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南岭

“少夫人、少夫人！”一大早，院内的小丫鬟便急匆匆来报信：“安先生到了！”

        正在吃早饭的卫青秋险些被噎着，她喝了口粥顺了顺，惊讶道：“这么早？”

        “安先生在门口等了片刻，现下已去药田了。”丫鬟道。

        闻言，卫青秋匆忙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嘴也顾不上擦便急匆匆跑出去。

        药田早已开垦平整，土也翻过了，就等着种药草。其中一块相较小的地皮是预备种药王谷的药材，所以早早地被蒙上白布，以便在最大程度上模拟药王谷的温度、湿度等。

        卫青秋赶到药田时，安佑之已经卷起裤腿，正在和小厮商讨铁锹的用法，俨然一副马上就要下地劳作的模样。

        “安先生！”

        她忙喊了一声，快步上前，迎上安佑之回头的实现后，爽朗笑道：“安先生来的可真早，用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安佑之笑着应道。

        他握着铁锹，因太阳刺眼，他微微眯着眼睛，配合着他略显宽大的衣袍，乍一看，竟有几分隐居乡下的世外高人的味道。

        卫青秋想到了这些，也诚实地说了出来。

        安佑之听了哈哈大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就当做这是少夫人对我的夸奖了。”

        “安先生客气。”

        谈笑间，太阳渐渐攀升，卫青秋顾不上说笑，边指挥下人边整理药种，想着赶在晌午天热起来之前赶紧将药草都种好。

        安佑之虽不懂农作，但活了大半辈子，知晓该怎样才不会给人添麻烦。是以，他没直接下地干活，而是在旁边观察，时不时搭把手，一上午下来，倒也帮了不少忙，累的出了一身汗。

        时间不早，但活儿还没干活，故而卫青秋主动提出二人先各自回去梳洗，再一同前往小饭厅用午饭，之后稍作休息再去药田。

        安佑之自满口答应。

        因他还有许多事情要请教卫青秋，所以回去飞速冲洗一番便急匆匆又回到西苑。

        他来得早，午饭却还没准备好，礼貌起见，卫青秋邀请他去书房坐了坐。

        “正巧，我有些事想要请教少夫人，”安佑之落座后，客气地朝她笑笑，道：“不知少夫人可愿意为在下解答。”

        卫青秋：“先生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我一到夏日就体虚多汗的毛病不是今年才有的，前几年，我也曾犯过这样的毛病。”安佑之回忆道：“那时我在南岭，那里比南山郡可热多了，闷热潮湿，到处都是巴掌大的蚊虫，很是骇人。”

        对方说了一大堆，卫青秋却格外注意“南岭”二字。

        她本想按捺着好奇，接着听对方说完再提问，可“南岭”二字像只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在她耳旁不断回响，安佑之后面都说了些什么，她压根听不进去。

        最后，卫青秋实在忍不住，抬手打断对方，不好意思道：“先生抱歉，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你曾在南岭待过一段时间？”

        “……是，”安佑之反应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少夫人，我的病难道和南岭有关？”

        卫青秋忙摆手否认，而后解释道：“昨日我新接触到一种毒，是南岭特有的。我查遍医书都没能找到相关记载，正愁该去问谁，可巧先生您曾在南岭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能不能劳烦先生为我解惑？”

        “原来是这样。”安佑之若有所思点点头，却也没立刻答应，而是问道：“敢问，这种毒叫什么名字？”

        “银冰火。”

        三字一出，安佑之的脸唰的一下变了颜色，上一秒还温文尔雅的他身子绷紧，直直瞪着卫青秋，“你说什么？银冰火，你确定你没说错？真的是这种毒？！”

        卫青秋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皱眉，小心试探：“安先生，这种毒……你见过吗？”

        就坐在她身边的安佑之仿若没听见似的，还睁大双眼瞪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卫青秋都被看毛了，对方才缓缓收回视线，眼皮一耷拉，整个人像是被抽干力气似的瘫软在椅子上，呼吸声都弱下来。

        “安先生……”卫青秋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机会。她抿抿唇，道：“如果这个毒曾经带给您很不好的记忆，您不想提起，我可以理解。”

        “不。”安佑之缓缓伸出手，蓦地苍老几分，“我可以告诉你。”

        说完，他双手合起置于胸前，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远处，幽幽道：“五年前，我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毒，是在南岭某位贵人的府邸内。那个时候南岭刚刚被朝廷收回，贵人被派遣到南岭接手当地政事，以便直接向朝廷汇报。”

        “当时蛊族尚未被灭，这种毒在当地很有名，我刚到南岭，就见到了不下百位被银冰火毒害去世的人。至于他们为何被下这种毒，我也记不清了，总之，那之后没多久，官府未防蛊族继续作乱，派出军队镇压，我也在其列。万幸，军队很快就捣灭了他们的老巢，银冰火绝迹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他测过身子，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少夫人，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见到这种毒的吗？我……我很想知道，求你告诉我。”

        想着他是左驰骋的师父，不可能和郡主等人扯上关系，卫青秋并没有过多防备，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对方。

        不过，此事毕竟关系到左丘霄被暗害，还牵扯出了西苑内鬼，于左家而言不光彩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左丘霄和左驰骋并非亲生兄弟，卫青秋不得不防着这一点，刻意隐去了一些细节。

        所幸安佑之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银冰火一事上，倒没关注那人为何要杀害春棋，只问了许多春棋死后尸体的变化，卫青秋为能问出更多细节，一一答了。

        “的确是银冰火。”安佑之收回视线，声音看似舒缓下来，实则按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越攥越紧，青筋毕露。

        他不住的叹，一句比一句恨，到了最后，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能见到有人用这种毒害人，呵！”

        说完，他转身，对上卫青秋疑惑的视线，目光坚定：“少夫人，你问这个毒的来源，应是想报仇吧？我要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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