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都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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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站在棕发女人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小声安慰她。
女人啜泣着，肩膀一颤一颤，好半天才慢慢平静下来。
阿贝多一边研究着智能灶台如何使用，一边时不时分神看一眼荧的方向。
“我……我可能做错了……”
女人的气息依旧是一抽一抽的，她低着头，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侧脸，只能听到她闷闷的哽咽的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讲出来能好一些。”
荧温柔地安抚着。
女人似乎也急需一个倾诉的对象，听到荧这么说，她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她叫海莉，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由于工作忙碌，没有时间社交或是恋爱，她为了方便就定制了一个仿生人。之前的三四个月都没什么问题，仿生人既是她的管家，也是她的床伴。但是事情从一个周前开始变化了。仿生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让她没来由地感觉到心慌。他似乎有了占有欲，将她之前挂在他脖子上的挂坠视为她送他的礼物，总是喜欢把玩。而就在昨天，他对她说出了“我爱你”……
“听到他说这句话，我特别害怕。”海莉的声音颤抖着，“仿生人不能产生情感，有了情感的仿生人是危险的。但是他看我看的很紧，我不能直接在他面前联系公司。还好他很听我的话，我把m·a公司的地址给了他，说我们之间存在一点问题，他以为是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就去了。m·a公司收到遣返的仿生人会将其销毁，我以为事情解决了，但是……”
她捂住脸，瑟瑟发抖。
“我订购了一个新的仿生人，正在验货的时候，他突然闯了进来。他……他拿刀刺进了那个新仿生人的脖子，一下一下……他直接砍断了那个仿生人的脖子……太恐怖了，血，全是血……然后他过来跟我说，他爱我，没有人比他更忠诚，比他更在乎我……还好……还好m·a的工作人员在场，启动了应急程序，强制启动了他的闸门……”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不愿去回忆。
荧拍着她的手逐渐缓了下来，脸上带着点疑惑的表情：“所以，为什么仿生人产生情感是危险的呢？”
海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因为产生了情感的仿生人会认为自己是人类，这会模糊人类和仿生人之间的界限，损害人类的权力。”
荧回头看去，阿贝多端着林之梦走了过来。这是阿贝多的特殊料理，由黄油和鱼做成。
荧淡然的瞥了一眼，不露出丝毫认识的表情。
“你是？”海莉表情有些迷惑，目光触及到他脖子上的星星时，了然地点了点头。
“我是这一家的仿生人，”阿贝多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尝尝看。”
荧点点头，让阿贝多帮海莉拿了一双筷子。
等两人吃的差不多，荧斟酌着开了口。
“所以……你在后悔什么？”
海莉惊得掉了筷子。
“后悔！我怎么可能后悔！”
“真的不后悔吗？”阿贝多探究的看向她，“和你相处了那么久，满心满眼里只有你，用自己的一切去爱你……撇去他仿生人的身份，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吗？你真的觉得……仿生人的身份就是原罪吗？”
“原罪……”荧咀嚼着这个词。
海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空气。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英俊的男孩望向她的眼神。想起每当她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小心翼翼放在她肩头的手，想起因为她随口一句夸奖而露出的真切笑容……更想起，他今天冲回家，看到她正检视着一个新的仿生人而露出的狠戾，可是当他将那个仿生人的脖子刺穿，回过身来面对她的时候，他却是一副极为卑微的模样，眼尾发红，似乎能够看到眼里聚集出的泪珠……
仿生人是没有泪腺的。
“我爱你，你的每一点喜好我都了解，你的所有不顺心我都能包容。我忠实、虔诚、卑微地仰视着你，可你只是因为我是一个仿生人，而如此将我的爱不屑一顾吗？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海莉的眼睛酸涩极了。她终是低下头，痛苦出声。
“我……后悔了……”
荧收回手，沉默地回想自己刚刚握住海莉身上的细线感受到的那一幕。
“仿生人不是原罪。”她没有忍住，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仿生人也有资格去爱人，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尊严和权力。”
阿贝多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向她。
“你怎么会这么想……”海莉抬起头，“在法律里，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任何为仿生人争取权利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对人类的背叛。”
看来，这就是需要改变的现状了。荧思考着。
但是仿生人完全没有力量和人类抗衡，他们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制作他们的人手里。在这一点上，人类极为聪慧。他们从根本上杜绝了这个与他们极为相似的种族获得与他们相同权力的可能。
“我该回去了。”海莉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谢谢你的款待。”
“哎等一下。”荧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能给我写一下m·a公司总部的地址吗？”
海莉写了下来。
荧把她送出门口。
关上门，她回过身，却发现阿贝多抱着胳膊倚靠在门边的墙上，探究地望着她。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他开口问道。
荧心里一惊。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
“从基本的理论上讲，你如果是原本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你作为人类，应该对于仿生人和人类之间的阶级差异应该有根深蒂固的观念。为仿生人着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会做出的事情。”
啊，阿贝多说的有道理，像海莉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都没能转过对于仿生人的观念，她一个把仿生人买回来玩替身禁锢play的人设，为仿生人争取权益有些ooc了。
“我有着比较先进的观念，不行吗？”荧打算再挣扎一下。
阿贝多微笑着：“既然如此，你能先帮我把脚上的铁链解开吗？你不觉得这对你所争取的仿生人权益是一种伤害吗？”
好嘛，原来目的在这里。
“好吧阿贝多，我承认，我是想起来一些事情。”
荧转念一想，觉得半推半就地承认也没什么问题，还能对后面她持续将他绑在身边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是我必须对你采取一些人身控制。相信我，我是在保护你。”
阿贝多眯起眼睛：“你是……失去了什么人吗？”
荧心里一颤，面上忍不住泄露出些许悲伤。
“我知道了。”阿贝多点点头，“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个世界来的，但是我隐约对这个世界有一些猜测，或许跟我一直探索的，世界的本源有关。”
“实验研究需要有大胆的假设和猜测。通过你我见面之后的种种表现，不管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抑或是你压根没忘记过，我都可以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你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了。”
荧垂下眼，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震惊。
“那么通过类比的方法，如果你已经进入过类似的世界，那我可以再在此基础上提出一些猜想，例如你在类似的世界……像遇到我一样，遇到其他人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失去他，或者他们了吗？”
荧还是没忍住，钦佩地望向阿贝多。
不愧是伟大的学者，聪慧的炼金术士，如此敏锐。
如果是别人对荧说出这些话，荧一定会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是阿贝多不同。他的观察力和聪明的大脑确实足以支撑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分析出一系列因果结论，并对此提出猜测。而且，是完全正确的猜测。
“对，”荧轻轻点头，“但是具体的事情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好。你有理由，那我就配合你。”
停顿片刻，他又补了一句。
“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想去m·a公司附近看一下。虽然应该是进不去，但是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而且我还想上街看一下，这个社会是什么状态。”
阿贝多点点头：“我和你一起？”
“没错。”
荧凭空变出一副手铐。
“咱俩铐在一起。”
阿贝多的嘴角抽了抽：“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不需要这个，我们只要牵着手，效果也是一样的。”
“双重保险。”荧非常诚恳，“我怕你跑了。”
失去了那么多次，她已经不想再承受了。更何况这次古琅和弗兰克都不在身边，就连派蒙都不出声了。荧不得不承认，她有点焦虑。
阿贝多想说他不会跑，可是看着荧紧绷的身体，他把话咽了下去。
她看起来很害怕，所以，还是听她的吧。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呢……
阿贝多伸出右手，任由荧把铁环扣在自己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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