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翠羽华胜

翌日清晨。

        菊裳睁着迷糊的睡眼拍了拍冷水，洗漱上妆后，来到了后厨，按照昨夜里三少的交代，吩咐了厨子。

        菊袅早早端着托盘里的香炉和羽扇便来了。

        轻轻推开房门，将香炉放在桌子上，素手执扇，轻轻地扇着。

        过了一会儿，香气便飘满了整个房间。

        菊袅来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好似还在沉睡，一双稚嫩的柔荑慢慢伸向床上的人儿。

        花千羽忽然睁开月眸，那眸中带着几分警惕的厉色。

        “啊！”菊袅登时被吓到的后退两步。

        花千羽缓缓起身，倚靠在床头，“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只是想为姑娘掖好被角。”菊袅指了指她身上滑落的锦被。

        知道了意图，花千羽放下了戒备之态，随意地撩拨了一下长发。

        清晨里，她整个人都带着酒醒时的慵懒。

        菊袅平复了下心情，小心翼翼地看向花千羽，哪里还有昨夜醉后的妩媚之态，如今的身上只余微厉的清冷。

        “我要沐浴。”声音里带着几分嫌恶。

        宿醉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酒臭味令她微微皱眉。

        “好，我马上吩咐下去。”菊袅行了行礼，刚要退下，只听花千羽开口道:“昨夜……”她思量再三，“昨夜是不是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菊袅顿时心如擂鼓，那些话，她该不会都听到了吧？

        花千羽面上一派平静，静待她的回答。

        思量一瞬，菊袅说道:“昨夜……昨夜三少吩咐我们将桌子上的杯碟都撤下，想是那时进来惊扰了姑娘。”

        花千羽月牙眸一黯，原来只是她们……

        “没事了，下去吧。”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菊袅行礼后快步退出了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此时那颗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安分了一些。

        “因为太过思念，竟做了chun梦……”

        指尖缓缓抚上嘴唇，心中涩然一片。

        菊裳端着醒酒汤敲了敲房门，“姑娘？”

        “进来吧。”花千羽收回思绪。

        菊裳端着汤走到花千羽床前，“三少昨日吩咐过，清晨的时候，要为姑娘奉上一碗醒酒汤。还请姑娘现在饮用。”

        花千羽听了，抬起的手，顿了顿，淡淡的说道:“劳你家三少费心了。”

        菊裳以为她接不到，又向前走了几步。

        花千羽看着醒酒汤好一会儿，才接了过来。

        菊裳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花千羽，笑道:“怪不得姑娘要以金面遮容，果真是好模样！”

        花千羽这时才想起自己脸上的金面，用手摸了摸，发现金面不在脸上。

        “金面在枕畔呢！”菊裳提醒着。

        花千羽看向枕畔的金面，有些恍惚，这是……昨夜醉酒时自己摘下来的，对于这个她好像……有点印象。

        花千羽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菊裳行礼退下。

        她好久没醉过了，虽然昨夜喝的醉了些，但是有些零星的片段她还是记得的，比如容焕让自己唤他唤得亲昵些……

        她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她清楚的感知到了容焕对她的与众不同，也隐隐感觉到了这与众不同的背后蕴含着怎样的感情。

        菊裳看着了花千羽的真容，兴高采烈的跑到了楼下，看到菊袅就开始说个不停。

        “怎么说呢？嗯……是个美人吧，虽然不是特别美的那种，但有一股独特的味道。”菊裳坦诚的说道。

        菊袅听了不以为意，“独特的味道？什么味道？酒糟味啊！”

        “她身上的酒气确实……挺重的，但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还没等菊裳说完，菊袅便说道:“你看看门外有多少人在等着进来，哪里还有工夫说她美不美的，快点准备起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今天的菊袅有些……刻薄？

        “哈哈，也是啊！”菊裳打着哈哈。

        花伊沫刚刚梳洗完毕，抻了抻懒腰，来到花千羽门前，敲了敲门。

        “谁？”清冷的声音传来。

        “姐姐，是我！”花伊沫隔着门回道。

        “进来吧。”声音柔和了许多。

        “姐姐怎么一大早的就要沐浴？”花伊沫看着房间里氤氲着热气的木桶说道。

        玉手褪下服饰，一件件衣物滑落在地，青丝散落披在身后，遮住了光滑的美背，纤足轻踏，踩着刻有鲤鱼戏水的小板凳进入了木桶。

        “浑身的酒气，让我不舒服。”花千羽看着花伊沫，微微一笑。

        木桶里红色的玫瑰花瓣此时完全遮盖了她的娇躯，并散发着醉人的芳香。

        “姐姐昨夜……喝醉了？”花伊沫知道花千羽一向克制，虽爱饮，但大都是小酌，没想到昨夜竟喝多了。

        “确实……过量了些。”花千羽说道，“不过，真是难得，你平时这个时辰还在睡着呢，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

        花伊沫笑道:“姐姐听不见吗？”

        花千羽眉头微动，“今天是单日七？”

        “明天才是呢！”花伊沫摇头道，“不过，今天一大早楼下就已经座无虚席了！”

        “那是因为菊下楼场地有限，他们怕来晚了，订不到座位。”花千羽想着自己初来菊下楼的场景。

        “一会儿我来为姐姐梳妆吧！”花伊沫走到木桶边，弯着腰贴上花千羽的脸，“保证把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好。”花千羽宠溺的笑道。

        敲门声响起，花伊沫问道:“谁？”

        “我是菊袅。三少说，想着昨日的衣服会沾染酒气，所以吩咐我为姑娘拿来新衣替换，而换下来的衣裙我会拿去濯洗。”菊袅隔着门说道。

        花伊沫拿起地上的衣服，打开门，“给我吧。”说着接过新衣，将旧衣递了过去。

        花伊沫关上门，翻看了下新衣，“虽然还是红色的，但这质地和刺绣针法真是难得一见呢！”

        花千羽平淡的开口，“菊下楼虽不是富可敌国的奢华之所，却也是个镶金嵌玉的极贵之地。”

        “不过像菊下楼这么有势力又有钱的，在江湖里却是很少见。”花伊沫盯着衣服说道，“这些年，我四处闲走，看着这些大侠匪盗们有食不果腹的，也有为了生活赚刀口钱的，却很少见得像他过得这般自在的。”

        起身，莹白中贴着剔透的水珠，玉体都带着花瓣的清香。

        花伊沫放下衣服，拿起巾子为她轻轻擦拭身上的湿润。

        “如今看着风光无限，内里的辛酸又岂是我们能瞧见的？”花千羽淡淡的说道，“皆是江湖草莽，他却能如此锦衣玉食，这其中的本事确实是让许多人都自叹不如的，但其中酸苦也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白色的巾子轻沾着女子莹白如荔的雪颈，又顺着香润的皮肤慢慢向下，一点点吸干无数湿润的水珠。

        衣着身，自然风华。

        胸前绣着两片飞舞的白羽，系在腰间的细长带子上穿着银制的铃铛，铃铛上还雕刻着美丽的花纹。

        黑发略略滴着水珠，濡湿了一点后背。

        花伊沫将花千羽的长发又细心地擦了擦。

        “姐姐，我来帮你梳妆吧！”花伊沫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鬼灵精总想拿我来试验！”花千羽莞尔一笑，宠溺的说道，“好吧，如你所愿。”

        坐在铜镜前，花千羽有些发呆，想起昔日，穆少白也曾为她画眉绾发。

        神思游离，静默的坐在那里。

        花伊沫看出她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便也不再出声。只是轻轻摆弄着她的长发，安安静静的为她梳妆。

        过了一会儿，花伊沫开口，声音轻轻，“姐姐你快看看，我梳的好不好？”

        拉回飘渺的思绪，花千羽看着铜镜中的长发，“这枚翠羽华胜做工很是考究，看着华丽却又不媚俗，怎么看着都是价值不菲的上上之品，此等好物市面难求，你在哪里买到的？”

        一瀑青丝垂下，太阳穴处的两侧青丝编成细长的辫子，红色的长丝带打成蝴蝶结系于脑后，又将翠羽华胜缀于额前。

        “这么贵重的饰品，当然是容三少所赠了！”花伊沫高兴地说道。

        “你怎么可以乱收别人的东西。”说着作势要拿下来。

        花伊沫连连阻止，“容三少说，这是为了报答我们救了他所赠的。”

        “他已允诺为我们解惑，我们不该再收他其他东西。”花千羽看着额前的华胜说道。

        “姐姐，区区一枚翠羽华胜，三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他只是略表谢意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花伊沫拉着花千羽的手说道。

        花千羽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菊裳的声音，“姑娘，三少说外面人多嘴杂，怕吵到了姑娘，所以要婢子将早点拿到您的房间里，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花伊沫急忙跑到门口，不想姐姐再谈翠羽华胜的事。

        菊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菊裳一眼就看到了换了装扮的花千羽，不由得笑道:“天啊！好漂亮啊！”

        纵是听到别人的赞美，她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谢谢。”

        花伊沫笑得最开心了！衣服虽然不是她准备的，但这发型可是她设计的！

        “你看我姐姐的头发……”花伊沫特意欲说还休。

        “发式简单大方又不失新意。”菊裳一边放下饭菜，一边说道。

        “我梳的！”花伊沫的下巴抬得高高的。

        看到妹妹这副模样，花千羽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你最棒了！”

        花伊沫挽着花千羽的手臂，笑道:“那当然了！”

        菊裳惊讶花千羽的笑竟然这么温柔。

        “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花千羽看向她，眸色已淡。

        菊裳行了行礼，缓步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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