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安巧湘训子

郭书记和任春梅前脚刚走，安巧湘便将三封信丢在他面前。一看，全是赵丽天的，全没拆封。但妈妈的脸色已经告诉他，信的内涵，妈妈已经全知道了。
    原来，吴建国寄给赵丽天的信，委托那位保姆大妈寄的。但那保姆大妈脑子不太好使，把这封信塞进了医院里专门用于接收检举揭发材料的检举箱，而不是放进邮箱，那封信，根本就没到赵丽天手上。
    吴建国快速打开三封信，来不及看具体内容，就知道，自己的信小丽天一定没收到。因为三封信，一封比一封上火。
    “人，已经来过了——”妈妈媛媛道，听得吴建国瞪大了眼睛。果然不出所料，小丽天的性格，她是做得出来的。
    “那——妈，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安巧湘好奇地看了吴建国一眼，“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按你编给我的故事，说你到南边做生意去了呗！我没撒谎，当时我真以为你去南边做生意去了。”
    吴建国这下放了心。至少赵丽天听了之后，这段时间不会那么焦急了。
    “吴老板！”妈妈忽然换了个口吻，这样叫吴建国，将吴建国吓了一跳。
    “你——这次南下做生意，利润还不错哦，美金，16万，换成人民币就是一百多万吧，宾馆那边还补偿你5万，而且还准备继续再给你补一些。你看你，吴老板，短短二十天不到，就赚了你爸爸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你可真是出息呀！”
    “妈！”吴建国大叫一声，泪水盈眶，“我这次伤得很重，我不想让你们太担心了——”
    “那你继续瞒啊，继续骗啊，就说南方的生意谈得不顺，还需要逗留一二个月，这样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吗？善良得谎言，多说一条，没关系的……”
    “妈！”吴建国痛叫一声，泪水夺眶而出，“你打我也好，骂我也行，可你，你……”
    吴建国说不下去。
    安巧湘满眼是泪。
    “妈——”吴建国说着，就欲下床，想扑向安巧湘。而这一动，病痛闪电一样向他袭来，身体刚探出床的边缘，疼痛就使得失去控制，他一下软塌在床边。安巧湘一看，急了，忙扑上来想把吴建国抱起。
    但她哪抱得动，且不抱还好，一抱，吴建国就是一阵疼。吴建国边疼边喊“别动别动，你不能再动我。”
    安巧湘只好不敢动了。一向有主意的女人，此时，也失去了主意。
    郭书记的感觉是对的。吴建国回到家，虽然有家人照料，但，关键的时候，还是得专业人士上的。
    但，一向有主意的郭书记，面临“安老师”这样的人，居然一时丢掉主动权，听凭了“安老师”的安排：不再派人上门侍候吴建国。
    现在就遇到问题：吴建国现在躺在地上，要想把他弄上床，至少两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才行。吴建国见妈妈束手无策，便说，“妈，你就让我这样躺会儿吧，这样不疼，一会儿等爸爸回来，我们再一起配合……”
    吴建国从床上滚下来时，正好把被子也拖了下来，此时，正好垫在身下，因此，虽然他躺于地，但身体并不直接接触到地。因此，他的主意，安巧湘便采纳了。她半蹲下去，用胳膊托住吴建国的头，这样好让他感受好些。
    吴建国道：“妈，你不要这样，这样时间长了你腰吃不消，你拿个枕头来垫在我颈下，就行了。”
    安巧湘觉得儿子说得在理  ，便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取来只枕头，垫在吴建国颈下。她半跪着，爱怜地轻轻抚弄着吴建国的头发。吴建国慢慢闭上眼，享受着这种特殊的母爱。
    吴建国：“妈，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也知道你舍不得骂我，更不会打我。对不起，妈，养我这么个儿子，让你多操心了。”
    安巧湘蓦地扭过头去，泪如雨下。
    但她不让吴建国看到，更不让他感觉到。因此，她很快就控制住自己。“……你倒说说，这次事件，你觉得哪些地方处理得有些欠缺？”
    吴建国长吸一口气，仔细回忆那天发生的一切。
    王子攻击任春梅，自己如果不在第一时间飞出去挡在前面，任春梅就毁了。
    而后来两个国际级别的保镖扑上来往死里整自己，那更是自己无法控制的，那时，只有两个念头，一，保护任春梅，二，捍卫自己，以致后来被二个国际保镖整趴下……
    如果说有错，那就是从根子上错了——不该条件反应性的施救。但妈妈显然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她也不会同意这样的“教训”总结。
    “妈……以后我做事，冷静些，行动前过一下脑子，不再那么冲动……对吗？”
    安巧湘轻轻捏抚着吴建国的手，微颤着，“建国，你没错……是妈妈错怪你了……是妈妈怕你出意外，你懂的……”
    吴建国当然懂，说到现在，妈妈这就是两个字吗，“心疼”。
    说话间，又是买鸡蛋又是买猪肝又是卖腰花又是买小排买筒子骨的吴长命回来了。三人奋力合作，三人都大汗淋漓，吴建国终于躺平到床上。
    吴长命急乎乎地出去，端来盆热水，拧一把，递给安巧湘，说：“你先把汗擦擦。”安巧湘接过热毛巾，给吴建国擦了起来，吴长命忙说：“他的汗，我来。”说着，将脸盆里另一条毛巾拧干了，给吴建国擦汗。
    这样，两条毛巾都先在吴建国身上翻飞腾挪着，把他弄侍弄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到外屋，洗洗擦擦。安巧湘换了身淡绿碎花的宽衫来了。吴长命在厨房那边叫了声：“我给建国弄吃的啦！”人就不过来了。
    安巧湘进来时，还带了盘热水进来，热水里，是块小方巾。安巧湘坐在床边，将热乎乎的小方布，一点点在吴建国额头、颈项、前胸、胳膊等处轻拭着。试一处，重新热一次小方巾，这样，每处抚试的热度都是差不多的。
    柔软的小方巾似妈妈的手抚过小囡的嬾肤一样。吴建国感到从未有过的舒服和静心，只想世界在这个时候，全部静止下来，永远停留在这种状态中。
    但，时间在毫不留情地流淌着。
    安巧湘把赵丽天三封解乱的信重新装好，放在吴建国枕边。此间，母子目光相遇，全是肉眼瞧不见的心电情磁在空气中碰撞交织。
    吴建国：“妈，这事，你说怎么办？”
    安巧湘：“她的基本情况、她的家庭，你了解多少，能告诉我吗？”
    吴建国便把赵丽天的基本情况说了。
    安巧湘微微颔首，轻语道：“也不是个平常人家的姑娘。”
    吴建国：“是啊，这些天，我怕把她急坏了。”
    安巧湘：“这倒不至于，  因为，你编的故事在她那里是真的，她一直还以为你在南边做生意呢。只是有些着急罢了。”安巧湘看看挂钟，说：“大约再过半小时，她就会来电话。这些天，她天天来电话——”
    “是问我回来没？”
    安巧湘点点头。    
    “妈，你看，我是继续瞒下去呢，还是把实情告诉她？”
    安巧湘略思，道：“从保护她的角度出发呢，目前可以继续瞒下去，她来电话了，就说你南边生意谈得不顺，还要待一段日子。或者，明后天，你在适当的时候，也可以给她打电话，直接和她说，这样她的情绪会平伏许多。
    但，这只是表象，因为，这个谎瞒得越久、编的故事越多，将来，对她心里撞击就越大。做任何机械都是省力不省功的，心理效应常常也是这样。
    痛苦被拉长了，化在每天，痛感会弱一些，但拖长的时间堆在一起，那份痛苦的总质量，是不会变的。这或许，也算是一种能量守恒吧。”
    吴建国有些不太听得懂了，妈妈的厉害之处就在这些地方。不知妈妈看过多少书，看过哪些书。但安巧湘的大致意思他是明白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但，有时，这轻只是假象，是短暂的，并没有放在一个系统内考量。”安巧湘道。
    吴建国默默消化着妈妈的话，最终问：“妈，你告诉我，怎么处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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