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问心

其实来找大金牙完全是个错误的选择，他要是知道的话也不用叫我回来了。

        我赶忙联想到了师父，这几天一直是赵铁柱照顾师父，我本来就是要去和师父汇报这几天的情况，再顺便打听一下赵铁柱的情况。

        我刚一到医院，师父便立马关了电视，随后跟做贼一样说道：“小陈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跟师父说一声。”

        虽然师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了电视，但我还是看到了一眼，一个年轻女人正穿着热辣的衣服在热舞。

        我一脸坏笑道：“师父老当益壮啊，这么大岁数了，还好这一口，我以为你们都是喜欢老太太的嘞。”

        师父面不改色道：“孽徒，休要满口胡言乱语，为师是那种人吗？为师读春秋的！”

        我不想跟这老流氓贫嘴，于是搬了一个凳子坐到床前，把这四天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当讲到那个老鸨的鬼魂的时候，师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觉得那个老鸨是善是恶？”

        我直截了当回答道：“当然是恶了，且先不说她让多少女人走上了不归路吧，单单是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便想要杀我，那便是恶了。”

        师父点了点头又问到：“你觉得她可有善的一面？”

        我沉思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她虽然恶大于善，但却并非十恶不赦之徒，罪不该灰飞烟灭！”

        师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世间万事万物，既然存在，那便有一定的道理，所谓道士，那便是卫道之士，我们要卫道，便应该明白，既然老天爷允许它们存在，那便应该给一次机会，而不是赶尽杀绝，明白吗？”

        我郑重的点头。

        当我给师父讲到我吞了肉参的时候，师父立马满眼放光，将我的身体摸了个遍，然后拍拍我说道：“好徒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一个机缘，这肉参不但能让你延年益寿，而且还能百毒不侵，你的张哥能把这么大一个机缘让给你，我果然没看错他。”

        我突然想起张哥说的那个天大的局，便把这事说给了师父。

        师父愣了一下，但很快哈哈大笑着说：“你师父我是谁？江湖人称二代天师的存在，有我在，就算是老天爷亲自布局，我也能把你捞出来，屁大点事，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还打不赢一个半截缸？还被一个小小半截缸伤成这样？”

        师父又给我来了一个迎头痛击，随后破口大骂道：“孽徒，休要满口胡言，小小半截缸我几时放在眼里，要不是得护着你这小瘪犊子，为师能被他伤着？为师弹指间，那妖孽便已经灰飞烟灭。”

        我自然是不信，心里默默嘀咕着：“你就吹吧。”

        可没想到又是一个迎头痛击，师父得意一笑道：“为师可算得出你心里想什么，心里面骂也不行。”

        随后我又和师父讲了去紫云观的全过程，埋怨他没跟我讲如何上去云海石柱。

        师父则一脸嫌弃的说这些都是对我的磨炼，若是这都上不去，那就没必要继续跟他混下去了！

        我从怀里掏出师爷给的袋子，递给师父，随后把师爷让传达的话也都告诉了师父。

        师父的神情有些落寞，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几滴浑浊的眼泪在闪烁。

        我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师父。

        过了很久，师父终于开口了，问了和师祖同一个问题：“如果你真的遇上那样的情况，你该怎么做？我对自己的要求是以身殉道，但你有自己的选择，无论怎样，我都尊重。”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师父，我做不到像您一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别人搭上自己的命，但我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倘若遇上了，那便帮，如果要搭上我的命，我就跑，像师爷所说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师父点了点头，随后对我说起来他的过去。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时代的人？”师父问了我一个特别奇怪的问题。

        我估计师父六十到七十左右，于是说道：“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人吧？”

        师父摇摇头说道：“我生于太平天国元年，当时八国联军清华，我流离失所，遇上了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爷。”

        “后来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我都目睹了，但是我那时候已经有了一身本事，能够在这乱世独善其身。”

        “后来过了几十年，又爆发了新文化运动，有太多的志士仁人，凭他们的才能和地位完全能和我一样在这乱世独善其身，但是他们没有，他们站了出来，为了这个在苦难中受苦的人民，为了这个饱经风霜国家，他们站了出来。”

        “世道再乱，总有人能独善其身，但是他们却偏要站出来，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后来我游历天下，路过长征途中，一个小红军见我没有吃的，于是便把自己干粮让给了我，结果他自己却在过雪山的途中活活饿死。”

        我不敢相信师父已经两百多岁，但是他说的那些东西却让我红了眼睛。

        师父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刚才的回答我很满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世道变了，人心难测，没必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人丢了自己的命，不过能帮一把最好了，帮不了也不必心怀愧疚。”

        我反问了一句师父：“倘若是你遇上这样的情况呢？”

        师父笑了笑说道：“帮得了就帮呗，帮不了，那就跑。”

        “真的？”我继续追问。

        师父慢吞吞的回答：“真的……吧。”

        随后我和师父继续聊了很多，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师父终于说困了，我这才离开。

        走之前我问了赵铁柱的事情，师父说赵铁柱自从接了我的班以后，身上一直萦绕着一团黑气，师父帮他祛除了几次，但每次一上完班就又有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我觉得八成是太平间又出了问题，于是便打算去看看，可是我刚一到太平间却发现老张正趴在太平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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