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当朝阳袒露在山头之上时，她已经练习武功一段时间了，她一身的白衣在树林之中挥着剑，翩翩起舞，时而在半空旋转，时而飞到树梢，惊落的树叶犹如蝴蝶在她的剑下自由炫舞。进退迅速，起止爽脆，节奏鲜明；或突然而来，或戛然而止，动如崩雷闪电，惊人心魄，止如江海波平，清光凝练。

        师父告诉她，卯时日出时刻是练剑的最好时机，所以每天她都会第一个起床来到树林中专心练习。

        一段剑法过后，稍加休息，她还得去练习古琴和舞蹈。

        今天师父会亲自教她抚琴，这是一段名叫“摄魂”的音律。

        师父曾经跟她说过，只要将这段琴律掌握于心，它的精妙之处可抵三重剑法。

        只是，这段叫“摄魂”的音律，只能年满十五周岁的女孩子才能够练习，并且必须内心没有任何杂念，没有任何挂牵方能成功。

        在这幽静深远的树林中，周围满是粉红色的蔷薇花，地上落满了蔷薇花瓣。

        只见筱之媚微微俯身，婉婉落座。裙摆在地上落成美丽的圆圈。

        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陡然从她的玉指下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涓涓而来，又似高山流水，韵味深长。

        伴着蔷薇花盛开的声音，点一炉氤氲的熏香。旁边熏香飘着蓝色的烟，袅袅地飘向空中慢慢消失在潮湿的空气中。

        筱之媚闭上眼睛，表情淡漠。

        她纤细的玉手抚弄着古琴，琴声顿时划破宁静的树林，时而澎湃时而温婉。她的神情随着起伏的琴声而时刻转换着。

        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她是那么出神，整个人都融入进了这琴声中，眉目间透出几分清郁，飘梧从她妩媚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落寞。

        或许寂寞对她来说，只是一场华丽的虚张声势。

        这么多年来，飘梧从来都未见她笑过，或许这世间根本没有让她值得快乐的事情。她对所有的宫女来说都是神秘而又威严的。

        飘梧盘腿坐在她的对面，清颜白衫，青丝墨染。乐声清泠于耳畔。身旁放着跟师傅一样的古琴，她只顾出神地看师父，想心事，却没有记清楚刚才师傅的弹奏。

        一段琴声完毕。

        “飘梧……刚才你可记清楚了为师的弹奏？”师傅依旧表情严厉的问她。

        “……徒弟……记清楚了……。”她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既然记清了，就给为师弹上一遍吧。”她对飘舞说道。

        “……是……。”她心有余悸地答应道。

        她跃跃欲试，不知道如果自己弹不出师傅想要听到的，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她真后悔自己分了心，没有好好记下师傅弹奏时的手法和音律。

        她凭着自己的感觉，拨弄着琴弦。

        琴瑟之音，那样的悠扬清澈，只是那声音却是跟刚才师傅的相差甚远，虽然只是一个开端，筱之媚已经忍不住地对她说道：“停下来吧，你怎么能够将这“摄魂”的曲子弹奏成这样？凭你的记忆力不应该达到这样的地步莫非你心已有杂念？”

        尽管她是如此的小心，却还是让师傅窥到了自己的内心。

        她不得不承认，刚刚就在那一刻，她突然脑海中莫名出现了那个对她微笑的男子。

        她在这个有着鸟语花香的清晨，多么渴望可以再见到他。

        可是，她心中那个美丽的梦就这么轻易破碎了，破碎不是最残酷的事，最残酷的是，踩着这些碎片假装着不疼痛固执地寻找着。

        见她不回答，筱之媚继续对她说道：“你是不是那天下山遇到了什么人？自从那日归来之后我便见你不同于往常，你要知道，你生来就是为蔷薇宫而生的，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和事情，你的人和心终究都是只属于蔷薇宫的。”

        她看到师傅愤怒的眼神，知道这一切都是瞒不过她的。

        “……徒儿……刚才是不小心分了神，请师傅恕罪！”她低着头，将声音压得更低。

        “如果你脑海当中依旧存留那些阻挡你练习“摄魂”的杂念，你将永远都练不好“摄魂”的，我觉不会允许我对你倾注了十年的心血到头来功亏与溃！”筱之媚表情凝重的说道。

        “徒儿定当谨遵师父的教诲，跟师父好好联系摄魂，不让师父失望，请师父再给徒儿一次机会。”飘梧怯怯的说道。

        “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你就不要怪为师对你残忍！你跟我来！”筱之媚望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

        飘梧起身，怀里抱着古琴，默默地跟随在师傅的身后。

        这是她从未到过的地方，周围的蔷薇花藤要比她之前见过的粗好几倍，可见蔷薇宫最早期的蔷薇花就是出自在这里。

        不知不觉中她们被蔷薇花所包围了，一圈都是盛开了的粉色和白色相交的蔷薇花，香气溢鼻。

        她正感到迷惑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然后竟慢慢失去了意识。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一个有雾气飘渺的房子里面，更确切地说是山洞。

        在这蔷薇宫中，从来都没有房子之说，她们平时所住的地方，均是大小不等的山洞。

        山洞里面，有着一年四季常绿的树藤，有着散发着奇特香气的奇花异草。还有着潺潺的极其寒冷却永远不会结冰的流水。

        飘梧充满好奇地抬着头看着这里陌生的一切。

        “这么多年以来，这个地方我只带过你一人来过这里，这也是我今日为何带你来这里目的。”筱之媚的眼神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伤感和落寞。

        “你将这杯水喝下去……”筱之媚命令她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傅已经拿着一个玉石的杯子递到她的面前，杯子里面是没有任何味道和颜色的清水。

        她缓缓伸出手，接过师傅给她的杯子。

        “师父……这是？”她轻声问道。

        “喝了这杯水可以让你忘掉你记忆中所有的人和事，从此之后你的脑海中将会是一片空白，你只记得我是你师父，是以后所有事情都要听从的人。”

        飘梧听了师父的话，竟没有丝毫犹豫。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一覚醒来，飘梧躺在自己原来的床上，筱之媚正襟危坐在她旁边，全神贯注地抚着琴。

        琴声悠扬，仿佛将她带到了一个时光隧道一样，使她没有知觉，她只知道这一觉是过了好漫长的一段时光。

        见她醒来，筱之媚平复了琴弦，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对她说道：“你睡醒了？……一定饿坏了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吃的东西，你快趁热吃了吧。”

        她本来想要起身答谢师傅的，可是她突然感到头一阵阵的剧痛。

        “师傅……我是怎么了？突然感觉头好痛啊？”她有些惶恐不安地向师傅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练武的时候内功伤了身子，我已经帮你恢复了，休息几天就好了！”筱之媚安慰她一番后，转身走了出去。

        天空中飘着细雨，风带着丝丝寒意。

        蔷薇花依旧妖娆地盛开，虽然没有太多人的观赏与赞美。

        雨淅淅沥沥的下,风虚虚渺渺地刮,温柔中夹着诗一般的凄美。

        片片飞花纷似雨，迎着朝云暮雨。

        飘梧走在下着雨的蔷薇花中，蔷薇横卧，娇态可掬。

        不曾想到这么多年以来，一心钻研武功，琴艺和舞艺，却忽略了去欣赏人间一切美丽的事物，也从未好好观赏这如此之没好的景色。

        她一身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玲珑剔透的身姿，闲庭信步在这袅袅的雨雾之中。

        此时，风已定，人已静，落花满香径……

        “每桩事情都是造物的意旨，归根都是命运……”

        花丛中飘梧突然听到那是师父说话的声音。

        她轻轻迈着细步向前走去。

        因为雨雾的原因，她朦胧中看到师傅在蔷薇花下，跟一个一身披着黑衣风衣的男人对话，他们距离很近。

        只见筱之媚身披淡紫色的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飘梧看不清他们二人的面容，却可以在这么静的的地方听到他们的对话。

        “媚儿……原谅我的身不由己……”黑衣男人对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愧疚。

        “我最终还是输给了你的江山如画……媚对他苦笑道。

        “媚儿，相信我，定会给你我曾许你的未来……！”

        黑衣男人向筱之媚靠近，想要去拥抱她有些冰凉的身体，而她却无情地躲闪一旁，眼神是绝望的冰冷。

        原来每一个矜持淡定的现在，都有一个很傻很天真的曾经。

        沉默良久。

        筱之媚脉脉含情地望着他离去渐远的背影低喃道：“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看到筱之媚悲伤而泣的模样，飘梧终于明白，世间有一种情绪，无法用言语形容，粗狂而忧伤……。

        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师傅一定跟那个黑衣男人有渊源的，她觉得，那一定是师傅所爱的人，不然师傅怎会对他说话时如此的温柔，对他的绝情又是如此的伤心欲绝他又怎会许过她的未来？

        这一切对与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来说都是朦胧的。

        她听不太懂，也懒得费心去揣摩。

        能够让她师傅哭泣的故事，一定是让人感到绝望的，她不喜欢。

        蔷薇宫里的宫女们逐渐地减少了，师傅告诉她，她们都是去执行任务去了，飘梧没有执行过师傅给她安排的任务，只知道那任务一定是非常神圣的，能够去执行师傅所安排的任务一定是件伟大而又神圣的事情。

        至少，现在飘舞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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