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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高塔白玫瑰会枯萎吗?


“这是你第一次进入梦境,奈布·萨贝达。”

        医生越过护目镜看眼前满脑门贴着激光导管的青年,迅速在捧着的笔记本上“唰唰”写下:094号实验者001次噩梦治疗。

        青年的嘴唇发干,唇角的缝合线使他看起来如同苍白的木偶。

        他勉强点头,半截身躯在机床上横亘。

        医生停笔,将自己说话语气中同情的含量上调百分之五十:“只要你在志愿者提供的噩梦中受到足够的情绪刺激,我们的设备会帮助你重造战争中失去的双腿。由于实验具有不稳定性,因此不收取你的治疗费用。”

        奈布·萨贝达轻声道:“我知道,好的结果是神经受到刺激,细胞重新生长。反之会脑死亡。”

        “在志愿者的噩梦中,你不能与任何人进行深入的互动,如打架、斗殴,乃至将人置于死地。除非志愿者意识到这是他的噩梦。”

        医生继续写:志愿者本次提供的梦境类型未知,情绪波动中等,梦境危险程度为低级。

        “我需要让他意识到这是噩梦,我才能脱离梦境。”

        “是的,脑死亡的标准是在梦境中死亡。祝你好运,萨贝达先生。”

        “志愿者的名字是?”他的眼珠是琥珀色的,望着人的时候纹丝不动,像僵硬的松脂。

        “您在她的噩梦中会知道她的名字,但为了保护志愿者的隐私,治疗过程结束后,您有关她个人信息的记忆会被清除。”

        再次睁眼时,奈布站在香槟杯摞成的琉璃金字塔边,金色的酒倒映出身并身的男女,他们赤着臂膀、搭肩搂腰,脸上的神情如陶醉的绵羊,在音乐中竟不怕踩了彼此的裙摆。

        「挺有想象力。」奈布想。

        他随手取下一杯香槟。为了准备噩梦治疗,他近二十四小时只喝了几口少得可怜的水。

        意料之外地,甘甜清凉、带着气泡的触觉在喉口弹跳,他心情甚好地继续在心中评价:

        「大理石柱、浮雕壁画,看着像城堡和上世纪的府邸,这名志愿者童话故事看了不少。」

        「褶皱领、羊腿袖,裙撑架,来跳舞的都是有头衔和名号的女人。不是,这种地方像做噩梦的地方吗?」

        奈布·萨贝达的目光移到人们的脸上。

        「天使的蓝眼睛,粉红鼻子和嘴唇,栗色卷发束拢起的高马尾。」

        他停止了思考。因为那片海走到了他跟前,湛蓝地拥抱他的眼神。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她是谁。

        “萨贝达先生,您现在才到。”她穿的礼服正好露出肩背,这使她的微微低头致意看起来如同天鹅曲颈。

        “抱歉,玛尔塔·贝坦菲尔……小姐。”她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口中。他不合时宜地想,恐怕这次梦境最激动人心的部分就是看见这位志愿者,因为她的美貌着实使人心潮难平。

        原本纯净悠扬的小提琴中混合进浑浊的钢琴低音,众人的舞步也急切地颤抖。

        那种诡异而一致的踢踏声让人想起童话中作恶多端的继母,她穿着烙得通红的铁鞋滚下了山坡。

        “没关系。”玛尔塔蹙眉,她望向旋转在丘比特喷泉旁的一对男女,“你看到他们了吗?”

        即便不多加解释,奈布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一个成熟的高大男人,倒三角形的骨架紧紧拥着如娇弱白玫瑰绽放的女孩,他们的舞蹈与配合像火烧云一样烂漫。

        “那是我仰慕了,很久很久的人,”玛尔塔的声音突然低落,“五年之前,他与我关系甚好。掌权者封我为「高塔中的白玫瑰」,但现如今,他的眼中已完全没有我的存在。作为掌权者的儿子,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他的父亲将此封号赐予另一个女孩。他心爱的女孩。”

        奈布摇晃高脚杯的手腕停滞了,他的声带也像缺少润滑油的机器零件,艰难地发声:“所以……你认为……这是一件不可接受的、如噩梦般的事情?”

        「音乐就是因为这种心境的转变而变得那么诡异的?」他的内心不敢相信这噩梦只是一个女孩的感情史,他所经历的任何一个战场都比这噩梦更像噩梦。

        “萨贝达先生,回忆我和他情感历程的话不适合说出口,或者说对您这样一个局外人来讲述,是不合适的,”玛尔塔利用奈布的身形躲避那对幸福男女的余光,看起来像依偎在他怀里,“但这会是一个令我丢尽面子的夜晚。”

        “给我一个机会,我将为您效劳,女士,”奈布放下香槟,手肘撑在背后的高台上,

        “如果你想追回他,不妨大胆一些,将今天当作余生的最后一天,去挤开那朵白玫瑰,站到他面前告诉他你的心意。我负责为你善后,拖住那个女孩,给你们制造谈话的空间。”

        “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我也从未告诉过他我爱他。”玛尔塔突然泄了口气,紧身的礼服像包扎花束的丝带让她透不过气,“我不想再去奢求一个可能,因为我知道他对我已没有情意。”

        奈布用反光的牛皮靴尖在地板上描摹玛尔塔的名字,重新支配双腿让他有如获新生的感觉。

        不愿意拆散白玫瑰和自己的心上人,又不想告诉心上人自己的爱意,却耽于被抛弃和被众人嘲笑的虚幻感中,这个噩梦怎样才会结束?

        玛尔塔·贝坦菲尔,真是一个脆弱的名字。

        奈布斜靠高台,在来往舞蹈的人群虚影旁俯首冲玛尔塔挑眉:

        “那你就需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了。你用他来填补你的空缺,你们结束关系、你失去他时,你自然只会感觉自己少了一部分,因为你用来填补自己内心空缺的东西不见了。”

        “很有道理。”玛尔塔没注意到他近在咫尺低垂的睫毛,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那高大男人轻柔地将白玫瑰小姐的发丝别到耳垂后。

        她的脸庞离奈布的西装长袖愈来愈近,几乎要将鼻子埋进他的衣褶来窒息自己。

        “所以你要使自己变得完整,知道吗?玛尔塔小姐。”

        奈布掰过玛尔塔的双肩,使她海一般的眼睛望向自己,“你不再把所有的感情寄托在他身上、不再像牛一样反刍你们五年前的感情时,你就完整了。原本这感情是推动你前进的风浪,但你现在可以利用它,转换成恨,一种你从前驱动不起来的利刃。”

        他又转回身去,目光不知落在□□的哪一处:“「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舞蹈有时。」哀恸过去后,你生命中还有许多可以舞蹈的时候。”

        这个女人终于第一次正视了身边的临时舞伴:“如果你是他,我会很高兴的。”

        如果他可以像你一样温柔劝慰我、始终将我当作一朵高塔中的白玫瑰,我会感到生命被爱情填满,人生也因此小小地圆满了。

        可惜你不是他。

        玛尔塔吐露完心声才缓过神,用饱含歉意的法语连声道歉:“对不起,您当我在说玩笑话。”

        奈布耸肩,示意自己并不感觉到被冒犯:“你想脱离这种状态,就直接站到他的皮靴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听好,我等了你五年,喜欢了你五年,你以前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也从没想着要叨扰你给你增添情感负担,但是今夜过去,这白玫瑰谁爱当谁当。」”

        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要被自己逗乐,然后他清清嗓子,正态道:“你不说出自己的感情,是你不表达的问题,同时,也是你眼光的问题,他根本就没那么爱你,一旦你表现出些许逃避的意思,这人就找别人当白玫瑰去了,甚至还把你放到名流聚光灯下给你难堪。”

        “萨贝达阁下,您今晚与贝坦菲尔小姐结伴啊。”奈布给了一个回应的眼神,待那男爵走过去,继续等待玛尔塔的回复。

        “可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在此之前也没有刻意为难和羞辱过我。”玛尔塔否决,她把自己的两条路都堵死了,既不想去追求,也不想痛快结束。

        「性格如此,你不被困在这种感情织成的噩梦里,谁会被困在这种噩梦里?」

        奈布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喜欢的只是一个执念中的幻象。爱而不得久了,就以为自己永远走不出去,拿那个男人当成感情的挡箭牌,不开始新的生活,只被困于过去的噩梦。」

        “你不如尝试喜欢一下我,”奈布很认真地又晃到她眼前,璀璨映着水晶灯的眼珠光芒熠熠,“你确定你喜欢的是现在的他?而不是五年前投射到现在的、你虚构的幻影?”

        他的脸定格在眼前,带着中东地区灿热的阳光。

        事实上,奈布·萨贝达不知道自己的贸然请命是为了得到足够多的情绪刺激,还是真正想与面前这位小姐痛痛快快来一场恋爱,鉴于他心有所属,他现在只单纯将这一时冲动的请求当作为梦境实验而铺路。

        玛尔塔在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很多事情,比如即将到来的头衔易位请命,那在一分钟前还使她感到担惊受怕;

        比如远处那个名叫“亨利”殿下的高大男人,他们五年前彼此的交谈是多么使人心旷神怡,以至于她是那么怀念和深陷那种感觉。

        再比如,她原本感到失却了一部分的自己,竟然被一个临时结伴的陌生男人重视、抚慰,并一针见血指出感情里自己暴露的缺陷。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嘴唇开合:“好。”

        “滴。”现实世界的蓝屏仪器上,原本平稳不动的红线画出一道扭曲的弧度,医生在本上记录:

        094号实验者情绪波动明显,细胞活跃程度显著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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