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酬谢

次日冯婉又起了个大早，一出房门就瞧见楚兆白正蹲在吴三娘准备搭建鸡圈的地方。此刻的他手上拿着几个木头方子正在比划着，一听见身后的动静楚兆白赶紧回头，瞧见是冯婉他立刻移开眼。

        他……他鸡圈还没搭好。

        冯婉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让人如此郑重以待，她颇有几分心虚，毕竟那是她揽下的活儿又干不好最后推给楚兆白的。冯婉没有犹豫进屋把那本木工大全拿了出来。

        “长城不是一天建好的，喏，这本工具书给你，你可以参考一下。”临了冯婉又多问了一句，“你识字吗？”

        楚兆白点点头，没有迟疑地接过厚厚的木工大全，书籍很新不像是翻阅过的样子，楚兆白干脆坐在廊檐下拜读起来。

        见状冯婉也钻进了厨房同吴三娘忙活了一阵，两人又一同出了门。

        昨日冯双全给的银钱冯婉并未花完，还剩了些许就全部买了黄豆准备回去发豆芽吃，五月温度已经起来了，发豆芽比较容易，这脆嫩爽口的东西吃着也让人十分舒服。

        吴三娘也如她昨日里所说的那样抱回来了一窝小鸡崽儿，三公七母共十只，现在养着喂得仔细些若全都能活下来不到冬日家里每天都能有鸡蛋吃了。

        冯婉又陪着吴三娘去配了彩色丝线趁着日头未烈两人匆匆往家赶去。

        只是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声音听着极为陌生吴三娘还在疑惑是谁上门时冯婉却径直推开了门。

        院内楚兆白还和冯婉离开时一样坐在廊檐下研读工具书，倒是院中放了几条凳子，冯双全和冯秉文父子两各坐一方，剩下一人背对着门口。

        一听见动静冯秉文忙转头，“人回来了。”下一刻犹如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小妹，今个一早就有人拉了些东西上只说是寻你，还道是他们家东家给的谢礼，我问什么谢礼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那我这些东西可不敢收了，这不留着他一直等你们回来呢！”

        冯秉文刚说完这话那背对着院门而坐的人立马站起转过身来，冯婉一看是个熟人。

        来者是当时在陈氏粮庄引着她去库房的小吴。

        小吴全名吴辉，吴辉一见冯婉就笑开了，忙解释来意，“自打那日小娘子走后东家忙让人重新去准备货源，这不昨个晚上货就到了，当时就想着给小娘子送上门来但天色太晚怕上门打扰太过冒昧，故而今日一早东家就让我将东西送了过来。”

        冯婉顺着吴辉的视线看向院门口墙角边放着的板车，上面码着大袋的东西，冯婉知道那当是一百斤面粉了。

        吴辉接着说道:“来时东家还特意叮嘱我，说是务必烦请小娘子再验验货，小娘子目光老辣只要您说声好那这货定当是错不了的。”

        冯婉也知这是那陈庸故意捧着自己，她顺着吴辉的话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品质上乘，只是她这会子没有钱呐！

        得了冯婉的一句好，吴辉才将东西搬起放到了廊檐下，冯婉还在犹豫询问能否赊账时，吴辉推着板车就要往院门外走去。

        冯婉:“等等，这钱我还……”

        说起钱吴辉这才突然想起，他扬声补充说道:“小娘子东家说了，之前小娘子之举是救了陈氏粮庄几十年的名声，此恩大于天，眼下这百斤面粉送上门切莫提银钱权当陈氏的谢礼，若小娘子看得起日后再光顾时店内所有物品皆以进价做卖。”

        吴辉的话使得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所以当他走了以后冯双全才问起了究竟。

        因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复杂，即今日陈庸这样厚谢想必也不愿当日陈氏粮庄发生的事情再宣扬于他人之口，冯婉只简略说了一下。

        吴三娘有些不安，“那这谢礼会不会厚了一点？”

        冯秉文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既然人家拿出来就说明小妹值得，这百斤面粉可算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小妹咱们什么时候做你说的那种面条，我都想立即试试它与现做的到底有什么不同？”

        也就在这时冯婉才发现能促使冯秉文努力向前的也只有吃了。

        “既然人家想全了这庄因果，就且收下吧，至于值不值的各人心中自由衡量，待婉姐儿所说的东西做出来再从这上面还回一二就是。”一家之主冯双全拍板定音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论，冯婉心中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决心要做干面条冯婉也不打算一蹴而就，她准备先实验一番，根据实验结果进行改良修正。

        今日冯家没一个人出门，全部窝在院子里学习冯婉口中新式面条的做法，除了楚兆白，毕竟吴三娘的鸡崽子都买回来了楚兆白还得赶紧把鸡圈搭出来才是。

        冯婉拿出一个大海碗取了些面粉出来，然后倒入加了盐的清水，起先先用筷子不断搅拌，最后上手不断揉捏，这是和面。

        有筋道的面条是需头一天晚上就要和面开始的，但眼下冯婉是没时间等的，待面团揉的差不多，她拿出菜刀将面切成粗长的条状，为了防止粘连应该在每根粗面条上面抹一层菜油的，但眼下是不具备这个条件，故而冯婉将它们都放的很开且在上面洒了些面粉。

        将切好的粗面条放置两至三个时辰这是醒面，醒好以后就开始拉了，这个过程是要废些力气的，拉好以后放在太阳下面开始晾晒但并不是要平着放而是将它悬挂在架子上，这样面条受重力影响会再拉长变细一些，而且容易晒干。

        目睹整个过程的冯秉文在冯婉挂好面时主动揽下收面的任务，冯婉乐的清闲就先回屋休息，而原本在廊檐下一动不动的楚兆白终于放下手上的木工大全开始搭起鸡圈来。

        大裕村，田红英一大早的就带着大孙子去水田那里忙活起来，或是土壤肥水量足的原因这里的茭白竟快要赶上田红英的身高了。

        说起来这东西能吃也是他们偶然发现的，因家里生活困难小孙子也正是好跑动的年纪，他不经意发现吃了一口发现是甜的带回了家，这也才有了田红英带去镇上兜售这一回事。

        本是野生野长的东西突然有人要花钱买，直到现在田红英心里头还有些不真实感，但那小娘子面善瞧着也不像是坑蒙拐骗之徒，田红英只能赌这一把。

        “阿奶，六十斤能有多少？”说话的是田红英的大孙子郑远琦，瞧着有七岁的年纪却一身干瘦，皮肤黝黑但一双眼睛透亮。

        田红英做惯了农活手下有个大概的数，一直到这片茭白被割去三分之一她才叫停，祖孙二人把捆好的茭白搬到借来的车上一路才往家走。

        田家的田地在村子那头，与家住处刚好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这要回家定然是要穿过村子的，故而没有出多远就有人问起来。

        “红英啊，这东西割这么多回去干啥？喂猪？猪也不吃啊。”

        “这大热的天还往外跑也不怕晒坏了，瞧瞧这小远都晒成什么样子了，原先翠姑在的时候多白嫩的一个娃……”

        听到这个名字田红英脚下顿了顿，片刻后抬起头神情有些狠厉，“再让我听见你提这个名字信不信我折你一条腿！”

        来者自然没在多说什么只不过当田家祖孙两走远，才狠唾一口，“呸，老寡妇带两小的迟早累死饿死没人收尸！”

        快到家门口时田红英才开口问起了孙儿，“你心里头还记得你娘不？”

        郑远琦没有丝毫犹豫，“我没娘，我娘早死了，我和弟弟是阿奶喂大的。”

        原来翠姑是田红英的儿媳妇，因儿子染重病卧床不起，翠姑跟一游商好上卷跑了家里所有的钱财把郑远琦的爹活活气死，留下刚四岁的大儿子和不足一岁的小儿子，故而田红英对这个名字深痛欲绝。

        听了郑远琦的话田红英没再说什么而是领着两个孙子熬到很晚把割来的所有茭白剥出洗净装好，然后眯了一会儿带着大孙儿往白云镇赶去。

        等田红英到了燕子胡同时天才刚刚亮，郑远琦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力争看上去整齐些，然后他催促田红英“阿奶，你说的是哪户人家？我们赶紧送去，小弟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田红英呆滞片刻:“……”

        她当时只顾着高兴忘记问那个妹子叫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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