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梅园雪夜相遇不相识

眼看李牧璟越走越近。

        情急之下，苏子楚只得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干脆罩在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顺便蹲在一堆乱石头中假装寻找些什么东西。

        “各宫门即将下钥，何人在此逗留？你是哪个宫的人？”

        苏子楚想起薛思义今天无意提起，皇后今日突然召见了王家人，据说也算是当初王家的远房亲戚，自李牧璟母亲亡故，便没有什么往来了。

        说是考虑到李牧璟母妃去得早，见他从小乖巧懂事，想给他找找曾经的旧人，以安李牧璟思母之情。

        当年皇帝念及先贵妃旧情，并未对王家人赶尽杀绝。

        彼时李牧璟还小，家族势力一夜之间尽数崩塌，寄养在皇后名下，为了能活下来，从不敢提及母亲的事情，更不敢私下里查问当年剩下的旧人。

        后来他依附在太子身边尽心扮演了一个身体羸弱的好弟弟，皇后见他似乎无意往事，太子对他也比较倚重，才逐渐放松了对他的监督。

        李牧璟得空就假装不经意间打探曾经家族旧人的消息，可惜时间太久，且陛下下旨不允许宫中有任何闲言碎语，大部分情况下都一无所获。

        “我叫王祯，今日得皇后召见，返途中路过此处，不甚遗落物件，正在寻找。”

        “那你为何蒙着面？”

        “近几天天气过于寒冷，我不幸感染风寒，受不得风。”

        “那你可找到了？”

        “想来可能落在了别处，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东西，我还是不找了，这就出宫。”

        苏子楚本想着赶紧溜之大吉。

        不料，李牧璟突然开口，“皇后找你，所为何事？”

        想起前世李牧璟身边就有一个叫王祯的人，“说是怕五皇子思念母亲，想让王家多来宫里走动走动。”

        苏子楚心里骂了一声，李牧璟你还有完没完，“哎你问那么多，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你口中的五皇子。”

        苏子楚假装惊讶，而后开始激动地感慨道，“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得见殿下，不知殿下这些年过得如何，自先贵妃身故，家族有心却无力庇佑殿下，这些年，深感忧心。”

        “据我所知，当年事发之后，你们就消失了。”

        “……”

        苏子楚不知还有这一出，想着王家人也忒明哲保身了，箭在弦上，就算是编也得把话圆过去。

        “咳咳，当年将军没了，家产全查抄了，王家大不如前，以前得罪过的人都想来踩一脚，族人想着得保存点力量，以备将来可以与殿下重逢，无奈之下，只得先离开京城。”

        “那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眼看殿下已然长大，当年冤屈终于有机会可以平反，现在全族人都指望着您可以为王家正名，还老将军清名。”

        李牧璟瞥见不远处似有人影，心里暗自猜测，难道是皇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故意安排这人来试探自己是否想起了往事。

        他故作镇定，“还请慎言，当初事发时，我尚且还小，母妃临死前也并非向我说过只言片语，不了解个中内情，也无从考证你的说辞。皇后这些年待我甚好，太子仁厚，我如今只想安心辅佐他，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想法。”

        苏子楚想，这李牧璟嘴还挺严，咋一看来他对王家这些个旧人也没啥感情，可是前世见他对待王祯的态度却很是不同，甚至可以说相当信任，这有些奇怪。

        难不成李牧璟也是做戏给别人看的？如若真的是这样，那他可真的是太能装了。

        “此刻殿下不信任我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时间可以证明，王家依然是殿下的母族，只要殿下需要，我们必会全力支持。”

        李牧璟背过身，“我想静一静，你走吧。”

        苏子楚松了一口气，略微作揖，正打算默默退下。

        偶然间一回头，他看见李牧璟怀中拿出的一只锦囊，前世只要李牧璟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闻一闻。

        先贵妃在世时擅长制香，陛下有头疾，太医们诸多方子都未见效，但是贵妃配制的香囊却是可以让人定心凝神，因此陛下对她颇为依赖。

        李牧璟手中的香囊成色颇旧，后来即使时间过去很久，里面的药材已经香味散尽，他还是贴身收藏，仿佛这香囊还保有着他内心的一点期待，一丝温存。

        看着这略显孤单的背景，苏子楚觉得李牧璟身上背负的东西也许过于沉重。

        旁人看来，能被皇后抚养长大，应该是件非常幸运的事。

        可是李牧璟却是从小坎坷。

        先贵妃和皇帝是年少的感情，两人幼时便相识，从小玩在一处，因此皇帝格外宠爱贵妃，一度迟迟不肯立太子，等到李牧璟出生的时候，差点立了五皇子为太子。这让皇后脸面上颇为难看。皇帝当初迫于朝堂权衡，娶了后来的皇后，虽说并未有什么亏待，可是耐不住皇后身边人多番撺掇，也许皇后内心早就产生诸多不满，只是碍于身份隐忍下来。待到贵妃不在了，她便私下里经常拿年幼的李牧璟出气。

        苏子楚还是没忍住，回头对李牧璟说道，“贵妃那样温柔的人，定是希望殿下可以随性而活。”

        李牧璟不语。

        苏子楚默默离去。

        刚出梅园，假山拐角处突然有人一把将一块浸泡过迷药的帕子捂住了苏子楚的口鼻，待他晕过去，将麻袋套住他，拖至一处湖边。

        正是赵敬，他示意让人将苏子楚泼醒。

        苏子楚一看到赵敬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赵敬，你好大胆，在宫里就敢行凶。”

        “宫里怎么了，这么晚了，早该回家的你却还在宫里逗留，谁知道你有什么猫腻，即便查起来，也是你违反宫规在先，况且……”，赵敬接着说道，“这深冬，天寒地冻的，路面上结着冰，要是有些人不幸失足落水，偏巧此处偏僻无人施救，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可是刚见过五皇子，你觉得我要是今天突然消失，真的不会惹人怀疑吗？”

        “少拿李牧璟吓唬我，他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尚且还仰仗着太子，我会怕他？”

        “而且，今天梅园五皇子遇见的，难道不是王家人么？何来子楚你呀？”

        “赵敬，你跟踪我！”

        “你可没机会告状了，来呀，苏公子不慎落水了。”

        众人正打算扔他下水。

        突然，萧玉成不知从哪里出来，“这又是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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