走去。站在街上,抬头看着书院上空消散开来的黑色烟雾,他脸色颇为异常。

        “怎么了?”遥远出声询问。

        阿信望向书院上空,道:“那是禁军的紧急信号!”

        “……砰……”话音刚落,又是几声长啸响起,接着一阵紫色烟雾腾起在空中炸裂开来。阿信脸色更是大变,“这是我们城防营的讯号!公子他们那肯定出事了。”

        岂止是出事,看这架式,怕是出了大事,他拔腿就朝书院那边跑去。街道两旁的酒楼客栈里的人也纷纷涌了出来,好奇地朝明学书院那边走去。

        没多会,一队府衙的官兵从街上穿过,快步朝书院那边跑去。那边砚香逆着人流一路狂奔而来。

        遥远蹙着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死了……死了……他,他,他死了……”砚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话说得哆哆嗦嗦,身子也抖得厉害,明显是惊吓过度了。

        “……”遥远心一沉,把手放在砚香的肩上,沉声道

        “别急,先缓缓。”

        砚香靠在门框上,弯着腰深呼吸,道:“王俊成……死了,那王霄九要二公子偿命!大公子不依,与他打起来了,我们人少,得……得去叫人!马!马!马!”

        他叫着要马,遥远朝胡伯点头,胡伯赶紧放下手中帐本,跑去后院牵马。

        遥远问道:“那王俊成是怎么死的?”

        路遥远问道,昨日虽然那时陌劈头盖脸地打他,好像打得凶,但她看得分明,他招招都避开了致命处。且后面争执时,那王俊成除了脸上有些鼻青脸肿,其他地方并无受伤,加上争论时也是中气十足,不像伤重的样子,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砚香双手揉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一开始,大公子和那王霄九还在与院监大人了解昨日斗殴之事,院监先唤的我们二公子,等二公子说完后,便又叫人去那被打伤的王俊成,结果,去的人发现,他已经死了……死在床上,被人开膛破肚,掏心挖肺,那死状极惨。”

        说罢,他似是回想起那血肉模糊的血腥场面,又是浑身一哆嗦。

        “……”路遥远愕然,微微一怔,问道:“那便不是因昨日斗殴而死,为何要怪我们公子?”

        砚香道:“我们公子昨夜不是被关在惩戒堂吗!那门锁被人打开,还有人看见公子半夜从惩戒堂里出去过,二公子又拿不出不在场的证据。加上昨晚上又刚与那王俊成打过架,王霄九便认定是二公子心怀报复,半夜潜出去杀人。他非要二公子当场偿命,大公子哪里肯,打起来了,这会已经乱得不行。”

        他又道:“这里离最近的城防营有些远,大公子发的讯号不一定能看到,我需要去最近的城防营叫人,你也去书院门口候着,若有情况,立马回府上报大管家!”

        胡伯已经将马从后院牵到了门口,砚香上前接过翻身上马,他匆匆而去。

        遥远转身,准备去书院。

        胡伯身形闪过,拦在她前面,沉声道:“少主是不是想插手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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