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迷乱的初次

下面的时空，在吴建国的记忆里是错乱而迷幻的。不知什么时候，安妮提出喝点威士忌。吴建国隐隐听说这是西方男人必喝之酒，隐隐听到安妮问你敢喝吗？吴建国听到自己很遥远地说：这有何不敢呢？
    来吧威士忌！
    威士忌很冲，没有洋河和茅台好喝。
    但它很快让吴建国燃烧起来，远远地仿佛听安妮问自己会不会跳舞，NO，NO，吴建国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安妮似乎又说，你这个身胚子，不会跳舞是一种上帝都不会饶恕的浪费，再说你要进入我们摄制组，你必须学会一些现代的东西，交谊舞，只是小学生起步的内容，你一定、必须跟我学！
    吴建国将杯中威士忌一口干了，大叫，来吧！
    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和安妮体香混合的气味，安妮将一台吴建国尚未见过的便携式录音机打开了，《风流寡妇圆舞曲》的音乐潮水一样漫过来。安妮将一把椅子踢到一边，一伸出就紧紧揽住吴建国的腰。
    而给吴建国冲击力最大的并不是安妮发力的手有圈住他的胳臂，而是丰胸——原本事业线大开的E杯一下抵住吴建国。
    世界上最有力的东西常常是最软的。吴建国被安妮的丰乳一贴，  一下就晕了，空气里全是酒精、香水味和作为动物的女人发出的特有的发情时的气息。
    在音乐节奏中，安妮卷着大波浪的长发不时抚撩过吴建国的脸颊和颈项，麻酥酥地，吴建国中了麻醉弹一样失去了所有抵抗力，唯有越喘粗的气息，证明他是个大男人。
    安妮宽厚的红唇沿着吴建国的面颊似吻非地滑到吴建国的耳际，语音极柔弱却又充满磁性道：“I  love  you!”旋即，她像条蟒蛇死死缠住吴建国，火舌毫不犹豫喷向它的猎物——在生命的暗穴里探寻和吮吸着日月的精华……
    吴建国迷醉了，若梦若仙。这是个他从未来过的世界，也不知人世间还有这样的仙境，他不仅不抵抗，甚至还下意识地做出本能呼应，两条舌缠织在一起，喷射与汲取同时发生，水乳交融……
    安妮更是狂野了。  这是一种一开始就有的直觉：吴建国在情爱上是一张超级空白油画布，安妮特别想成为这张超级空白的油画布的第一个画家……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安妮一边熟门熟路地操纵着流程，把控着冲动，一边在吴建国耳边低语道，“dear，我要做你的启蒙老师，要把你从中国处男的队伍里开除出去……”
    言罢她的动作立即向纵深发展，而迷晕的吴建国中感觉原始生命的某个特殊的胚芽突突突地跳动起来……
    恰在此时，门被敲响。两人正陷入迷糊的世界里，未听到。但门越敲越响，吴建国蓦地一下惊醒过来，推开几乎一丝不挂的安妮，吃惊地看着几乎也是一丝不挂的自己。
    敲门声继续。
    “Who  is  it?  What  for?!”（是谁？干什么？）安妮显得很恼火地问。而吴建国正慌忙地收拾自己。
    “Dear  Madam，Our  hotel  has  a  rule  that  guests  must  leave  at  ten  o'clock.  Your  guests  have  already  exceeded  the  time  limit”（尊敬的女士，我们宾馆有规定，客人必须十点离店，您的客人已经超时了！）
    吴建国听出来了，这是任春梅。这让他更慌了，急急地穿衣服打领带梳头发。
    安妮非常感冒道：“Does  your  hotel  have  such  regulations?（你们宾馆有这样的规定？）”
    任春梅：“Yes,  all  foreign  hotels  in  China  have  such  regulations.（是的，中国所有涉外宾馆都有这样的规定。”
    安妮低低地骂了句：“fuck  you!（去你妈的）”，又直接用中文道：“我们还有生意没谈完，请你不要打扰。”
    任春梅答：“客房不是谈生意之所，如果您还要谈，给您两个建议，一，明天继续，二，租一间小型会议室，在会议室里谈，租金不高，每小时六百美元。”
    安妮一时无语。显然，她恼火透了，如果在美国，可能她会将她的坏脾气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但，这是神秘的中国。中国有许多魅力，也有许多让世人读不懂之处，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来拍一部关于中国的纪录片。
    现在这个事，真的很“中国”，宾馆居然限制来访的客人在房时间，并且直接干涉了她的隐私。这是可以进入正在拍的纪录片的好内容。
    但，此事关联自己的隐私，一旦曝光，或因此事和中国官方发生不愉快，会对纪录片的最终完成，会形成多少负面的作用，是不得而知的。中国在这方面的相关的政策尺度，对这类事敏感度，对她是一片空白。
    因此，还是妥协为上。安妮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主持人，她是这个项目的制片人和导演，她必须首先要对项目负责，被这个少见的中国大帅哥偶然燃起的激情之焰，只好暂时掐灭。
    吴建国收拾得差不多了，拎起包，一种欲告辞的姿态。他是知道这规矩的，涉外宾馆，来探望的客人必须在九点前离店。只是刚才整个跟做梦似的，哪里还记得这个。安妮见状，忙说：“我们还有两件事没谈好呢。”
    吴建国道：“那，改天吧。”
    安妮迅速取来纸笔，说：“留下你的联系方式。”
    吴建国便将家庭地址和电话写下了，然后拎起包，神情极不自然地说了声：“再见！”安妮却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I  love  you!”言罢唇舌来寻找吴建国嘴唇试图来个深情吻别。    
    吴建国扭脖回避了，说了声“对不起”，缓缓，但坚定地推开安妮，拉门走了出去。
    任春梅站在距他几米远处，不安地望着吴建国。
    吴建国也不理她，仿佛不认识，越过她，直往电梯口走。
    任春梅急忙追他。在电梯口时，吴建国摁了下行键。屏幕显示，电梯正在一楼，被摁后，正往上行。而任春梅已经来到吴建国身边。
    吴建国背着她，双手撑住大理石墙壁，这样，身高169的任春梅无法看到他的脸。吴建国感到自己脸上、脖颈处一定像荒原一样布满安妮的红唇。他瓮声瓮气地对任春梅说：“你不要跟着我，让我自己走行吗？”
    “那，生意成功了吗？她——没对你使坏吧？”
    从吴建国跟随安妮走进电梯的第一时间，小陆就把电话打到总值班，告诉任春梅，吴建国跟那美国美女进了客房。过去，吴建国没少和外国妞做过生意，但任春梅从来没担忧过。
    今天，一听小陆来的电话，一根久眠的神经忽然惊醒了。她一直让楼层服务员注意安妮房里的动静，特别是到了十点，也就是说进去已经快一小时了，吴建国还不出来，她感觉事情不妙。
    必须介入。宾馆，特别是涉外宾馆晚上不许留客，的确是个规矩。但对这个规矩的掌握从来是宽松的，不严格的，因为这条规定，经常受到外国友人特别是华侨的投诉。
    但这条规定是公安部和国家旅游总局定的，使用起来，也是很顺畅的，今天，任春梅凭着一种直觉，不得不使用这个“规矩”，把吴建国“解救”了出来。
    “生意成了。她——没使坏。”吴建国将头埋在二臂间，没好气地答道。正巧，电梯上来了，门开了，吴建国一下横滑了进去，却不往里走，也不转身，而是背挡着入口，冲任春梅耍了个小性子：“请你别跟我！”
    说话间，电梯门合上。任春梅两次想伸手去摁那个开梯键。最终克制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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