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天黑了

　　不待韩启回话，旁边飞射出几枚暗器直指韩启二人，萧宏冷哼一声，暗器像是一头扎进了一道无形的气墙上，直直的落到地上。
　　“莫崇这事办的真不行，喊我来了，又不等我吃肉，自己没吃成，今天指不定还要把自己搭进去，哎……”
　　随着一声叹息，一个男人慢慢地从黑暗中转出身影，是一个颇为俊朗的中年男人，并没有身着铠甲，只是一身便服，头发蓬乱如鸡窝，眼神迷离，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中年男人手上把玩着一块木雕，拿小刀一点点削着，看着是一个女人模样，却没有雕刻面目。
　　“3品？”萧宏目光动了动，“这福州大地，三品都是有名有姓的，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那人端着木雕，像是思索着应该雕刻什么样的脸庞，“我不出名，每次都是干点脏活累活，和老前辈您可没法比。”
　　“你也是来抹除晏城的？”萧宏重重的向前一踏，手在背后慢慢冲着韩启挥动，示意他先走。
　　那人有些失落的扔掉手中没有雕刻脸庞的木雕，嘴里嘀咕着：是什么来着？
　　接着又掏出另一块木料，准备重新雕刻，似乎是看到萧宏的动作，他挠了挠蓬乱的头发，伸了个懒腰，“小伙子，你也不用走，我赢了，你也跑不了，我输了，你也死不了，还不如看看呢，是不是。”
　　韩启感到自己被一股强烈的意念盯上了，如同毒蛇蓄势待发一般，一瞬间冷汗细密，让他不敢有丝毫动作。
　　“三品高手欺负小孩？有什么高手的样子。”萧宏不屑一哼，韩启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只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仍在四周游荡，让韩启依然紧紧盯着眼前人。
　　那个人似是颇为苦恼地踢开了脚边的泥块，“我是打手啊，打手，我不是高手啊，老前辈，我给你说了，我和您没法比，我也想过你那样的生活，我他么的到了三品还是一条狗啊。”
　　“为何要杀晏城的人？你姓甚名甚？”
　　“喂喂喂，怎么就不听别人说话呢，我是别人养的狗啊，当狗的怎么会问主人为什么要咬人呢，至于我嘛。”
　　那人挠着头，俯下身子摸索着，突然像似有惊奇地发现，摸起一块燧石，“叫我七号吧。”
　　“前辈，他在拖延时间！”韩启感觉此人的行为过于诡异，一副睡醒来旅游的样子，于是开口提醒。
　　“啧，小伙子，你不乖，一会你选不了自己的死法了。”七号地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地看着韩启。
　　随意地甩了甩鞋子上的泥水，散步一般地走到一棵树前，用手扣着树皮：“我还想等着老前辈自己撑不下去呢，那样就不用打了呢，哎……”
　　萧宏哈哈一笑，“撑不下去？现在老夫杀你只需要一瞬。”
　　那个人充耳不闻，默默地扣着树皮，直到咔吧一声，扣下一块树皮，无奈的说着：“对呀，不等打不过啊，没办法了。”言罢猛地狠狠捏碎手中树皮，“那就死吧！”
　　“五行杀阵！”一瞬间刚刚那人射出的暗器、踢开的泥块，摸到的燧石，甩开的泥水，连同刚刚扣下的树皮，浮在半空之中，原来此人从没露面就在暗中布局。
　　五个物体作为媒介，从虚空中显化出五柄形状各异的长剑，直直的射向萧宏，萧宏反手一挥，一道洁白的大幕阻挡住长剑，脸上罕见的有了一丝惊讶，“五行杀阵？飞剑门的人！十三先生是你什么人？”
　　“十三先生？”那个人似是陷入了一丝回忆，转眼间又紧紧抱住脑袋，似是痛苦万分。
　　他面目癫狂，大喊道：“不认识，我只是主人养的狗！”
　　“不可能，飞剑门在四十二年前已经消失了。”萧宏心中已经来不及惊讶，因为自己挥出的白幕已经挡不住五把飞剑，眼看马上要被穿透了。
　　“哎，没时间了……”萧宏暗暗叹了一口气，“十三先生一生清名，虽然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今日起，不会再让你给十三先生平添污名了。”
　　萧宏重重一踏，脚尖落在大地上，“咚！”传来一声牵动心脏的震动，一道巨大的波动散开，同时萧宏身上龟裂又多了一些。
　　“咚！”又是一步踏下，已经搅碎白幕的长剑去无法动弹一下，像是被一双大手捏在空中，挣扎不得。
　　“咚！”第三步，五把长剑齐齐破碎，五行杀阵随之破解，被杀阵压迫的韩启大口吸了两口空气。
　　七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脸上的癫狂定格，眼中却闪过一丝清明。
　　“咚！”第四步，七号身体心脏中间到四周逐渐破碎，艰难地扭头看着手中的木雕，“我想起来你的脸了，我叫剑平，我的师傅是十三先生，师傅，师姐，我好想你们……”
　　只是身体无法控制的慢慢消散，直到只剩下一颗心脏浮在半空跳动。
　　“咚！”第五步，心脏破碎。
　　一声叹息传来：“谢谢你，对不起。”
　　萧宏以身做锤，大地为鼓，五步踏出，四周重归寂静。
　　只是此刻萧宏宽大的身体已经像一个碎裂的瓷器，密密麻麻的裂痕，面如金纸，身上的元气也无法控制地往外流失，韩启在心中不断的呼喊小珠子，想要救萧宏，终于得到了回应。
　　“强制激活任务，杀二十人，可获得续命伤药。”
　　看着眼前的萧宏气息逐渐微弱，韩启想要扶萧宏坐下，却被萧宏阻止，“前辈，您坐下休息一会，我有办法救您。”
　　萧宏微抬眼皮，“救我？还是像你昨日一样？”
　　韩启想到了昨日的场景，心中似有一盆凉水泼下，紧咬下唇，没有说话。
　　“小开啊，你知道我欣赏你哪里吗？”萧宏脸上浮现笑容，似是回忆一般地说道。
　　韩启的手被萧宏紧紧地拉住，挣脱不开，他知道萧宏那是不让他去，韩启微微侧头，强忍鼻子的酸楚，“不知道。”
　　“你当时只有九品，一个不入流的元者，能为了救父亲身陷险地，甚至还要继续冒险，这是孝。咳咳咳……”萧宏连咳数声，缓了一会，“你能及时找到战场机会，发现蛛丝马迹，这是智敏，咳…”
　　看着萧宏已经这般样子还在说自己的事情，韩启想要阻止，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怎么？不想听了，不想听我也要说，你知恩、智敏、仁心、有礼，当然了最后一个我不喜欢，你规矩忒多。哎呀，是个好孩子啊，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第一个弟子。”
　　“你的弟子？”
　　“是我没护好他，那套剑法就是他的，好好用，别让剑法污名。”
　　韩启重重地点头，萧宏似乎回复一些气力，声音有了力度，“昨天我不知道你为何为那样，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是你的秘密，你也不必说，但是小开，你一定要想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不要被外物牵着走。”
　　萧宏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人生短短几十年，就算到了高品也不过续命二百年，别让那些东西捆住了你，不要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做就做。”
　　韩启用重重的鼻音说道：“我记住了。”
　　刚刚有些红润的面孔，却突然苍老了几岁，萧宏说话也急促起来，他拿出一个包袱，“帮我带到天音宗，交给宗主，记住，莫忘初…心…，再…叫我一声…老萧…吧……”
　　“老萧！”萧宏已然没了声息，韩启抱着萧宏逐渐失温的身躯，没有泪水，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似乎这样能让温度消失得慢一点。
　　天音宗律者萧宏，三品高手，一夜斩敌988人，身中剧毒，强行突破二品，最终与神秘三品高手对决，同归于尽。
　　是夜，天降大雨，似是再为晏城哭泣，在为萧宏哭泣。
　　韩启觉得，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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