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翻毕业册的时候偶尔也会感叹原来这家伙也曾在我人生里出现过

平安京，鬼怪横行的诡异时代。

        在这样的时代舞台上，安培晴明，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笔。

        但这位传奇人物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日子过得并不算如意。

        母亲是来自信之森的大妖怪，狐妖葛叶，父亲是个侍奉着贵族的小阴阳师，这样的两人，为什么会相恋，他们的故事已经无从得知了。

        六岁的时候，不小心撞破了母亲的原型，被儿子发现真身的葛叶选择了离开人间，父亲因为母亲的出走从此一病不起，还只是个六岁孩童的晴明，成为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最大的依靠，在这之前他也只是个喜欢靠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

        卧病在床的父亲，连同灵魂一起被母亲带走了，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那双曾被母亲赞叹的漂亮眼睛里如今只剩浑浊，难得清醒的时候，也只是一直念叨着母亲的名字。

        父亲快死了，他从母亲那继承的眼睛已经看到了结局，内心没有波澜，晴明自己都替自己的薄凉感叹，自己果然是妖怪的孩子，父亲强行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在见母亲一面。

        完成了这个执念，父亲也会离开他了吧。

        晴明经常独自一人踏入妖之森，希望能在那里碰碰运气，希望能遇上好心的妖怪，希望他们能替自己给母亲带句话，恳求她，最后见父亲一面。

        但不管来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嘻嘻嘻，葛叶跟人类生下的半妖又来了。”

        “人类的味道，真恶心，呕～恶心得都吃不下的味道。”

        “嘿嘿嘿，生下这样的东西，葛叶都没脸见人跑回大江山躲起来了。”

        “呸！赶紧滚出去，带着人类恶心味道的半妖。”

        妖怪的世界视他为耻。

        带着妖怪捉弄得到的满身伤痕，回到人类居住的集市，大人们都避讳的躲着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不时指着他窃窃私语。

        “是那个妖怪的孩子！他又去招惹妖怪了！”最先迎接他的是孩童的石头。

        “滚回去！你这怪物！滚回去！”恶劣的顽童们有着比大人更直白的恶意，朝他扔石子取乐。

        “妖怪的孩子！呸。”

        “哈哈哈哈，小心他会吃了你哦，他妈妈可是会吃人的妖怪！”孩子们围着他捧腹大笑。

        人类的世界没有接纳他。

        被团团围住推倒在地后，晴明脑子里想到的只是，这次又该用什么借口骗父亲。

        “喂！臭小鬼们，想要打架就光明正大的用自己的拳头上去比划，躲在人群中你一拳我一脚的浑水摸鱼算什么东西。”她就是这样突兀的出现的。

        “啊啊啊啊啊！！！妖怪啊！！”穿着奇怪从天而降的女人，把那些围殴他的小孩们都吓跑了。

        “嘁，回家吃妈妈的奶去吧，臭小鬼们。”朝着逃跑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奇怪的女人蹲到了他的面前，她有着一张稚嫩的脸，没比他大多少。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小鬼。”这个红眼睛白皮肤的金发妖怪非常嚣张。

        以前也经常会遇到，从妖之森里把不详的东西带回人间，这也是邻里讨厌他的原因之一，按以往的经验，不能跟妖怪搭话，晴明没有搭理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完全无视她继续往家里走。

        “我刚刚可是救了你诶，小鬼，对待救命恩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我叫琦琦，记住了，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大姐头，作为我征服宇宙的第一步，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小弟了，我赐予你头号跟班的称号，日后由我罩着你，怎么样，能跟随琦琦大人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啊，哈哈哈哈！”奇怪的女人自说自话笑得肆意妄为，晴明只感到了头痛，被莫名其妙的妖怪缠上了。

        不过没关系，人类和妖怪中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等她知道自己是半妖后，就会走掉了。

        “刚刚在森林里就发现了，你这个小鬼总挨欺负诶！不行，作为我的头号小弟你只能欺负别人和被我欺负！不能丢了我的脸，来，大姐头今天教你点有用的，遇到人渣，趁他没欺负你之前你就抓紧时间先欺负他，随便抓住一个人，踢爆他们的○○！如果是被欺负了就该加倍的欺负回去，这样下次他们就不敢了对你下手了，你可要记好了，要把我告诉你的真理刻在血脉里！要把大姐头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牢记于心！听到了没有！喂，小鬼，在不搭理我我就要脱你裤子了，喂，小鬼，我真的要脱了噢。”这个妖怪尾随了他一路喋喋不休，不管他的沉默不语，自顾自的跟着他走进了他的家门。

        “父亲！”一进门，晴明最先注意到的是已经魂魄离体躺在床上的尸体，最终还是没能完成父亲的心愿，出门前，还有一息尚存的人在最后的时间里，没能等到自己，也没能等到抛弃他们的母亲。

        内心非常平静，晴明拉起了父亲的手，尸体还带着体温的余热，他记得这个温度，记得他掌心的纹路，像春风一样温柔的父亲，曾经用这双有力的双手慈爱的抚摸过他的脑袋，那双多情的眼睛，永远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他和母亲，曾经鲜活又明亮的人，在这一刻，永远的停止了心跳，闭上了眼。

        晴明没能掉下一滴眼泪，他没有任何想哭的念头，他甚至理解不了自己现在的情绪，为自己的冷血而惊讶，他果然是妖怪的孩子。

        “喂，小孩，那是你老爹吗？好像挂了诶，你妈妈呢？”这个尾随他回家的妖怪不止很呱噪也很没眼色。

        “喂，小孩，你是不是要哭了？”脑袋被她粗鲁的揉了两把，面对这失礼的妖怪，晴明头一次恶狠狠的挥手拍了回去。

        “没关系，幸好你是遇到我，人美心善的琦琦大人，小鬼头你真是超lucky的，你今天可以暂时把我当做妈妈哦。”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她的双臂，被她强行抱入了怀里，牙齿咬在她手臂上吃了一嘴的血腥味，手指抓着她的衣服，挖出了道道血痕，不管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她的双手，被她用力的抱在了怀里。

        “不管你老妈是跟有钱的大叔跑掉了，还是已经变成星星挂在天上了，都没关系，天下母亲都一样，今天我就是你的温柔善良漂亮大方宇宙第一的好妈妈，好了，好孩子今天可以来妈妈的怀里撒娇噢。”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在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有时候，悲伤是用眼泪就可以简单的冲洗掉的，小鬼你日后的人生里，肯定也会遇到用眼泪也冲洗不掉的悲伤，但最起码现在，不管是痛苦也好悲伤也好，不需要埋在心底，现在的你只是个小鬼头，还有保留着撒娇的权利哦。”

        “我叫安培晴明。”名字是最短的诅咒，他第一次主动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妖怪。

        “所以，对着妈妈，晴明可以哭了。”这个妖怪又呱噪又粗鲁，没有眼色又满嘴污言秽语，没有母亲大人的温柔漂亮，看上去就一副蠢样，还非常不正经，连安慰人的话都稀烂，但她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晴明靠在上面没法挣脱。

        掌心上还没消散的父亲尸体的余温，被她的体温给取代了，是比渐渐冰凉的父亲温暖的温度，是以前曾抚摸过他脑袋，牵着他的手的温度，是比发烫的泪水更柔和的温度，他就这样在这个妖怪怀里嚎嚎大哭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还想在痛哭一次，那个妖怪，吃光他家所有粮食后跑掉了。

        父亲去世后，他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在各个亲戚家辗转，因为白狐之子的威名而招人忌讳，收养他的亲戚不是嫌弃他的不详，就是恐惧他的能力，日子算不上好过，但一切都过去了。

        八岁那年清明终于崭露出了自己卓越的天赋，因为这异于常人的天赋和白狐之子的盛名而被贺茂忠行收为了弟子。

        那个短暂的在他人生里出现过的妖怪他也早就忘掉了。

        “晴明，你母亲大人在外面找你。”再次见面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位母亲。

        正在练习法术的他收到师兄传递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母亲从妖之森来接他了，满心欢喜的向前厅飞奔而去，跑过庭院穿过长廊，还没靠近，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晴明～晴明～你在哪里！赶紧出来迎接母亲大人！你这坏孩子怎么可以随便把妈妈我丢下！”宅院里，少女稚嫩的声音大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勾起了被他遗忘的记忆。

        晴明面无表情的从院子里捡了一块石头朝那个讨厌的妖怪砸了过去。

        轻松躲开攻击的妖怪，又开始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了，“晴明，你个臭小子！我去你家找你都没人了，搬家都不告诉大姐头我吗！哈？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大姐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诶，小小年纪就想赖账吗！被温柔美丽的大姐姐从水深火热的危机里救了出来，在你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把你抱在怀里安慰给你支持，面对这样可心的大姐头，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吗混蛋！这可是多少人可盼不可求的机会啊臭小子，知不知道在○番里接下来的剧情就会是○○报恩，或者是美○年与○○的○○事了！从此过上○○的○○的生活的剧情了！居然敢不按剧情走把我丢下，可恶！我可告诉你，我们家的家规就是有恩十倍报，有仇百倍还！我救你一命的恩情你还没还给我呢，休想甩掉我啊臭小鬼，诶？跟昨天比你怎么长大了这么多。”

        喋喋不休的女人满嘴的污言秽语，让人不堪入目，跟他一起学习阴阳术的同窗们都躲在角落里看着两人的拉扯，这让年幼的晴明头疼无比，阴阳术已小有所成的他已经能分辨出，眼前这个叫琦琦的家伙，只是个普通人类，并不是妖怪。

        可作为人类的她反而比作为妖怪的她更棘手，人类消灭妖怪的时候不需要理由，但人类消灭人类的时候，需要给自己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无法找到正当理由，晴明就不得不跟这个把他从小孩的围殴里拯救出来的救命恩人解释，他为什么搬家这个事。

        “噢，原来是这样啊，小鬼。”那个妖怪侧躺在地板上吃光了他今天的所有食物。“我去到你家没见到人，跟周围人打听你的时候，他们都很害怕的样子，还以为你被他们合伙卖掉了，幸好大姐头我用了点小手段打听到了你的消息。”

        她得意的摇晃着自己的拳头，衣服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让晴明知道了她所谓的小手段。

        为了报答她的恩情，晴明把自己的所有摆了出来，任她挑选，金银珠宝她没兴趣，古籍文玩她不屑一顾，最后问他有什么技能，小小的显露了一手阴阳术之后，她有了很大的兴趣，他们约定了一天见一次，到时候由他来教导她的阴阳术。

        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从妖之森来到他身边，叫琦琦的少女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因为降落地点是妖之森，她经常不知道去哪里招惹上大妖怪，要不就是笨手笨脚的打碎诅咒物，被诅咒缠身，这家伙烂桃花还很多，总是有妖怪想要用言灵绑定她的灵魂，光是给她处理烂桃花就让晴明颇费了一番功夫，可以说，他是在琦琦的推动下被迫成长的。

        她的一天，对晴明来说是一年，时间过得很快，她还是那副咋咋呼呼粗鲁又不讲理的样子，可晴明已经从一个懵懂小儿长成了翩翩少年，晴明想到了浦岛太郎的故事。

        “龙宫？不，我来自是烙阳。”她指了指头顶的月亮。“跟这个差不多的星球，没有太阳，绵绵细雨，那就是我的故乡，烙阳，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她告诉了晴明很多关于老家的故事，热热闹闹的万事屋，可爱的妹妹，温柔的哥哥，无所事事满宇宙乱跑的秃子大叔，提防自己会抢走妈咪爱的变态萝莉控爸爸，和总是不敢跟她亲近的妈妈，还有她自己的能力。

        穿越时空的时候，妖之森就相当于她的落脚点，她现在能力有限，一个世界最多只能有一个落脚点。

        元服礼之后，晴明在妖之森建了座庄园，他来这并不是为了做什么拯救苍生的大事，也不是为了那个早就抛弃他的母亲，只是这里比较方便等待她的降临。

        琦琦对阴阳术的兴趣并不高，早就知道了所谓的一年之约只是担心他这个稚子独活于世难以生存了，晴明也没有点破，继续他们的一年之约，而且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能无力的小鬼了。

        15岁的晴明，轻狂又自傲，和所有少年人一样，他的心是飞驰的鸟，卓越的天赋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他有着肆意妄为的资本，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师傅。

        任何术士他一看就会，任何妖怪都会在他的力量下诚服，他站在人类和妖怪之间，他会与妖怪交友，也会和人类和睦相处，不偏袒任何一方，含笑看着他们厮杀仇恨。

        他已经得到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力量，他的心已经脱离了人间，飞驰的鸟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唯独对她不同，唯独琦琦不同。

        会喜欢上她那是很自然的事，虽不如太阳耀眼，但也如同月光一般，照亮了他的人生。

        还是少年的晴明是盲目，狂妄且自大的，他认为自己和琦琦都是超越这个时代的人，唯独她配得上自己，他们理应在一起。

        少年人的春心有时也会想到有趣的事，往后的民间故事里，会不会流传着他与来自天外的仙女相恋的传说，就像母亲和父亲相恋的故事一样，在人们嘴里口口相传。

        梨花，师傅的女儿，她的早夭是注定的，每天躺在帘子后面连风都不能吹的可怜人，晴明对她并无关心，只是短暂的需要她给琦琦提供一下膳食，师傅和自己一样，早就见到了她注定的结局，把她接到身边抚养却不敢见她，每每谈及也是伤心落泪。

        略施小计，她便主动开始为琦琦上供食物了，这也是日后让晴明很懊恼的一件事，这个不过是给琦琦提供了两顿饭的女人，喜欢向琦琦倾诉自己的可怜，什么从没出过门，没法像正常女人一样去门踏春赏花，连见一见月亮都是一种奢求，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搅乱了琦琦的心，让琦琦第一次打破了她的旁观者法则。

        “用了点小手段找hata借的小玩具。”琦琦摆弄着奇怪的机器，下一秒，鲜花盛开了满地。

        鲜花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一簇一簇的盛开在院内的各个角落，银白色的月渲染着它们的美丽，院子中央放了一个大水缸，合适的角度刚好能够让月亮倒映在水中，不需要出门，梨花只需要坐在房间就能看到了。

        所以当梨花拉开帘子那一刻，会爱上琦琦，他并没有很惊讶。

        “你这样也是太过了吧，哪有女孩子送这么多花给女孩子的。”晴明埋怨着她，琦琦老是分不清多情与温柔的界限，这样热烈又真诚的温柔，往往会人错觉，那些妖怪们就是这样被她招惹来的。

        “嘿嘿嘿，可是不管什么年龄，女孩子总是想要收到花的啊。”

        清风吹过，百花整齐的随风摇坠，灼灼其华，在晴明眼里，她比月光耀眼。

        在她再次给梨花送上龙脉宝石的时候，晴明的不满达到了巅峰，原本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被分走了。

        “我去出差了哦。”隔着帘子在里面装病的晴明不肯见她，“给你带了礼物。”

        晴明撩起了帘子。

        “是一个叫地球的地方，那里的武士说这是他们的灵魂之花，我给你带来了。”她笑意盈盈的给晴明送上了一株樱花幼苗。

        明知道是她温柔显得多情的举动，可心还是忍不住的因她而跳动，晴明把这颗幼苗种在了别院内。

        可凭借人类的力量怎么能留住月亮，哪怕是天皇大人，最终也还是跟辉夜姬迎来了分离。

        “我该回去了。”她每次都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等下次来的时候再教你吧。”用阴阳术来诱惑她，换来了无数个下一次。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琦琦比他大不少，只是转眼的功夫，他已经年长她许多岁了，岁月只在晴明身上留下了痕迹。

        “唔、好讨厌，最近我都不能再来了，爸比让我回老家考试，等考完之后我才有空过来。”

        “那么，剩下的，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教你了。”26岁的晴明意气风华，摆脱了少年的狂气，以往不知掩盖的狂妄都被他收敛在了眼里，他对人谦和有礼，对妖也笑脸相迎，晴明已经不在介怀自己是人是妖的身份，他无比坚定的，做下了决定，等琦琦下一次回来，他会跟着琦琦一起离开这个时代，去她的故乡。

        等她看见他的最后一个术，她一定会明白。

        27岁的晴明等了一年，她没有出现，在等等吧，更漫长的岁月他都等待过。

        28岁的时候，平安京妖怪横行，大山杀鬼看中了梨花的美貌，带领着大江山的恶鬼们闯入平安京，发誓要带走梨花，他的整个师门都在跟妖怪战斗，晴明心如止水继续待在妖之森的别院里，等待着琦琦。

        29岁他对琦琦无比怨恨，怨恨着她的薄情，整个平安京陷入了炼狱，他毫不关心，直到师傅亲自来到妖之森，请他出山。

        师命难违，晴明出山击败了大山杀鬼和他引领的妖怪，拯救了平安京。

        30岁，揣测着琦琦是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猜想，寻找着一切穿越时空的办法，想要去到她的身边，可因他之前击败平安京妖怪，平定战乱的举动而受到了天皇的关注，无意之中被芦屋道满视为眼中钉，被迫卷入了权利的斗争之中。

        35岁，他无比疲惫，在权利的漩涡中挣扎，斗争，与天斗，与人斗，与妖斗，他的棱角没有被磨平，反而更加的锋利，他继承了师傅的衣钵，听从师傅的话，跟梨花做成了各怀心事的半路夫妻，高高在上的神明走到了人间，失去了他的自由，担负起了芸芸众生的性命，成为了平安京新的阴阳头，引领着众人。

        38岁，梨花死了，她死的时候，要求晴明把她葬在妖之森别院里的那棵樱花树下，她要在那里继续等待琦琦。

        40岁的时候，双鬓已经染上了银丝，晴明已经习惯了权利，他收敛了狂妄变得平和起来，晴明收养了两个孩子，年少时的快乐和逍遥已经被他抛之脑后，晴明甚至回想不起来当年，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准备跟琦琦一走了之的，一切犹如隔世，人类，妖怪，天皇，压力让他透不过气，责任和选择一直在折磨着晴明，命运让他必须做出选择。

        晴明的一生，一共来见过乌龟三次。

        第一次，他向乌龟请教，凭借人类的力量如何留住月亮。

        乌龟说它没办法回答。

        第二次，他向乌龟请教，人类和妖怪，他要如何选择。

        乌龟让他从心。

        五十知天命，他选择了人类，不顾母亲的求情，封印了鬼界和妖界来往人间的通道。

        六十耳顺，遗落在外的妖怪被他一个个的丢回了妖界，在他的管制之下，人间终于变成了属于人类的人间。

        七十古来稀，他没有放弃战斗，没有了鬼怪的困扰，民间多了一种叫咒灵的怪物，关于天元大人的传说流传了起来。

        八十岁，他成了个垂朽的老人，被责任被权利挤压得密密麻麻的人生，终于迎来了间隙，他重新属于了自己，在这间隙里，晴明再次回想起了他的月亮。

        他已经活得够久的了，在这样的时代里，很少会有人活到他这个年龄，跟他并肩作战的朋友，跟他势不两立的敌人，都已经离他而去，晴明清算着自己的人生，终于回忆起了，心空掉的地方，缺少的是什么。

        晴明感到可笑，年少时候曾无比怨恨，怨恨她的薄情，却又无时无刻不再替她担忧，担心她是出了意外所以没法回来。

        已经垂垂老矣的他，没有了怨恨，也回忆不起满腔爱意的滋味，只是想在见见她，就当是两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重新迎来重逢的结局。

        想要再见她一面，只是短暂的出现了一瞬间，强大的灵力就不可逆转的做了决定。

        拥有了神格的晴明，放弃了成为神明的机会，再一次踏入妖界，他用自己的神格去跟乌龟做了最后一次交易。

        怎么才能见到琦琦。

        等。

        84岁，在死亡的时候，晴明诅咒了自己，这个与妖魔鬼怪搏斗大半生的阴阳师，在生命的最后，自己诅咒自己，让自己变成了咒灵。

        名字是最短的诅咒。

        晴明对自己的名字下了术，世间有灵力者都不可直呼其名，这样的术对于外来者的琦琦根本不起作用，这样，只要她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安倍晴明的一生，活得肆意又精彩，他登顶了权利的巅峰万人膜拜，也掌控着至高无上的力量，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做回了那个，在无人私语的别院内等待着心上人的少年。

        只要她在呼唤他一次，他们就会迎来喜别重逢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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