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可别让我失望

苏子楚以为李牧璟认出自己是浴室之人，“刚才是误会。”

        “你是苏家人。”

        苏子楚一愣，原来李牧璟指的不是刚才的事，“你怎么……”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今夜算你倒霉，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苏子楚觉得老天爷可真会折腾他，这一天都死几回了。

        “等一下，若我说，我有办法帮助殿下达成所愿呢？”

        “就凭你？”

        “殿下不愿意接受赵家女，不就是顾忌赵家和太子的关系，刻意避嫌吗，而孙家如今背靠宣王，要动他并不容易，除非……先让宣王不再庇护孙家。”

        李牧璟目光深沉，此时才认真看了一眼苏子楚，刚才竟是小瞧了此人，眼睛直逼苏子楚，“我如何相信你可以做到？”

        “铜矿”

        李牧璟和那人相视一眼，放下手中的剑。

        苏子楚暗自松了一口气，依照他所了解的李牧璟，小时候的经历造就了他多疑的性格，若不是自己说中了他心中所想，刚才还真有可能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前世苏子楚没有那么早认识这位五皇子，并不是很了解李牧璟拔除孙家的个中缘由，只是后来听说和铜矿有关，一时间引得朝堂震荡，结果就是孙家跳出来认了罪，判了个抄家流放。

        他身旁之人犹豫道，“殿下！”

        李牧璟手一挥，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转而对上苏子楚。

        “苏家不愧是做了多年的生意人。说吧，你敢这么说，必是有所求。”

        “我想要殿下一个承诺，将来若苏家有难，请殿下施以援手。”

        “你怎么就知道苏家会遭逢不幸，以我所见，以苏卿的才能，怕是大有可为吧。”

        “福祸无常，富贵于我，远不如家人重要。”

        “家人啊……”李牧璟低声重复着，仿佛一瞬间思绪被拉回到了幼时母亲还在的时候，待回过神来，他平静地说道，“只要不违背本朝律法，力所能及之事，我答应你。”

        苏子楚朝李牧璟俯首一拜，“谢过殿下，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慢着，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有颗秘制药丸，你若有胆量就服下，平日里倒是无碍，只是每月需定时找我拿解药，你放心，只要你确实为我所用，我自会按时派人给你送来。”

        李牧璟从袖子里摸索出一只白瓷瓶，递给苏子楚。

        苏子楚心底暗自翻了个白眼，前世李牧璟不知用这枣树根熬出来的汁液浸泡过的面粉丸子恐吓了多少人。以前只觉得那些人被哄骗得有些可笑，现在轮到自己，做戏也得演全套了。他假装犹豫片刻，仿佛下定决心，拿出药丸，当着李牧璟的面，一口服下，剧烈的苦味在舌尖弥漫开，饶是苏子楚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下，苏子楚再也顾不上李牧璟的打量，“这下殿下可放心了，我可以走了吧！”

        李牧璟往边上一让，苏子楚立马毫不留恋，大步离去。

        旁人只知道李牧璟是个依附在太子身边的闲散皇子，殊不知他心思深沉，说到底，太子和他，究竟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回到家，苏子楚一进门就遇见急得上蹿下跳的福气，“哎呀，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我这颗心都悬了大半天，再不见着人，我就要告诉老爷去报官寻人了。”

        “还别说这，你以后出门须得稳重些，今天居然还把我给撂大街上了，你这差事当得可真称职。”

        “公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都是那偷玉佩的小贼惹的祸。”

        “那我的玉佩呢，你可追到了？”

        “哎，这人看着纤细，腿脚麻利得很，我追了好几条街，愣是把人跟丢了。”

        “算了，大概是我与这玉佩无缘。”苏子楚想起前世自己在宫中行走，玉佩也是不知掉落在哪里了，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后来干脆忘了这回事。

        不过苏子楚心里也有隐忧，虽说他有着前世的记忆，大概知道未来会发生哪些大事，不过重生之后，很多事情无意间被迫提前，无形之中又多了一些变数。

        他屏退左右，自行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思考着李牧璟见到他，脱口而出的“苏家人”。

        他隐约觉得明天必须去问问父亲，说到底，苏家突然就得陛下旨意进入京都，应该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出门上朝去了，苏子楚只得先去宫里学堂上课，本来还想着见着赵敬该如何应对，不曾想这混球居然请假了，苏子楚算是落了个清静。

        待到课下，薛思义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子楚兄，你可知赵敬那小子今天怎么没来？”

        “他来不来和我有什么干系？”

        苏子楚知道，无论他回答想听还是不想听，最终薛思义都是要讲的。

        “嘿哟，昨天诗会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你可不知道，夜里赵敬院里跑了个人，可把那小子气得，他手下那群狗腿子在园子里搅得鸡飞狗跳，险些没把园子翻过来，谁不知道这小子私下里混迹各种象姑馆，这下搞到明面上，反倒让外人看笑话，赵家人脸上挂不住，被他大哥赵齐呵斥着关了禁闭，正在祖宗面前思过呢。”

        苏子楚想着，要是薛思义知道逃跑那人是自己，估计得揪着自己问个不停。这件事想来赵家人也不愿意过多声张，赵敬那小子也不至于蠢到点明他的身份，只是日后恐怕又得找自己的麻烦了。无论前世还是今世，赵家偏偏和自己纠葛不断。

        “我看你挺幸灾乐祸。”

        “可不，赵家向来和我家不对付，看他吃瘪，我当然得多多落井下石。”

        薛家小厮看不得自己公子每天不学无术，只关心市井八卦，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公子，夫人在皇后处喝茶，要你下了学堂，去皇后处寻她。”

        “哎呀我记着呢，这就去，又得应付那个刁蛮公主，那子楚兄，我先走了。”薛思义一脸不情愿地走了。

        苏子楚还惦记着要问父亲的事，也并未多停留，径直回了家。

        这厢，薛思义刚到皇后处，见到公主，正想打个招呼，见她神神秘秘从怀中取出一物，嘱咐某个宫女，因为隔得有些远，隐约只听到“玉……毁了……”。

        他一时好奇，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小厮，偷偷跟在宫女身后，想看看公主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只见那宫人走到一僻静荷花塘，拿出一块玉佩，正准备抛进水里，在阳光照射下，玉佩上显露出来的“苏”字，薛思义一想在哪里见过，突然想起子楚兄身上好像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玉佩，来不及考虑这玉佩怎么会落到公主手里，他急忙上前呵止，夺过玉佩一看，果然是苏子楚的那个，那名宫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一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直喊饶命。

        薛思义倒也不为难下人，只说自己将玉佩拿走了，此事他不会告诉别人，公主那边让她只管说毁了便是。

        而苏子楚这边，夜里父亲归家，一如前世，用晚膳时，父亲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今日散朝，陛下邀请几位臣下喝茶，提及公主身边缺少同龄的玩伴，想着从世家挑选年岁相当的女娃入宫，权当做纯禧公主伴读，微儿明日可随你哥哥一道入宫。”

        “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怎么老爷似乎不太高兴？”母亲瞥见父亲神色不见欣喜，反而略有些许凝重。

        “我看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前段时间，朝堂上吵着太子宜早日定下太子妃人选，陛下让他们回去自拟奏折，想好推举人选。这不没多久就说公主伴读的事，只怕与太子妃人选有关，时局微妙，微儿此刻入宫并非良机。”

        “此事也无定论，也不一定选上的就是妹妹，况且父亲若是担心，这不还有我嘛，大不了，真选上了，再想法子落选便是。”

        话虽如此，苏子楚知道最终定下的人选的确是妹妹。此生他必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成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父亲，您别忧心，女儿知道分寸，我只管做公主的伴读，其他的，别家小姐要争就让给她们便是。”

        一家人总算在各种心思中把饭吃完了。

        苏建把碗筷一放，“子楚，你来我书房一趟。”

        苏微和哥哥对视一眼，默默扶着母亲去休息了。

        书房中，苏建坐在桌前，面前的烛光忽明忽暗，他微咳一声，“子楚，我观你席间欲言又止，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苏家回京，其间是否有什么隐情？”

        苏建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与你婚事有关。”

        苏子楚竟不知道还有这秘辛，前世父亲并未提起这茬过往。如今想来，过去种种皆有因果，隐约间，他感觉自己离当年真相似乎更近了一些。

        ……

        这厢，李牧璟听说公主伴读的事，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喃喃道，“苏子楚，你可别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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