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春姐

任春梅一听，似来了气，“好哇，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瞒着我做违规的事，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吴建国极有趣致地望着她。
    任春梅又道：“难怪最近咖啡厅营业额下降，原来她们给你全免了呀！”
    这话让吴建国忍不住又笑了，本是个大笑，被疼痛压住了，只好吃吃地吞着快乐悠悠地笑。
    任春梅在空中挥了一下手，表示“我抽你！”。“你还笑！不许、不许你笑！”
    吴建国：“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我向你保证，等我身体恢复后，我去你们咖啡厅，每天消费二十杯咖啡，让你们的咖啡厅把营业额增长上去。”
    任春梅“哼”了声，说：“你一天二十杯？十杯，一个月下来就让你倾家荡产!”
    吴建国毫不在乎地：“倾家荡产就倾家荡产，为了我们的任经理的业绩增长，完成领导布置的指标，超额完成年度目标，获得年度大奖，我愿意倾家荡产。”
    本是句玩笑话，任春梅忽然情真了。大约这一霎，这段时间吴建国在她面前的所有呈现和她对他的印象全凝聚到了起。
    吴建国忽然担忧起来，道：“你真要处理她们？”
    任春梅眼睛望着别处，悠悠地回答：“你——说呢？”
    吴建国微微叹了口气。心底是有数的，凭感觉，她是不会处理168和小陆的。但他不太放心。这个任经理性格，他吃不准，于是道：“任经理，我把你当朋友，才把底告诉你，你去处罚她们，其实就是处罚我，对不对？”
    任春梅脸上绽出不易察觉的笑意：“怎么，我就不能处罚你吗？”
    “能能，我现在躺在这里，你可以任意处罚，文的武的，都可以。我保证乖乖受罚，不喊冤不叫疼不申诉不传播——”
    任春梅绷着脸忽地绽开笑：“瞧你这张嘴，可以去说相声了。”
    吴建国默然一笑，不接腔。
    任春梅回过神来，问：“刚才说到哪儿啦？”
    吴建国一时懵，“刚才说到——168和小陆呀……”
    “不是不是，她们那个哪算事呀。”
    “对呀，其实，她们是在执行你的思想呢。”吴建国及时抓住这个机会，帮168和小陆脱“罪”。
    “嗯？”这让任春梅感到意外。
    吴建国：“你刚才说，我的这生意有一定的合理性，宾馆应该悄悄支持我。她们暗里支持我，不就是在执行你的思想吗？你看，你有多好的部下，你的指示还没下，她们就提前给你完成任务。你不仅不应该处罚她们，还应该表扬才对。”
    任春梅脸上呈现一种哭笑不得的神色，朝吴建国狠挥了一下手。“你现在给我住口，别把的思绪弄乱了。我正在回忆刚才说到哪儿，你不要打断我。”
    吴建国慢吞吞道：“好像，你刚才只说了第一点，应该还有第二点——”
    “对对对，第二点。”任春梅愰然道，“第一点我睁一眼闭一眼，悄悄支持你，这第二点——或许吧，比第一点对你更重要——”
    吴建国郑重的看着她，不按腔。
    任春梅道：“我这个岗位，认识的人很多，别看它是涉外宾馆，其实很多重要外事接待，都和重要的内宾，也就是各级政府相衔接，市里许多头头和部门领导，我都和他们有走动，而且关系也不算差。
    就——一个多月前吧，市外事办的张主任还找我，要我设法给他弄三千美元，说什么领导要出国考察用。当时我那个急呀。当时我要是认识你，这事分分钟搞定，对吧，但，这方面我是门外汉，但市领导的要求呀，不能不执行的。
    结果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具体过程就不和你说了，动用了我很多社会关系，最后，也只解决了二千五。那个张主任说已经非常不错了，很诚心地感谢了我。
    后来，一些政府官员，也不知怎么从张主任那里听到消息，出国前，都来找我，要兑换美元。现在，我们成了朋友  ，以后我有这方面的事，岂不是你能帮我解决。”
    吴建国感觉自己要飞起来，腾云驾雾笑声盈宇。自己最头疼最迫切的事，居然在她这里能这么轻松地搞定。而且，搞定这件事，居然不是她帮我，而是我帮她。我的个天，这个世界，也太他妈的好玩了。
    但吴建国很快从太空回到地面。不对，刚才的感觉不对。怎么是我帮她呢，虽然，目前，或许有些这方面的事，自己的确带有帮她的性质，但长远，肯定以后请她帮忙的多呀。
    她身上的那些人脉，都是资源，都要靠她心甘情愿地帮助自己，自己才能走得长远。但关系的稳定，仅凭人情肯定是不行的，人情只能有效于一时，而不能一世。
    “任经理，这件事——”还没容吴建国讲完，任春梅一伸手制止了他。
    任春梅：“我跟你说实话，我不喜欢你叫我任经理。”
    有些意外。“那  ，你希望我怎么叫你呢？”吴建国道，心想，总不能让我叫你在家的昵称“梅梅”吧。
    任春梅问：“你有姐姐吗？”
    吴建国摇摇头，道：“没姐，也没哥，也没妹。”
    任春梅真挚地：“那——你就叫我梅姐吧。我快三十了，做你的姐姐还是够格的。”
    吴建国悠悠地点点头，说：“好，就按你说的，叫你，梅姐——”却慢慢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被任春梅看出来了。“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吴建国边思索边回答。
    “那是什么。瞧你脸上的表情！”
    吴建国微笑道：“那，我实话实说啦。”
    任春梅：“你说呀，我都认你做弟了，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的。”
    吴建国语速较慢地：“我——是觉得吧，这梅姐叫得，总有哪儿不对劲，不舒服——”
    任春梅有些好奇：“怎么叫不舒服了呢？”
    吴建国忽然醒悟地：“对，是这谐音不对，梅者，霉也，梅，和春搭在一起，听了很自然很美，但，把‘梅’单独拎出来叫，就很自然会让人联想到倒霉的‘霉’，这样梅姐梅姐地叫着，感觉似乎不好，好像有些晦气。”
    略一思索，吴建国用坚定地语气道：“感觉真的不好。”
    任春梅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觉得怎么叫合适呢？”
    吴建国脱口而出：“春姐，就叫你春姐吧！”
    任春梅两眼放光。“春姐”，这他妈太诗意了！忙说：“好好好，就这么叫，春姐，这个叫法好！”
      这天，躺在病榻上吴建国自然显现了做房地产的气质。本能的“堪舆”风水感，将一个刚相认的姐姐的叫法改了，为他日后成为房地产大亨无意中铺了路。
    “春姐！”吴建国叫道，听得任春梅喜滋滋地。吴建国按照自己既定的思路向前推进着：“我想，虽然我们现在是姐弟关系，但老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我想和你达成一个君子协定。你看行吗？”
    “那，要看是什么协定了。”任春梅有些奇怪。这才认下姐弟关系，就来谈什么协定。这个英气逼人的小弟弟，一套一套的。
    “是这样的，春姐，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以后，只要你帮我做成一笔生意，无论是美元换成人民币，或人民币换美元，我都将利润的10%支付给你。”
    吴建国的话，大出任春梅的意料。她吃惊地愣在那里，不知道这世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很快就有了反应：“你这是骂我吗？”
    吴建国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说的全是实心话。”
    “那，你是觉得我这个人不配做你的姐姐？”
    “也不是也不是啦。”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呀，我们合作做生意，而不只是你帮助我。”
    “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愿意帮忙不愿意和你一起做生意呢？”
    “春姐——”
    “你不要这样叫我，我不配做你的姐！”任春梅似乎生气了。
    任春梅说着，眼睛四处转转着。原来是要找她自己带来的随手物品，一只包包，二本杂志，胡乱地拿上手，然后扭头就往门口疾去。一种愠怒而去的感觉。但她到了门口，又立住了，回首，指着吴建国，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春姐——”吴建国痛心地叫着，下意识地扭动身子，要下床。
    谁知一动，  疼痛立即袭来，吴建国本能地“啊”了声，身体半扭歪在那里，躺下去也不是，起床也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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