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念成佛（5）

“我记起来多少，取决于你告诉我多少。”凯亚模棱两可地说。

        很好。荧眯起眼睛，又在用话术，他依旧没有那么信任她，甚至尝试在威胁她。

        自从进入副本以来，荧很少没有感受到这种被威胁的感觉了。就算她当时在哨兵的副本低估了李立，但是当时的情况仍然基本上在她的掌控中，就算唐璜始终把她当作对手，甚至伤了弗兰克，但是在荧眼中他依旧是个跳梁小丑。

        但是凯亚就不一样了，对于荧来说，他是一个很有威胁的对手。虽然比不过派蒙，但是荧也是一个略微有点记仇的家伙，对于那次上了凯亚的当，她始终耿耿于怀，盼望着有一天能够扳回一城。

        毕竟旅行者被一个比她年轻了可能有几千岁的年轻人骗到了，可说不上是什么荣耀的经历。

        受到规则限制，不管是系统还是副本，荧都不能告诉凯亚，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太多的回忆涌现出来。荧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没想到一旦开始讲述，发生过的事情似乎又历历在目。

        来自异界的少女在向导的陪伴下踏上了寻找哥哥的道路。她们在城外遇到了可以与龙对话的少年，随后碰到了热情活泼的侦察骑士。她击败了风魔龙，见到了神秘的骑兵队长，又被引荐给认真负责的骑士团代理团长还有个性又富有智慧的图书管理员……

        一个个秘境，一次次探险，再次击败风魔龙，归还天空之琴……

        荧有些口干舌燥，但是却不愿意停下来。

        “她成为了荣誉骑士，后来……后来还有很多故事。”她微笑着看向凯亚，却是似乎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另一段记忆，另一段过往。

        “那坎瑞亚呢？”凯亚不动声色地追问。

        其实随着她的讲述，他脑海中模模糊糊浮现出来对应的画面，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人就是他，但是又像是在旁观别人的故事，这种混沌又清晰，融合又分离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或许还不到时候。他想，他总会想起来的。

        “坎瑞亚……不是我经历过的事情。”荧轻轻回答，“我有我的猜测，但是并不一定是真相，所以我无法告诉你。唯一能说的就是，坎瑞亚是一个已经覆灭的国度。”

        “覆灭的国度……”凯亚喃喃地重复。

        他此刻还无法回忆起坎瑞亚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知道在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时，他所看到的，是一双混杂着憎恨与希冀的眼睛。

        “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所以……”荧伸出手。

        凯亚将纸条放在她手里。

        荧有点惊讶：“……就这么给我了？”

        她总觉得凯亚还要耍点花样。

        “这东西对我来说没用，我已经得到不少我需要的东西了。”凯亚摆了摆手，靠到墙上整理刚刚得到的讯息。

        荧展开纸条，纸条右下角是那个银色的天使翅膀标志。上面的罪责是：欺骗。

        她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按照她的陪审团猜想，找到罪责并不意味着就能够审判对方，做出死刑的判决，因为有的罪，明显够不到死亡的标准。举个例子，如果找到的纸条上是“杀人”，大家肯定会从心底认为纸条的归属者有罪。但是如果仅仅是“欺骗”，而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欺骗，死亡的判决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荧闭上眼睛，再次回想那首歌谣。

        四只猫咪空着眼眶……她瞥了一眼凯亚的眼罩，将眼睛点出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她不自觉地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如果让纸条的归属者看到纸条，手持纸条的人也能感知到他的罪责？”

        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与视力相关的方法。

        “正确。”凯亚出人意料地搭话。

        荧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意味着……你拿着我的纸条时，你看到了……”

        凯亚慢悠悠地踱步到她的身边：“是的，我看到了。我以前只是听闻过荧小姐男宠众多，但是并不知道所谓男宠都是什么人。但是结合我刚刚回想起的一些事情……”

        有点尴尬。荧扯了扯嘴角。

        “那位贵族的发色和我的义兄很是相似，精灵族的和我在酒馆常常碰到的吟游诗人也有点像……嘶……我恍惚中好像还看到跟那位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相似的人……”

        “你别说了。”荧捂住脑袋，须臾，她觉得这样不行，绝对不能在凯亚面前露怯，于是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习惯就好了。”

        凯亚低低的笑出了声。

        荧没懂他在笑什么，只是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顺带着捂着腹部，就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笑得腹部都在隐隐发疼。

        荧耐心地等他笑完，却听到他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问她：“我习惯就好……你的意思是让我提前习惯一下以后的生活吗？我也要加入其中是吗？”

        什么嘛！她不是这个意思！荧差点炸毛，但是理智让她没有脱口而出反驳，因为她从来也不敢想自己回到提瓦特后究竟应该怎么办。

        “总……总之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荧把声音提高，气势却弱了下来。

        这一轮又让他占了上风。荧咬着嘴唇，愤愤的想。

        “古尔戈主教。”

        荧笑吟吟地叫着那位苍老的主教的名字。

        古尔戈回过头，荧一下子将纸条展开在他眼前，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随后，荧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到了属于古尔戈的记忆。

        愤怒，且恶心。

        这位古尔戈主教，已经完全不能用道貌岸然这个词来形容了。

        他运用自己至高无上的主教身份，哄骗无知的少女与他发生关系，并且称之为能够赎清罪过，进入天堂。

        他甚至会利用在忏悔室听到的秘辛去要挟贵族，获得美色和钱财。

        更有甚者，他还会以慈善的名义让那些无父无母的美貌少女成为修女，暗地里再将她们买到欢场，让她们在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罪责累累，罄竹难书。

        要不是物理攻击无法伤害到他，荧只想现在将她知道的所有刑罚在他的身上实验一遍。

        晚餐后，荧在众人面前公布了古尔戈的罪行。

        在场的女性都极端愤怒，毫无疑问，已有超过六个人认为古尔戈是有罪的。

        因为他的表情渐渐扭曲，口中不断发出惨叫声，似乎有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疯狂攻击他。他的皮肤绽开一道道血痕，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脸狰狞而恐怖，眼睛似乎快要从眼眶中脱出。

        他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荧眼尖地看到，他的下身鲜血淋漓……

        “别看了。”凯亚捂住了她的眼睛，带着她站起身，“不要脏了你的眼睛。”

        有了他们这对先例，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离开了餐厅。

        属于古尔戈的惨叫持续了半小时才归于沉寂，他为他所做过的所有龌龊的事情付出了代价。

        荧沉默地坐在沙发边，突然转过头问凯亚：“你说，按照我的罪，如果我被审判而死，会是怎样的死法？”

        凯亚皱了皱鼻子：“别瞎想，我不会让你死的。”

        “细思极恐。”荧嘀咕着。

        弗兰克和古琅走了过来，冲荧招了招手。

        凯亚没有说话，荧拍了拍他的手，起身离开了。

        三人小队到了205房间。

        古琅呼啦一下把一大堆纸条摆到桌子上。

        荧嘴角抽搐：“这？”

        “我们找到的。”弗兰克看起来颇为自豪，“我没说过我很擅长找东西吗？尤其是知道你发现的那个规律之后，就更简单了。”

        荧想起在清德二中，弗兰克通过翻垃圾桶得到了一张重要的纸条，点头赞同他的话。旋即她又想到，他们三个人的合作简直就是副本的bug上加bug。亲和力无敌·社交牛逼症·找东西小能手·弗兰克，知识渊博·欧皇道具库·武艺高强·古琅，再加上副本偏爱者·全能ace·bug本人旅行者荧妹……人类根本没办法战胜他们。

        她数了数桌子上的纸条，一共有7张。除掉已经没有用的古尔戈、阿昌和李离，薇薇手里她自己的，以及荧自己的纸条，似乎离13个人只差一张。

        “这两张是我和弗兰克的。”古琅点了点外侧的两张，“我是嫉妒，大概就是为了成为这个劳什子古堡的女仆陷害了同村的女孩，导致她自杀了。”

        “我是愤怒，在和别人产生争执的时候失手把对方打死了。”弗兰克揉着眉心，“这也太不符合我了，我脾气多好啊！”

        “我也不符合好吧。”古琅翻了个白眼。

        荧明智地保持了沉默，一张张打开剩下的五张纸条。

        有两个带有小天使翅膀，分别是杀戮和贪婪，剩下三个都没有其他标记，分别是不孝、酗酒和无知。

        应该就是少了凯亚的那一张。荧甚至怀疑，他压根就没给自己准备纸条。他的弱点到底在哪呢？

        “我觉着这个贪婪是克洛德吧，商人嘛。”弗兰克指着贪婪的纸条说。

        “这个杀戮倒是有点难猜……”古琅露出点为难的表情。

        荧却没有任何担忧。她轻轻松松地翘起二郎腿，甚至打了个哈欠：“慢慢来呗，弗兰克，你就拿着贪婪去给克洛德看，确认一下他的贪婪具体是什么，古琅姐就负责挨个试杀戮，让乐许宁，丽丝和理查德都看一遍就能确定了。”

        弗兰克：“你不是说时间很紧张吗？”

        “那是我低估了你们的能干程度”，荧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对方阵营想要对我们下手至少应该知道我们的罪责。我猜的是他们得到纸条后只要让自己人都看一遍，纸条的归属者就会被判决了。但是现在所有纸条都在咱们手里，他们只能两眼一摸黑了。可不是应了那首歌里面的瞎猫了吗。”

        “哦！”弗兰克恍然大悟，“那你干什么？”

        荧歪歪头：“我啊，自然是和我的小恶魔继续交锋，看看他的弱点到底在哪。”

        凯亚抱着胳膊倚靠在205门口，听到荧放大声音的这句话，不由得一笑。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

        或许有一个……但是没有人能做到。

        所以，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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