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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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暖色的路灯灯光如流金般闪烁,浓密而沉重的水雾侵占了车窗的每一个角落。坐在后座的江落雪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见被水雾遮住的窗外的景色,想必是因为比起刚才,雪下得更大了吧。
江落雪曾经并不叫这个名字。在她满月的时候,街道办的人催着她的母亲带着她去办户口。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第一次拦住了即将出门的丈夫,抱着她去问那个生理上的父亲孩子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一个丫头片子还要什么名字?”那个男人正急着出去喝酒打牌,抓心挠肝地想着的都是昨晚差一点就能胡的牌,没有分一点注意力到站在破旧屋子门口的妻女身上。
“可是,警察说没有名字上不了户口。”软弱的母亲张着口,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反抗。
“哈?你在跟老子说什么鬼话?!得,就你这蠢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话,行吧,”江荣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了门上被灰尘、油污还有不知名的黑色污渍盖住的写着404的门牌号码,“那就四四,江四四吧,方便好记,啧,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
男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边边角角被一块块铝片缝补起来的铁皮门,满意地了看一眼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的女人抱着孩子躲远,又骂骂咧咧地走了,而江四四这个名字也就这么随意而又轻率地被定下。
江四四这三个字就这么陪伴了她十八年。江四四,江死死。江死死。江死死。江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啊?这恶意满满的话语是来自纯粹的恶意的诅咒。
在天真的孩提年代,江死死这三个字就像是锋利的钢线一圈一圈把她缠绕,从脚踝缠到大腿,从大腿缠到胸脯,从胸脯缠到眼睛,困住了她前进的双足,困住了她呼吸的肺部,困住了她观察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把她拉进黑暗里。
落雪两个字是卓心澜为江落雪取的。高中二年级,年轻而又充满朝气的大小姐喜欢上了班里最角落的贫困生,就像是杰克捡到了他的豆子,一切美好的就好像是童话一样。
在她们确定关系的那个圣诞节,卓心澜牵着江落雪的手,问她想改成什么名字。
“我想取你为我取的名字。”倾心于你,冠以你名。刚刚坠入爱河的少女只想和恋人做尽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落雪,”卓心澜伸手接住了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脸上的笑容却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温暖,“我想在每次看到雪的时候都想到你。”
“嗯,江落雪,我是江落雪。”她满心雀跃,假如说江四四标志着她无法反抗的幼年时光的话,那江落雪就是她努力走向新生活的开始。
圣诞夜的装饰点缀满了整个街道,让江落雪恍然间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星河,却在对上卓心澜的眼睛的瞬间惊觉自己早就沉醉在了这人眼中的星空里。
江落雪的回忆随着跑车的停止而停止了。到达公寓的路并不远,不过短短的数十分钟而已,但是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像是过完了半生。
系统520和那个小女孩已经上楼很久了,楼道里的灯不知亮了又灭了多少次,但是车里还是一片沉默。有权利打破沉默的人还在沉默,但是卓心澜已经受不了了。
“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好吗?”
“我想看看我拍的《江中月》。”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卓心澜几乎是反射性地想到这是一个好机会,随即又恨恨地唾弃了自己这种几乎被刻在骨子里的功利主义的想法。不能再伤害她了,自己绝对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回来的,而是为了赎罪。
“我已经把你拍的《江中月》剪好了。虽然仅仅是初稿。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你要是不想见我的话我也可以把它邮寄给你。”卓心澜转过头从驾驶座向后看去,乘机细细地描着对方的面容。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也说不定。
在江落雪杀青后不久,卓心澜一边想着“要是你来找我道歉,我就把它给你看”一边炫技式地剪出了初稿。那一版的电影就像当时的卓心澜一样,张扬又骄傲。
而在江落雪死后彻底退圈不再拍戏的卓心澜又不知重新打磨了这部电影多少次,几乎是将一生的心血灌注于其上,才剪出了《江中月》的成片。假如它有幸有被公众知晓的那一天的话,它将会成为电影史上无法被超越的经典之一吧。
在替江落雪办完葬礼的那整整一年里,卓心澜都一个人枯坐在狭小的放映室里,自虐般一遍又一遍地看《江中月》,哪怕每次观看都后悔得心痛如刀绞。
在第二幕第三场里江落雪穿着单衣站在寒风里被自己无端地指责了一个多小时,第四幕第六场里江落雪在冬天跳湖整整跳了三次,最后爬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人造的雪景还要白,第五幕第一场的威亚戏自己故意多拍了两次,下戏之后的落雪冲进洗手间吐了快半小时……
卓心澜无法想象江落雪是怎么在自己的刁难下忍着难受拍完这一场场戏的,每一次的想象都痛彻心扉,那可是自己在心里立誓要保护一辈子的女孩啊,可是到头来却是自己害死了她。
“那就今晚看吧。”起码这样也算是赶上了首映礼不是吗?江落雪几乎是习惯性地冒出了这种在苦里找糖吃的想法。
“那去我家好吗?”卓心澜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去压住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
卓心澜压下微微上翘的嘴角,发动汽车。这样已经比自己当初想的好很多了不是吗?毕竟她还没有立刻拒绝自己。
因为不知道江落雪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道歉,年轻时候的卓心澜每次都把公寓打扫的干干净净。
插着腊梅的白玉花瓶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使得人入门就能迎上满怀的梅香。电视柜的角落也还插着阿姨今早刚从花店买的新鲜花束,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鱼缸,一群睡着的孔雀鱼被突然打开的灯光惊醒,在鱼缸里四处乱窜。
客厅的茶几下垫着毛茸茸的地毯,暖色的灯光照亮了挂在墙上的画,整个屋子温馨又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所有的设计无一不是在向访客透露着“主人过的很舒适”这一信息,甚至用力过猛到有些刻意。
一只白色的布偶猫从主卧专门给宠物留的小门里钻出来,“喵~喵~”地迎接她晚归的主人。
这是江落雪第一次来到卓心澜的家里。“在没有我的日子里,她过得很好,”在踏入公寓的那个瞬间,江落雪有些苦涩地这么想到。
“你的房间很漂亮,”江落雪的声音有些干涩,又带着些许释然,她在卓心澜的引导下坐到了沙发上,那只可爱的布偶猫轻轻跳到她的旁边揣起了手手。
“你还养了一只猫啊,它叫什么名字?”江落雪刻意地不去看卓心澜,一只手揉着猫猫,假装随意地问道。
卓心澜忽然福至心灵地察觉到了江落雪藏在话语里的意思,几乎用算得上是在辩驳的语气急急地否定道,“我这都是故意做出来给你看的。”
被猜中心思的江落雪就像是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在沙发上猛地弹了一下,这更让卓心澜坚定了要继续说下去的信心。
“我,我之前那么做只是想逼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卓心澜快要被年少轻狂的自己那不着调的念头羞耻到抬不起头来。但是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就最好的方式就是继续说下去。
已经在如战场一般的商场里厮杀了大半辈子的卓董事长十分清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既然自己的对象是那种性格又闷又别扭的人,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地破除她所有的顾虑。
“在你发出分手短信的时候,我找了你三天,最后晕倒在街边。那之后我就想,当我下次遇见你的时候,一定要你非常努力地向我道歉我才会原谅你。”卓心澜已经羞耻到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我只是想让你来道歉,我不是真的要毁了你的。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我以我们为原型写了一个新的故事,剧本和投资已经准备好了,演员也正在招了。那些代言和广告我也准备了更好的,也准备了公关部随时待命为你洗白。我买下了你的公司,你那个经纪人不是什么好人,我已经和刘月签约了,说定了让她来带你。”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生病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泪水落在沙发上晕染出深色的水渍,卓心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地抓住江落雪的衣角,像是要宣泄出那漫长的悔恨与悲伤,“要是我知道就好了,要是我能早一点知道,只要早一点……”
“我没能赶上,在你的房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躺在床上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甚至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我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我在想今天这个噩梦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十二个小时早就过了吧,我怎么还没起床。我刀划开自己的手腕,大家总说疼痛能让人从梦中醒过来,可是没有用,什么办法都没有用,我怎么都醒不过来。那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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