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绿豆汤

在第五位歌手激情演唱的时候，林檎接过小助理递过来的包，从保温盒里拿出一个馒头，咬了两口。

        小助理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几经试探都没能成功地拿回林檎手上的馒头，最终只能开口劝阻，“姐，咬一口就行了，饿的话咱们唱完再吃，等会我就去给你买肉夹馍！”

        林檎嚼着馒头没有说话，又咬了一口，这才把剩下的馒头放回盒子里。小助理眼疾手快地接过包，生怕林檎一个冲动再拆开保温盒吃起来。

        林檎一边努力咀嚼，一边带着耳机调整状态。等林檎准备的差不多了，准备喝口水润润喉咙，一扭头却发现小助理脸上的担心都快掉到地上了。

        “小姜，你别担心，我就吃了一点点，不会影响唱歌的！”林檎伸手比了一个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

        小助理瘪了瘪嘴，“姐，下次别这样了。”

        林檎笑着抱了抱小助理，“这次的编曲中间有个段落是八拍的highd,不吃点东西垫一下我可没有力气唱上去。”

        “所以馒头还能增加底气？”小助理一脸震惊。

        “对啊，祝我成功吧！”林檎在服装师的帮助下戴上罩头式面具，站到了后台的升降梯上。

        “林檎加油！你是最棒的！”小助理抱着包，大声加油。

        林檎听着升降梯机械摩擦的声响，心脏咚咚咚的犹如擂鼓，但是林檎清楚的知道，这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即使隔着面具，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升降台稳稳地停住了，林檎站在一片黑暗中，听主持人报幕。

        以口齿伶俐著称的主持人秦泓快速地念了一边赞助商的广告词，然后开始介绍，“让我们有请第七位假面歌手，会画画的杜丽娘。”

        主持人话音刚落，舞美老师就把聚光灯对准了台上的林檎，林檎的面具和衣着精致繁复，身上的纹饰色彩斑斓，在强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辉光。

        林檎的身影一出现在镜头中，直播间的弹幕就炸开了。

        【落叶于阶：我的妈！这套是假面装扮华丽之最了！这也太好看了！】

        【sunny：看身段应该是个特别瘦的妹妹，要是胖一点穿这个衣服就是桶好吧！】

        【乾隆养了三头猪：虽然很好看，但是看起来好像各种釉彩大瓶拟人哦！】

        【也无风雨也无情：所以这个是大瓶妹妹吗？】

        【狗蛋长命百岁：是故障了吗？怎么这么久都没有伴奏的声音？】

        【依依呜呜：一般不是灯光一打，点点头就开始前奏了吗？】

        【吃瓜群众：怎么还没开始？】

        【……】

        就在弹幕上的网友议论纷纷的时候，林檎举起了手中的麦克风，轻启朱唇：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

        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吴侬软语配上林檎清亮柔婉的好嗓子，自是缱绻婉转，情意绵长，即使只是没有伴奏的清唱，也引起了直播间群众的热烈讨论。

        【梦回金陵：这个歌手是谁！这个嗓子真的绝了！】

        【梨园秋色：这个嗓子放在过去绝对是名角！气息很稳，吐字清晰，《假面歌手》从哪挖出来这么个大宝贝！】

        【alisalei:这个清唱绝了，现场直播都没办法修，没点本事都不敢这么玩！】

        【非职业废物：这周是不是不会揭面具？我好想知道她是谁啊！】

        林檎看不到直播间的弹幕和评论，开头的清唱过后，古筝清脆的琴音带着弦乐一起进入伴奏，林檎在心里打着拍子，再度举起麦克风——

        “桃叶儿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在其位这个明阿公，

        细听我来言呐。

        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

        蓝靛厂火器营儿有一个宋老三呐啊。”

        林檎唱得探清水河并不像原本的北京小曲那种传统曲艺形式，而是用假声营造出一种冰凉空灵的感觉。虽然用的是假声，但是林檎每个字都吐字清晰，一句唱罢末字像是带着小钩子一样，摇摇晃晃地勾出下一句，节奏虽然慢，但是并不散。

        【梨园秋色：我还以为唱《秦淮景》，原来是要唱《探清水河》吗？】

        【花开富贵：这唱的什么东西？声音又细又慢，这也叫探清水河？】

        【linayekl:刚刚连着听了三首摇滚，我都累了，现在听这个妹妹慢悠悠的唱，挺好的！】

        【容我想想起什么名字：这个吐字极度舒适，爱了爱了！】

        【韩寒会画画：是不蓝定厂吗？她怎么唱蓝点厂？字都读不明白，笑死了】

        【傻fufude:有被前面笑到，看着也是用拼音打字的，怎么不认字呢？】

        【远东碳烤鱼丸：别吵了，好好听歌。】

        不知道是不是灯出了问题，强光一直对着脸打，强烈的光刺得林檎睁不开眼睛，只好侧过头闭上眼睛接着唱。

        “蓝靛厂火器营，有一位宋老三。

        提起这位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

        一辈子无有儿所生一个女婵娟哎。

        女儿哎年长一十六啊，乳名儿叫大莲呐。

        ……”

        叙事歌对演唱者的要求很高，如果没有技巧的话听众很容易产生反感，但全是技巧的话又难以引起共鸣，林檎在叙事的开头用了真假声混搭的唱法，更侧重真声，给听众一种邻家小儿女的俏皮、亲切感。

        《探清水河》是流行于京市火器营村的叙事歌，讲述了清末民初发生在火器营村的一个类似孔雀东南飞的爱情悲剧。[1]不少年轻人都没有听过完整的版本，所以编曲老师大胆改编，将曲子划分为“初遇、相恋、劳燕、殉情”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截取或改编一部分歌词。

        对于林檎来说，演唱这首歌的难度非常大，从开始的空灵到最后殉情的悲怆，整个情绪经过几重转变，需要用到的技巧也颇多。但是学习多年声乐的林檎也知道如果整首曲子处处华彩，那听众会因为绷得太紧而感到不适，因此在初遇和相恋这两个部分重点突出情感，展现少女的□□心思。

        待唱完劳燕这一部分的唱词后，听众大部分都能与主人公建立共情了。林檎并没有像前几段一样放下麦克风等待伴奏，而是快速唤气，拉远麦克风来了一段八拍的highd的绝美吟唱。

        直播间的弹幕安静一瞬便蜂拥而至——

        【狗蛋长命百岁：呜呜呜，姐姐杀我！这段高音简直就是塞壬在世！】

        【daphneli: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要是在现场听一定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alicehearting:等这姐面具揭下来我就去买她的专辑、追她的现场！】

        【呵呵哒：我原以为是个假声天后，没想到这个杜丽娘的惊喜居然是朕不知道的！从刚刚的真声转换到现在的高音，我敢说这段至少有highc!又自然又流畅，这位绝对是专业出身的。好期待下周的摘面具！】

        【在下不是南北：暂停看大佬发言！】

        【嘻嘻嘻：网页版不能暂停，但是我截屏了！】

        【傻fufude：我也！截屏+1】

        【buzhidaojiaosha：截屏+100086】

        虽然面具没有挡住嘴巴，但是罩了大半颗头的面具的分量着实不清，林檎这段高音唱完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好在只剩最后一段了！

        “秋雨下连绵，霜降那清水河，

        好一对多情的人双双就跳了河啊，

        痴情的女子这多情的郎啊，

        编成了小曲儿来探清水河。”

        最后这一段本就悲伤忧郁，而林檎则因为高音和面具的双重压力没了力气，反而给这段歌声增添了一份气若游丝的悲痛来。

        唱完最后一句，林檎脑子嗡嗡响，今天这个灯和彩排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全程对准自己的脸打光，舞台灯功率大，这么一直照着真是又热又痛，现在林檎不用摸都知道自己肯定是一头汗。

        林檎咬着牙配合主持人对话互动，还好平时说话有特制的变声器麦克风，自己颤抖的声音和电音听起来差别不大。主持人是c市的老人了，自然看出来这场舞台事故，也没抓着林檎聊太多就放人了。林檎谢幕后等不及灯光暗下，在观众久久不息的掌声中离开了舞台。

        一下舞台，林檎就倒下来了，还好小姜离的近，一下子接住了她。小姜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忙拆面具，一边心疼的嘟囔，“今天的灯光老师怎么回事，那么大瓦数的灯就一直对着姐的脸打！”

        拆下面具的林檎上半张脸憋得通红，整个人散发着异于常人的热度。

        后台候场的随行医生早在表演过半的时候就被场务老师叫了过来，这么个照法人容易中暑。医生一看林檎的脸就直道不好，招呼着小姜帮着林檎换衣服做核心降温。好在林檎的核心体温卡在385c，做好降温及时补充电解质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因为林檎的症状太吓人了，副导演听到消息也过来了，直到听到“没有大问题了”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中暑严重的话可是会死人的，要是在直播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整个摄制组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于副导演一边给林檎递电解质水，一边安抚她的情绪，“小林，你这期的表现非常好，现在的实时票数你排在了第三名，数据还在一路走高！你放心，今天我们就开内部会议好好整理内部问题，以后绝对不会出现今天这种问题！”

        “于导，我能换个轻点的面具吗？或者帮我拆掉一些装饰也行。”林檎顺势提出要求，如果不是这套行头，自己也不至于下台就倒下。

        “没问题，我这就去和服装说，你好好休息，下周继续加油！”

        送走了于副导演，助理小姜拎着外卖走了进来，“本来说等演出结束带姐出去好吃的，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事！我之前问了医生，她说你这会可以喝一点绿豆汤，我就托朋友送了一份过来，姐要不要喝一点。”

        因为中暑后不能立即大量饮水，医生都是紧盯着少量多次的给。林檎渴得喉咙冒烟，看着小助理手上的外卖袋子犹如看到了救星！

        “小姜我可太爱你了！等我好了一定请你吃大餐！”

        “那姐快点好起来啊！”小姜把袋子递给医生，在医生点头确认过后，才把绿豆汤摆在林檎面前。

        汤碗并不大，是乳白色的，衬得里面的绿豆汤像翡翠一般光亮诱人。绿豆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已经开花出沙，入口冰爽沙绵。汤水并不像苏式绿豆汤那样清透，喝起来还有沙沙的小颗粒，虽然没有什么甜味，但是足够清爽，配合着内里的百合碎和莲子，褪去了舞台灯炙烤的难受。

        这碗绿豆汤真的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绿豆汤了，林檎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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