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

谁遇到这样撒泼打滚的女人不怕呢？路过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的时候，更显得江眠那柔柔弱弱的一句话有多突兀。

        “你知道什么？像你们这样被他外表欺骗的女孩子，我可见过太多了！你把他当个人，他根本都不是东西！我的儿子被他杀了，你喜欢一个杀人犯，你维护一个杀人犯干什么……”

        她喋喋不休地吼着骂着，虽然不是骂在江眠的身上，但是她只觉得受了那么多次的保护，这一次，无论如何，她自己应该站出来了。

        “如果您说的是外校的那个晚上，那么，他明明是被围殴袭击的人，你应该庆幸的是还好他没有事，不然你怎么承担责任？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颠倒黑白？”

        江眠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做出来这种事。

        那个晚上，她因为拿东西走的晚一些，所以亲眼看到了他们是怎么趁余舟重落单伤害他的。对，也就是余洛川。他是还手了，可他不是为了自卫吗？他并没有把人往死里打啊！可是那群人见他反抗，干脆把意识不清醒的他丢进喷泉池里，那喷泉池虽然不深，但已经足够淹死一个重伤的人了。

        别说什么年纪小不懂事，想要杀人的心，根本与年纪无关。

        “你瞎说什么？谁围殴他了？我儿子怎么会做那种事！！！”那女人蹭的从地上站起来了，一瞬间，根本看不到她皱巴巴的脸上还有刚才的委屈和不甘。“我告诉你，就是他杀了我儿子，就是他！不然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而我的儿子当时也……”

        “你给我闭嘴。”余舟重将江眠拉到身后，单手捏住那女人已经肮脏不堪的衣领。“要么你现在快点走，要么，你后果自负。”

        他的脸开始阴沉可怖，明明没有一句重话，但是那骇人的气势和揪住女人衣领的状态，比起刚刚几个人想把女人拉起来还要管用。

        那女人犹犹豫豫不敢说了，又感觉自己十分下不来台，趁着周围人稀稀拉拉要走的时候，又巴到余舟重旁边。

        “同学啊，我这一次也不要很多。陈轮的弟弟这不是马上要上高中了吗，我想我想……”

        余舟重冷冷看她一眼，拉着江眠，径直走了。张茂他们垫在后面，生怕这女人再发神经。倒是看热闹的人好像是看懂了，这个女人也没有很在乎儿子的生死啊，不过是想继续敲竹杠罢了。

        江眠还没想明白，只是被余舟重拉着走。他力气很大，但是并没有弄痛她。可是她手腕上清晰传来他一阵又一阵的颤抖，可是面上却还镇静着，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脱离了那个女人，见他两还挨着，大家默契地慢慢都走去了前面，进了场地要去热身。

        别人兴许什么都不知道，可江眠都懂。

        犹豫了一秒，江眠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覆到了他的手背上，她掌心温热，烫得他意识一下就清醒了。

        他低下头看她，只见她扬起笑脸，好似梦里出现过千万次那般，温暖又明丽，将他从冰冷的水里拉出，再也不让他在噩梦里无穷下坠。

        他总是在黑暗里看不到光亮，她却像个太阳，虽然是个，有点笨的太阳。

        “是她想要钱，跟那天晚上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余舟重挣不开她的手，脸也没有发烫，只是好像两个人已经这样好多年了一般。

        江眠使劲地摇摇头。

        “你别顾着安慰我啊！虽然不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但余舟重你才是受害者，不要内疚，不用对不起。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悲剧，也不怪你。”她努力地咽口水，因为那也是一条人命，她说得艰难。“别因为她们放弃你自己，去跑吧，好好跑，我就在这里等你。”

        余舟重有时候在想，江眠到底是个小笨蛋，还是大智若愚呢？

        明明总是不懂，也总在逃避他的眼神。可是为什么，总是这样直白又坦然？叫他想不到、猜不着，连个应对的方法都没有。

        只得嘴硬。

        “我哪里内疚了！”他重重地揉揉她的头，脱下外套，无情地盖在她的头上，不叫她看见他的略略狼狈。“我走了！”

        江眠才从他大大的外套中挣扎出来，刚刚满心的真挚被他弄得自己像个笑话一般。才气恼着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旁边又有了声音。

        “同学，你可以帮我也拿下衣服吗？”

        江眠看到好像是其他学校三三两两的体育生，由于体量过小，所以老师都没有来陪考。他们如果要考试一落单，现在雨不小，连个放包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到时候跑完都没一件干燥的衣服穿，也是挺可怜的。

        他们都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江眠便答应了，和不远处的曼曼一起，一人抱了五六件外套。虽然有点重，也不方便，但两个人还是凑在铁丝网那里看。

        雨越下越大，只淋得大家缩在遮雨棚里完全不出来。为了保暖，体育老师还是叫没有轮到的张茂他们回运动馆吃东西保暖，可江眠和曼曼动都没有动。

        她们的裤脚已经打得透湿，鞋子更不必说。大雨连成雨幕，随着一声令响，所有起跑线上的体育生如箭一般出发了。人好多，运动服又相似，在雨里，江眠老远就看不清人。

        只是拉的距离没有那么开，所以等他们跑到这边的时候，江眠和曼曼还是大声喊着，要余舟重和袁望加油。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那么拼命，可是整个大操场还是弥漫着悲伤又失望的意味。

        怎么老天爷都在跟他们开玩笑啊？365天，甚至更久更久，哪天不是风雨无阻，哪天不是累得抽筋？一个好天气，至少让他们把平时练的好发挥出来啊。可这么大的雨，也不中途停止，也不改期，就好像大雨真的不会影响一样。

        可是那么多人的人生，为什么一定要因为一场雨而改变？付出的那么多，为什么要因为这样的坏运气，都当作从来都没有努力过？

        江眠的眼睛开始酸涩。

        她找不到答案，无法说服自己，所以才格外难过。

        塑胶跑道上，因为地面湿滑，所以几次都有人差点摔倒。

        可遥遥看去，有一个人跑在最前面，已经跟人拉开了差距。他身形颀长，摆动的节奏流畅，无论如何，都是最抓人眼球的。

        江眠使劲往前看着，心中激动。

        那不就是余舟重吗？

        可另一边，心中又浮现出不好的念头。

        果然，十几米过后，余舟重径直滑倒，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不妨碍别人，他顺势翻身去了内圈里头。

        江眠和曼曼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还以为是太滑摔了，可是看见路过的袁望想拉他又不行，只听得教练在旁边大喊让袁望先跑，不要管，还有余舟重使劲挥手叫袁望走。

        “这是怎么了？摔到哪里了？怎么起都起不来啊！”江眠着急得不行。

        “应该不是摔到了，是抽筋了。”曼曼安慰道。“他一定有经验的，处理好就会起来继续的。”

        果然，过了十几秒的样子，余舟重真的站起来了。

        只是这时候，他已经比队伍的最后还要落下好远。

        “没事没事，反正他家里条件那么好，考不上大学也有书读，未来也不错的，我看他自己都不在意，江眠你别急啊！”曼曼的视线焦灼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人确实也跑到了领先的位置。

        “不管家里条件怎么样，他也在好好努力练体育啊！”江眠不自觉为他申辩着。她不太明白，难不成他家庭条件好，之前的付出如果付之东流的话，在旁人看来，都无所谓吗？

        曼曼自知失言，赶紧“呸呸呸”把话收了回来。

        好在那人起步去追，因为本身素质就很好，最后到终点线的时候，即便不是第一，也是前五了。

        江眠隐隐听见后面的人在说可惜，可是她已经顾不上了。

        他拼命了，安全跑完了，一切就够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确认完最后成绩后，人才被放出来。

        那几个学生先出来的，就找江眠她们拿回衣服披在自己湿哒哒的身上，有好事的还说要请她们喝奶茶，一副想要手机号码的样子，倒把好感败了一半。

        远远的，余舟重和袁望缓步而来。

        江眠像触电似的，把衣服还给别人后，一下就拉开了距离。

        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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