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萧老爷子的心事

萧家一门忠烈，兄弟儿孙皆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

可惜时运不好，明明正值最好的年华，却或是因为战场或是因为时疫，最后死的死伤的伤，未等无上皇坐稳皇位，便相继离开了这世上。

他原有三子一女，长子次子跟随他行军多年，都是军营里了不得的少年良将，可惜战场无情走得早，连成家都不曾性命便被战争夺去了。

萧景泉是他最小的儿子，比之次子要小上不少，战争结束的时候他方才十一岁，

那时候因为他领兵打仗屡建奇功被封大将军镇守边疆，而妻子因为接连有两个儿子死于战场，对军营很是反感，所以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去，只独自一人带着儿子留在了京城，

三年后他领命回京述职，被圣上留下驻扎在城郊护卫京城安全，一家三口这才重新住到了一起。

不知是因为心里对现下唯一的孩子的偏疼溺爱，还是出于对抹去自己两个儿子性命的战场的深恶痛绝，

自打幼子萧景泉出生之后，妻子便从未让他接触兵器武功不说，还一直在他的耳边教导着他远离军营，凡事不要逞强，遇人认怂保身的道理，将他教育得十分自私自我且胆小懦弱。

他原本对萧景泉这样的性子有些不喜，便想着带他多练练胆子跟骨气，不想还未等有所动作，便被妻子严词拒绝，

为了防止他再有让儿子习武的心思，她甚至直接拿死去的儿子作为威胁，直言若他执意如此，她便随着儿子下去，这才将他原先的想法全部扼杀在心底，再没提出过。

他本就因为两子的离去对妻子对家里很是愧疚，见妻子此时反应这么大，便歇了心思，只平日在家里对他口头教导一些，省得他走偏路。

回京之后第三年，他们的女儿出生，女儿性子活泼，很得他的心意，于是他的关注点便更多的放在了女儿的身上，自此一家四口生活才算真正的安稳和乐。

后来萧景泉日渐长大，因着武不成但是于读书上面还有些成就，被感念自己衷心的圣上赐了一个从六品秘书郎的闲职，掌经籍图书，空领俸禄。

弱冠之后在有心人的撮合下由圣上指婚娶了慕夜的娘亲，骠骑大将军郑开山之女郑氏，

郑氏活泼，性子跟女儿有些相像，姑嫂之间相处的极好，宛若亲生姐妹一般，很得他跟妻子的喜欢，所以一家人的生活算的上是非常的美满团圆。

只可惜没过多久妻子便因病去世，随后女儿入了深宫，府里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起来。

他因为不想触景生情，待在府上空余失落伤悲，所以便搬去了军营里常住，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带回家一次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对府上后来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

更不知道身为将门虎女，在他看来是个性爽朗不拘小节的郑氏，在萧景泉的心里却是粗鲁莽撞不懂得诗情画意，令人厌恶的存在........

若不是在孙子三岁的时候他无意间得知他在偏院被下人虐待，他也不会心有不忿派人私下里调查，更不会因为那次调查得知一些事情，并且因为那些事情对这个儿子产生那么多的芥蒂.........

人与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心里出现芥蒂，因为这个东西一出现，代表的便是日后的不信任跟相处起来的别扭和旁观者视角。

因着那次无意间得知的真相，他后面他派人调查了很多的事情，

结果却是知道的越多，他对这个儿子便越发的失望，只恨不得亲自手刃了他才好。

可是想到去世的妻子跟两个死在战场上的儿子，向来性子耿直铁面无私的他，那一次却选择了将事情抹去，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事实可以掩盖，可以隐藏，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心里的疙瘩已经存在，却是让人怎么样都无法忽视的了的，

所以后面他才会将感情跟精力全都投放到了孙子的身上，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都交付于他，只为弥补跟赎罪。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自内心的愧疚，还是出自本身对他真正的喜爱，

反正这些年相处下来，他早已成了他心底最大的寄托，

成了他除去对东元的忠心之外，活着的最大的支柱........

子不教，父之过啊........

“凶手已经死了，背后之人我并不知是谁，可能是山贼，或者是不知道谁雇的杀手吧........”

萧慕夜看着身前祖父脸上痛苦跟担忧交织的纠结，知道他心里的难以抉择，

所以虽然明知道背后的凶手是萧景泉，但还是当作不知，只这么平静得说道。

“死了？怎么死的？那人是不是你爹派去的？”

萧老爷子听到萧慕夜说凶手已经死了，幕后之人并不确定，心里不止一丝轻松的感觉没有，反而增添了更多的苦闷跟担忧，直接直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跟夜儿一起生活多年，虽说因为他性子沉闷什么都憋在心里，对他了解的并不算十分全面，但是至少也知道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

夜儿向来寡言，能用两个字表明的意思绝不说三个字，可是这会儿他却突然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还特地强调了这么多的选择，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故意遮掩什么，

想到先前他被下人被林氏陷害虐待，却从来不告状不说的反应，萧老爷子只觉得，他现在的回答根本就是此地无银。

他知道夜儿也许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难做才会选择隐瞒什么都不说，但是他却不能没有心，明知道夜儿心里清楚害他的人是自己的至亲，却仍旧让他为了自己选择原谅，

萧景泉不配！

他也不配！

“夜儿，如果真的是你爹做的，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做吧........”

看着自己问话之后对面只低头闷声不吭的萧慕夜，萧老爷子心里现在已经有了答案了，

想到萧景泉这些年造下来的孽，他只觉心神一阵无力，直接闭上眼低声说道。

萧慕夜被他话里的意思说得一愣，直接抬头看向身前年过花甲，满头白发的老人，

见着他脸上的无奈跟痛恨，以及一丝不知道缘何的愧疚，心里突然就变得有些闷闷的。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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