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等班主任再交代了一下最近的事情之后就走了，后来时间一到，晚自习结束，同学们大多都急急回寝室或是学校外面租的房子了。

        连平时最爱开玩笑的张茂都发现了江眠情绪不对，不敢逗她，只小心溜走，让她一个人静静。

        江眠没有心情在这里久待，径直想去操场边上坐坐，曼曼说陪她，她却只想自己去走一圈。

        没想到却被人叫住。

        “江眠，我想着你琵琶弹的那么好，不表演多可惜啊，就擅作主张说了哈，你不会生气了吧？”钟毓踮着小高跟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和善的笑。

        江眠当然生气了，但是从小的教养倒不许她那么做。她心里还想明天去找班主任求情，她真不能上场，倒没有心思跟她说什么。

        “没有。”江眠不想她跟着，走得更快了一点。

        “干嘛这样啊，能展现自己不像书呆子的那一面，多好啊！”钟毓压根就没把她的这点不高兴放在眼里，看她不给面子，倒想来取笑她。

        江眠是呆，又不是真傻。难道真会以为是像她说的一样吗？

        她喜欢成熟的打扮，喜欢跟这个校园格格不入，没有人拦她，这是她的自由。可她还念着红花还得绿叶衬，非把跟她走两个极端的书呆子给拉上，不就是到时候想让自己当背景衬托她吗？

        江眠很想反驳，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钟毓的神情有些慌乱。

        “书呆子怎么了？会不会琵琶又关你什么事？”

        余舟重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眠身子震了一下，却还是不敢回头。直到她的小脑袋上被搁上了一只手臂，她才略略挣扎了一下。

        “舟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钟毓一看到是余舟重，声音都变得娇俏起来。想着前段时间也跟着袁望她们到处走了的，余舟重也没有明确拒绝过她，她心中便还有希望。

        要知道，袁望的家庭已经她想象不到的好了，可偏偏余舟重还藏着掖着，让人摸不到底。这样的面容配上家世，她能不心动吗？

        可偏偏，中间却横了个江眠。虽然余舟重对她从来都没有什么耐心或是特别好的脸色，可比起对其他女生的无反应，这样的区别对待，也叫人害怕。

        所以，她今天才擅作主张说出了那样的话，知道江眠脾气好，是可以得罪的。

        钟毓想的也没错，江眠确实可以得罪，她根本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问题是现在对着余舟重阴鸷的脸，还有冷冷的眼神，她却后怕起来。

        她摸不清楚余舟重的家底，也摸不清楚他对江眠的态度啊！

        若是一般的男生，可能钟毓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但余舟重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女生，他太清楚这些事。

        他有时候想，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朝一日喜欢上一个傻的吧。

        钟毓都知道是少年宫看到的了，那会儿江眠才多大啊？本来人上了初中之后，坚持练乐器的就少，现在都高三了，你这时候推荐她，不就是要她出丑好来衬托自己吗？

        可惜，他今天没时间看她演戏。

        “我有话跟她说，你快走。”他下了逐客令，还不忘把江眠的短发拧出一缕小揪揪，扯着她往操场上说去。

        “余舟重余舟重……”江眠连忙告饶，回头看见呆愣在原地的钟毓，小声说：“你这样跟女生说话不好吧？传出去要是说你……”

        要知道，虽然他们现在才念高中，但是明白的可不只是男女性别差异而已。仔细看看高中，就算是再不喜欢一个女生，男生一般都还是让着，也不起冲突的。

        “能说什么？我就是不做什么，被编排得少吗？”余舟重低笑，对着她的时候，完全就换了张脸。“而且，你不是更应该担心自己吗？”

        江眠登时就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还没等人兴师问罪，一到了空旷的操场，江眠就不打自招了。

        “我知道你会弹琵琶。”余舟重也没有很生气，靠在栏杆上，看着她胆小的样子，又觉得很好笑。

        江眠无话可说。

        “去你家吃饭的时候，你爷爷指了你小时候的相片，咧嘴笑、缺巴齿，抱着琵琶那张。”

        江眠想，所以他一直知道，但又没有点破，就看着她假装、犯傻，等着有一天她不得不说是吧？

        “所以，我知道你会，那你还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他认真地看着她，满天星斗，似乎都没有他的眼眸看起来惊艳。

        “就是……就是……对不起让你对小琵琶的幻想破灭了。”江眠语塞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在这方面实在不算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只要是说上一个谎，其他的总会被拆穿。与其被他拆穿，倒是不如自己一开始就直说，还叫人好想一点。

        等着还击的余舟重怎么也没有想到，江眠会像一只猫一样，打不过的时候干脆翻过身子，露出柔软的肚皮来示弱。他不是真的要江眠好看，但是这一下自己却乱了方寸。

        从前一次次听她否认，甚至说自己不会弹琵琶的时候，余舟重不可能不生气难过。他辛苦找了那么久的人，原来就在自己身边，却一直躲着不见他，这又是什么滋味？

        “可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就是小琵琶……”江眠继续解释。“而且，我初中的暑假胖了很多，读了外校人也普普通通的，你没有认出来很正常。”

        江眠说这话有点心虚，毕竟，从前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小琵琶的传闻。虽没有真的自恋到以为是自己，但她却天然地心中警铃大作，根本不想靠近跟琵琶有关的一切。可这话，她是不敢告诉他的。

        他抬头看天，心中烦闷。怎么她一说起来，就好像自己完全是带着有色眼镜，说得就好像是见色起意一样。

        他从前幻想过很多再次相见的情景，他真的没有想到要去冒犯谁。他甚至想过自己到时候要好好表现，让对方一点点接受自己。可那时候分明是温婉的小琵琶，这时候却是呆呆笨笨的江眠。当这样的“小琵琶”闯进他的生活中时，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硬生生就是要闯入她的生活。

        余舟重想，有的话能对心中的小琵琶说，此时此刻却不能对江眠说。一是实在说不出口，二是实在不是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都等了这么久，还在乎这半年吗？

        余舟重盯住她，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那你现在还会弹琵琶吗？”他的语气温和，不像要跟她斤斤计较的。

        “会的，就是不太熟了。”江眠很坦诚。虽说是从小练习，但这个东西几天不练，虽说架势也能唬唬外行人，但按照江眠的性格是拿不出手的。

        “那为什么不想表演节目？”江眠都来半年了，余舟重不会不知道她的过往，她拿过多少奖。

        江眠抿嘴一笑，看起来有点憨，不然怎么也不能说自己是怯场吧？

        余舟重也默契地不再问了，跟他一前一后，回了宿舍。临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再回头。

        江眠进宿舍的时候，觉得自己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但是，又有点失落。

        她想，一见钟情这种事果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有，那一定是个倒霉蛋被她暂时的打扮给骗了！喏，要是早知道说清楚后就没这么多事了，她怎么还需要遮遮掩掩的呢？别人喜欢的只是一个当时美好的状态，加上他自己这么多年的幻想。

        所以，当真的确认了身份，你看，他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吧？

        江眠苦笑，他一定很后悔过去几年留下了有关于小琵琶的传说！

        而在此后，江眠试图去找班主任求情，但反倒被同办公室的老师拉住。

        这个老师，正好是江眠妈妈委托江眠能进芜镇一中的关键，只是没有教江眠而已。

        他说，你的分数够三四月去参加自主招生，留一些活动照片和经历，到时候也能给自己加分。

        这一句话，弄得江眠没有办法拒绝了。

        于是，她认命地让妈妈周末把琴带过来。而妈妈付妮原因也不由得高兴，自己这个学了一身才艺，但总是当缩头乌龟的女儿，总算是被迫把琴艺捡回来了。

        在学校，江眠唯一能练琴的时候，是一下了晚自习到熄灯的时候。再晚，她可就打扰大家休息了。

        公寓那边并不是按照班级分的宿舍，杂七杂八各个年级都混在一起了，基本是随机分配。离她最近的不过是阮禹和曼曼，就没有人去班上说什么她口嫌体直深夜练琴的闲话。

        她指望着自己练琵琶，其他人都可以先洗漱。谁料她一抱起琵琶，室友加上曼曼连洗都不洗了，径直坐在地上，等着听。

        江眠顿时压力很大，但又实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她想了想，也都不是外人，缠好了指甲，回避着眼神开始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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