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光

月考结束后，周六。

        “瑶瑶，醒了吗？今天我们去爷爷家。”门外周夙轻轻敲着门。

        林见川打着哈欠从母亲身边走过，周夙拉住他“叫你妹妹起床。”

        林见川拒绝“才不要，这丫头有起床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周夙，挑眉，笑里藏刀“林见川，最好不要挑战你的母亲大人。”

        说完，转身走了。

        林见川无语，去敲门“林见瑶，赶紧起床！”

        屋内，被窝里缩着一小团，听见一声声敲门声，一开始不想理，没想到门外一声比一声重，有些恼火，蹭起来去开门。

        “干什么！”林见瑶的头发乱糟糟的，眼里怒火中烧。

        林见川本还想继续敲，结果门突然打开，他妹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他举在半空的手悻悻收回。

        “下楼吃早饭，等会去爷爷那，你不是忘了吧？”林见川义正严辞地批评她。

        林见瑶没说话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林见川捏拳“死丫头！你不敬兄长！”

        楼下餐厅，正坐在看报纸的林爸爸，听见动静，瞄了眼楼上，问周夙“怎么了，一大早的。”

        周夙一边盛着四人的粥，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应该是又惹他妹妹了。”

        林见川一下楼，就发现他老爸一脸不爽地看他，他莫名，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林见川，你是不是又欺负妹妹了？”林爸爸不悦的开口。

        “天地良心，我只是喊她起床！她还凶我呢…”林见川委屈。

        “做哥哥的，怎么不知道让着点呢。”林爸爸语重心长。

        林见瑶一下楼就听见这句，看着林见川附和道“就是嘛。”

        林见川不想说话了，看看这偏心偏到姥姥家去了，而他母亲大人更是把自己摘干净……

        早饭过后，林爸爸开车，一家四口前往林家老宅。

        林家老宅位于京都老胡同文兴里，是典型的四合院，庭院错落有致，假山瀑布每一处都是文人风采，这一地段寸土寸金，在旧时距离皇宫较近，是达官显贵的居住地。

        而林家老宅的隔壁巷子便是陆宅，陆南亭爷爷家，儿时的他们因为俩家老人的关系是一同长大的。

        一进院子，便听见凉亭处交谈声，俩头鬓斑白的老头正坐在那降香黄檀木的桌椅上下棋。

        “老林，你这形势不容乐观呐！”陆爷爷虽年近古稀，依然声如洪钟。

        林爷爷笑着摆手“我不同你这泼皮计较，几十年了，你惯会悔棋！”

        俩人的笑声回荡在庭院里，绿水青山的院落里也是一处温馨。

        林见瑶一见到俩位老人，便喜笑颜开地小跑过去“爷爷！陆爷爷！”

        老头们侧头便看见，女孩小跑过来，她身后走来的是见川，而侧边的南亭慢悠悠地走过来。

        时光深处，林家兄妹总是追逐打闹，另一个小男孩总是喜欢蹲在池子边看鲤鱼打挺。

        有时他也会坐在石阶上，望着那对兄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儿时的模样与现在走来的他们一一重合。

        女孩芙蓉貌，柳弯眉。

        男孩们皆是意气风发之资。

        少年初长成,自在恰如风,眼底有星河,笑里有清风

        见瑶走上前，坐在两位老爷子的中间，看了眼棋局，对自家爷爷说“爷！您这情况完全是被我陆爷爷碾压呀！”

        这句话正中下怀，林爷爷倪了眼陆爷爷“陆老头，悔棋高手，你还不知道你爷的棋技？”

        陆爷爷笑呵呵地和见瑶使眼色，见瑶立马战队“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耍赖也是陆爷有本事嘛，况且爷爷您一个文人天天赢人家武将胜之不武～”

        林爷爷听到前半段正要教训孙女儿，后半段马上就喜笑颜开，大度道“得了吧，我孙女儿改姓陆罢。”

        见川快步上来，坐在爷爷身边，故意道“爷爷，干脆您把林见瑶名字给划到陆家去，给陆南亭当妹妹算了。”

        刚说完林老爷子直接拿起拐杖往他身上打“我把你这小混蛋送了换南亭给我当孙子，一样是瑶瑶的哥哥！”

        陆老爷子拉住他的拐杖，把见川护在身后“别打我孙子！瑶瑶已经有了哥哥了，你愿意把瑶瑶许给我家阿南当媳妇，那不还是我们的三个孙子吗。”

        陆南亭倚靠在凉亭，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垂眸瞧见见瑶羞赧泛红的脸，忽而愉悦。

        林见川连忙接话“那可不行，爷爷您不知道，这丫头喜欢周杰伦，是长大了要嫁给周杰伦的。”说完他又补了句“可惜人周杰伦不喜欢我家小豆芽～”

        林见瑶原本羞赧的脸，瞬间恢复如初，她咬牙“爷！林见川他还喜欢黎姿呢，人黎姿也看不上他！”

        一旁的陆南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俩老爷子也蒙圈，什么黎姿什么周杰伦？

        正堂里，一个身着旗袍的老奶奶朝外招呼“吃饭了！孩子们！”

        众人从正堂穿过来到餐厅，一张宽大的雕花檀木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统一用的青花瓷盘，古色古香。

        -

        午饭后，大人们院落里饮茶闲聊。

        陆南亭坐在假山旁的石阶上，拿着捡来的树枝低着头在地上不知道划着什么。

        林见瑶犹豫了一会还是靠近，她蹲下，看着池子里的鲤鱼。

        “喂，演唱会的门票弄到了没？”她用余光瞟他。

        陆南亭偏头，垂眸看她“抢到了。”

        闻言，林见瑶眼底掩不住欣喜，语气都轻快许多“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陆南亭坏笑“给钱呐，哥哥给你抢这个花了小一万呢。”

        林见瑶瘪嘴“奸商！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起身就跑到屋里去，林见川正在打游戏。

        “哥哥～”见瑶趴在电脑桌侧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看得林见川背后冒冷汗…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哥哥～您这么英俊潇洒的人怎么能说这样粗鄙的话语呢～”

        “虽然我承认我英俊潇洒，但是，拜托我的妹妹能不能不要这样恶心的表情看着我…”他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余光瞥了眼女孩，露出恶寒的表情。

        “好吧，我玉树临风的哥哥，能不能给您美丽善良的妹妹借点钱～”林见瑶期待着。

        林见川刚好结束游戏，沉默了一会儿，侧头看她，有点不敢相信“不是吧，你那么多压岁钱和零花钱去哪了？”

        “我……不是买了很多杰伦的cd吗，还有你前两个月过生日，我送了你生日礼物，还有给妍妍买东西，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

        林见瑶的话被打断。

        林见川也不想听她瞎扯，直截了当。

        “够了，你别说了，要多少？”

        “我还差3000～”林见瑶得逞地眨着星星眼。

        林见川吐血，他总觉得这丫头是偷看了他的余额报的数字，这个月他的零花钱刚刚好剩3500…

        “支付宝转你了。”他在手机上划了两下关掉。

        “谢谢哥哥！”林见瑶赶紧抱住他，感激道。

        “撒开。”林见川嫌弃。

        拿到钱的林见瑶赶紧跑出去找陆南亭，院子里没人。

        她找了一圈，最近遇到了保姆刘妈，才知道陆南亭去巷子里了。

        见瑶一出门便看见巷转角处，那一抹黑色的身影，他倚靠在砖墙上，侧着头，右手骨节分明夹着一支烟，猩火半明半暗，他的唇角吐出一个接一个的蓝色烟圈，一双眼眸泛着冷光。

        她靠近一些才发现，他在讲电话，他的语气是从未听过的冷冽。

        “不用您管，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我知道了，挂了。”

        他挂断电话，背脊弯了弯，烟燃尽，他掏出烟盒又点了一支，仿佛只有靠这些才能宣泄他心里的烦躁。

        见瑶咬了咬牙，还是走上前，她直接从他手里夺过烟掐灭，陆南亭一滞，眼神飘忽，他沙哑着嗓音“怎么了？”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林见瑶主动盯着他，第一次没有躲闪。

        陆南亭的眼眶有些红，些许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让他无比暴躁，他的喉结滚了滚，低声“可能是初三？还是高一？记不得了…”

        见瑶的手悄悄捏成一个拳，她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抽搐“少抽点，臭到我了。”

        她的语气带着责备，看着他的眼睛里神色变化，有怪罪也有心疼，陆南亭嗤声一笑，身上的戾气淡淡消散，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你不知道离我远点儿？”

        “要不然为了我偶像的演唱会，谁要来找你啊。”林见瑶反驳。

        陆南亭反应过来，他放下手，从裤兜里掏出两张整洁干净的票递给她“给你。”

        林见瑶内心挣扎，还是说出了口“票钱我转给你了，我拿一张，剩下那张我请你看！宋妍那天正好有事要回南方，你必须来！”

        她一口气说完，甚至不敢抬头他的的目光，内心反复纠结着，害怕他拒绝，她的语气是那样凶狠地命令着他。

        她拿了一张票就转头跑开，却隐约听见那人低低地笑声，还有那句“好啊。”

        林见瑶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扭头错愕地看他，陆南亭拿着票，与她四目相对，他的眼里风波流转，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听出了他的温柔缱绻…

        她不禁莞尔一笑，那人的眼里居然闪着真挚。

        她心底暗暗想着。

        陆南亭，也许，有一天你是不是也可以变得无比认真呢？

        -

        回家之后，林见瑶回房间洗了个澡，然后用妈妈给买的护肤品和身体护理完完整整给自己抹了一遍，在床上刷这手机。

        不停往下滑的指尖突然停住，是景睿发的一条空间说说。

        考不上京体不改名：我陆哥真的强，带一局飞一局，附上证据！

        一张林见瑶看不懂的战绩截图。

        底下的评论让她了解一些。

        阳光宅男：小景这战绩可以订在英雄联盟耻辱柱上了。

        考不上京体不改名回复阳光宅男：【咒骂】【咒骂】【咒骂】

        一系列的评论中，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id：非风。

        非风：啧，都带你上钻石了，记得打钱。

        考不上京体不改名回复非风：大佬！小的身家性命都给你！

        林见瑶忽然想起下午在爷爷家看见林见川打游戏的画面和这张莫名相似，立马跑去敲门。

        “进。”

        林见川的电脑屏幕是关着的，他一本正经地写着习题，倒是有模有样的，如果没有看他的主机闪着红光的话。

        “哥，你别装了，这本习题是高二的吧…”林见瑶坐下直接拆穿他。

        林见川把习题册往她脑袋上轻轻一拍，不悦“我说，你能不能吱个声，害得我以为爸妈来查岗了…”

        “好好好，我的错，今天的哥哥必须是英俊潇洒的。”林见瑶笑眯眯地讨好。

        林见川白她一眼“没钱借给你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她的目光看向电脑，转移话题“要不然您教妹妹打会儿游戏吧～”

        “拒绝！要是被妈妈知道我教你打游戏，我胳膊都得被卸了！”

        林见瑶撇嘴“你不教，我现在就去妈妈那告状，说你高三了还浑水摸鱼，天天不是背着打游戏就是背着打篮球！”

        林见川捏紧了拳头，真的很想打她一顿，咬牙妥协“行！但不是今天，国、庆、放、假。”

        林见瑶得逞地笑了，顺便把他桌子上的一盘车厘子顺走。

        这些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喜欢他的细枝末节，在后来都能成为一把把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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